海边的晨雾还没散尽时,那架涂成哑光黑的直升机就悬在了木屋上空,螺旋桨搅动的气流掀得窗沿的贝壳风铃叮铃铃乱响。
路明非正帮绘梨衣把新串的松果手链戴在手腕上,听见动静时两人同时抬头,看见机舱门打开,露出恺撒那张带着点不耐烦却没什么敌意的脸。
“不是来抓你们的。”恺撒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被风吹得有点散,“校长说,想回去看看也成,想待在这儿……也得先回去办个手续。”
绘梨衣下意识往路明非身后缩了缩,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角。路明非拍了拍她的手背,抬头冲直升机喊:“办什么手续?我在这儿待得好好的。”
“总得给你俩挂个‘安全区居民’的牌子吧?”芬格尔的脑袋从恺撒旁边探出来,举着个扩音喇叭,笑得一脸狡黠,“不然哪天装备部的疯子扔错炸弹,把你们这小木屋炸了,路明非你哭都找不着地方!”
绘梨衣听不懂这些,却从路明非的语气里听出了松动,抬头看他时眼睛里带着点茫然。路明非捏了捏她的手心,低声说:“去看看也好,就当……回学校转一圈。”
他其实知道,卡塞尔学院从不做没意义的事。但直升机悬在半空却没摆出任何威慑姿态,恺撒和芬格尔脸上也没了往常执行任务时的紧绷,倒像是来串门的老朋友——这种反常的温和,让他没法硬起心肠拒绝。
“给你们十分钟收拾东西。”恺撒比了个手势,直升机缓缓降低高度,落在了木屋旁的空地上,“别想耍花样,零的无人机正盯着呢。”
绘梨衣听到“零”的名字时眨了眨眼,忽然转身跑回屋里,抱出那个塞得鼓鼓囊囊的帆布包——里面装着她的速写本、没吃完的草莓糖、那只叫“小梨”的布偶猫,还有路明非给她串的贝壳项链和松果手链。
“都带上了?”路明非帮她把包带勒紧。她用力点头,又想起什么似的,跑到窗边摘下贝壳风铃,小心翼翼地塞进包里,像是在藏一件宝贝。
直升机的舱门开着,零坐在靠窗的位置,膝盖上放着台笔记本电脑,看见他们过来时抬了抬眼,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却对着绘梨衣轻轻晃了晃手里的草莓味棒棒糖。
绘梨衣的眼睛亮了亮,脚步下意识地往前挪了挪。路明非笑着推了她一把,自己拎起那个装着几件换洗衣物的背包,跟了上去。
机舱里出乎意料地安静。恺撒靠在舱壁上闭目养神,芬格尔在摆弄他的工兵铲,零依旧对着电脑屏幕,只有螺旋桨的轰鸣在耳边嗡嗡作响。绘梨衣把帆布包抱在怀里,坐在路明非身边,偷偷掀开包角看了眼布偶猫,被路明非发现时,脸颊红了红,赶紧把包角捏紧。
“放心,”零忽然开口,视线没离开屏幕,“学院给你们留了栋小别墅,带院子的,能挂你的风铃。”
绘梨衣猛地抬头看她,眼睛里满是惊喜。路明非也愣了一下,转头看向恺撒,对方睁开眼,撇了撇嘴:“校长说的,别谢我。”他顿了顿,补充道,“除了不能出学院结界,你们想干什么都行。”
“包括天天吃草莓糖?”路明非故意逗他。
“包括让装备部给你们种草莓。”芬格尔接话接得飞快,“前提是你们别跑到冰窖里跟那些龙骨聊天,那地方不让进。”
绘梨衣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却从“草莓”两个字里听出了安心,往路明非身边靠了靠,把脑袋轻轻搁在他的肩膀上。阳光透过舷窗照进来,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脖子上的贝壳项链泛着温润的光。
路明非低头看她,发现她正偷偷用指尖戳着包里的布偶猫,嘴角抿着浅浅的笑意。他忽然想起昨夜临睡前,绘梨衣趴在他胸口画的画——画面里有栋带院子的小房子,窗边挂着贝壳风铃,院子里种着草莓,两个小人手牵着手站在门口,头顶的太阳画得像颗被啃了一口的草莓糖。
原来她什么都懂。懂他说的“去看看也好”,懂这架直升机不是来抓他们的,甚至懂卡塞尔学院这突如其来的温和背后,藏着某种小心翼翼的妥协。
直升机穿过云层时,路明非往窗外看了一眼,那片熟悉的海渐渐缩成了一块蓝色的玻璃,木屋像个小小的火柴盒,被晨雾温柔地裹着。他忽然觉得,其实回不回学院好像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身边的人还在,口袋里的草莓糖还在,那些被贝壳风铃、松果手链和草莓松饼串起来的日子,也会跟着他们一起,搬到那栋带院子的小别墅里去。
“睡会儿吧。”他拍了拍绘梨衣的后背,“到了叫你。”
绘梨衣点点头,往他怀里缩了缩,很快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帆布包里的布偶猫被她抱得紧紧的。路明非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让她靠得更稳些,自己则望着窗外流动的云层,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机舱里依旧安静,只有螺旋桨的轰鸣像首单调的催眠曲。恺撒睁开眼瞥了他们一眼,又不动声色地闭上;芬格尔把工兵铲收进包里,开始研究起一份草莓种植手册;零的电脑屏幕上,正显示着学院那栋小别墅的三维图,院子的角落里被她用红色光标标了个小小的圈,旁边写着“风铃挂这里”。
没有人说话,但每个人都知道,这次飞行不是结束,也不是某种妥协的开始。它更像一道温柔的过渡线,把海边的草莓糖味,悄悄接到了卡塞尔学院的结界里,像串永远不会断的贝壳项链。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