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唐明微打破了诡异的气氛。
他抱着宋衡的手臂，撒娇说：“老婆我好怕呀。”
宋衡抬眸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这里看起来最像凶祟的明明是唐明微。
他把唐明微从自己手臂上扯下来：“唐明微你听好了，我不希望你在村子里面惹祸或者是擅自行动，进村子之后你要听我的话。”
唐明微点头，李诗秀和宋衡继续朝着前面走过去。
他看着宋衡的背影，诡异地笑了。
没一会，三人渐渐看到远处山窝里出现了房屋。房屋高耸，顺着山势建立，烟囱纵立。一家一户挨得很紧。
宋衡打量了一下，少说有五十多栋房子。
确实是个村级单位的容量。
临近中午竟然没有炊烟的痕迹，这很奇怪。宋衡缓缓蹙眉。
李诗秀愣了一下，她没注意到这一点，说：“山上不通天然气吗？”
唐明微嘲讽地笑了两声：“刚刚卫生站烧尸体都用的是柴火呀。小妹妹，你观察能力还是太弱了。”
他看着李诗秀的表情神情挑衅狂妄，但转头看宋衡的时候却带着极大的探究，眼神里像是带着钩子。
宋衡道：“小心一点，安全第一。”
三人朝着前方走，没一会看见一个老汉骑着黄牛往山路上赶，他看起来是要下山，身后的牛驮着东西，尾巴一甩一甩的。
他脚上穿的是长雨靴，一步一蹒跚，在地上留下深深的脚印。
宋衡上前去搭话：“爷爷，前面是平安村吗？”
老汉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他眼睛很小，像是一条刀拉出来的缝，眼神颓靡，整个人面部偏黑，仿佛都被蒙上了一层纱，看上去很恐怖。
“不知道。”
宋衡问道：“那你能告诉我平安村怎么走吗？”
“不知道。”
黄牛拱了拱宋衡，宋衡不得已让路，老汉拉着牛头慢慢朝着山下边去了，照他这速度，下山得有个两三天。
目送老汉走远之后，宋衡果断地说：“前面应该就是平安村里。”
虽然老汉什么都没说，但他打量人的表情和他的语言说明了一切。
一般普通人在不了解事情的时候会直接回答，而不是先打量问话的人。
李诗秀见宋衡还在看老汉远去的身影，便问道：“宋老师怎么了？”
“我在看他的雨靴。”
老汉穿着雨靴赶着牛，看上去是要去田里。但他们一路上山没有看山间有田地。
那他穿着雨靴干什么。
李诗秀回答道：“说不定村子要下雨了。”
宋衡低头想了想：“听卫生站的人说这里多泥石流，如果雨下大了还是比较危险。”
老汉的样子分明是不想让宋衡他们进去。至于是害怕宋衡打搅村子生活，还是害怕宋衡等人出事，就是另外的事情了。
宋衡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打扮，他穿了一件很休闲的衬衣，如果不仔细看身上的班味只会觉得他是个大学生。
唐明微和李诗秀就不一样了。
唐明微穿着个破烂水洗衬衣，穿了个夸张无比的喇叭裤，背着腰包带着墨镜。喇叭裤裤腿还因为爬山扫了一裤腿的灰。
李诗秀穿着蓬蓬裙，手上腰上手臂上全是五金。
潮男潮女，看上去不像是卫生回访，看上去是小地瓜博主，而且像是那种即将要在小地瓜上拍诈骗风景照片的小地瓜博主。
“你把五金拆了，”宋衡指着李诗秀，转而对唐明微说：“上去了，你不要说是和我们一起的。”
唐明微冷冰冰地给宋衡甩脸色：“我不！”
宋衡冷漠地看着唐明微：“我不管你，你看着办。自己编个身份，不要拖我后腿。”
说完宋衡带着李诗秀朝小路走去。李诗秀一面跟着宋衡，一面分身观察唐明微。
没过多久三人看到路边上竖了一个巨大的金属铁牌，上面写了“平安村”三个字。这牌子是前几年振兴乡村山里面专门给每个村子弄的，卫生站门口也有一个。
只是平安村门口的这个牌子看上去非常诡异，红色的油漆斑驳一片，白色的漆面上擦了不知道什么黑色的东西上去，村名的三个字也歪歪扭扭的，像是被人随意按上去的。
本来好好三个字“平安村”方方正正的，这样一捣鼓之后充满了邪气。
宋衡和唐明微两人一看牌子都不约而同地挑了挑眉，一个冷峻，一个妖邪。
李诗秀不满地看着唐明微，她觉得唐明微身上的妖邪之气藏都藏不住。
村子的路上没人，三人进村之后觉得村子静悄悄的，路上连找一个人问问路都找不到。
李诗秀跟着宋衡绕着村子门口走了一大圈，愣是没有在屋子里面看到一点点人烟气息。
还是他们在村角落上碰到个年轻人把他们捡走带去了村委会。
这村子看着小，实际上却很大，四人走了半个多小时才走到村委会。
一路上静悄悄的，看不到人烟。
宋衡都开始怀疑前面那个年轻人是不是要把他们拐到山里面卖了。
居委会在一个低矮的木制小屋里，小屋里面放了三四张红棕色的桌子，一个老大爷在桌子上面烧开水。
他的眼睛很混浊，身上萦绕着一股颓靡的气息，看上去身体不好，精气神不足。
宋衡介绍自己的来意：“我是山下卫生站的，过来回访一下情况。”
他拉过李诗秀说：“这是我们带来的实习生。”
老大爷望着唐明微，浑浊的眼神之中带着探究的意味，意思是让唐明微自己做解释。唐明微咧嘴冷笑看着宋衡，宋衡没动静，看起来不准备帮他。
唐明微眼睛无质地转了转，娇羞地笑了起来。
宋衡感觉不妙，刚想阻止。
下一面唐明微拢了拢自己的微长头发，扭捏了一下，扣扣手说：“我是他童养媳，他工作调回村子里面了，我就跟他出来转一转。”
真是恶趣味。
唐明微高兴地双手合十说：“我们家别墅住在山脚下，有空也欢迎你们下山来玩。”
俨然把自己当成了宋家的半个主人。
听到这话老大爷面色有些难看，他狐疑地打量了一番唐明微，眼神之中有些戒备。
“你们是一起走山路上来的？”
宋衡眼神微闪，意识到了什么低头朝李诗秀看了一眼。
李诗秀连忙会意说：“我们还走迷路了，这里的路可不好找了。”
老大爷脸色一僵，人的身子都佝偻了下去。好像刚刚的一番诡异对话没有发生过。他装作没听见，也不搭话，做起了自我介绍：
“我叫李牛，是平安村的村主任。这位小同志是村里面新来的驻村干部，大家都是同事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和我联系。”
“村子里之前确实发生过热症，但现在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如果你们要继续调查水源的话，可以让这位小同志带你们去小溪流边看看，但是这会已经下午了，村子里面没有招待客人的地方，你们最好还是早点下山。”
“山里面晚上很不安全，有狼还有蛇，所以最好趁着光线充足的时候下山。”
带路的年轻人朝他们笑着挥了挥手。是个斯斯文文的男生，穿着polo衫，戴着眼镜，叫陈弈。
他也是今年才毕业的大学生，是附近人，回来工作建设家乡。
李牛年纪大了，管这么大一个村子里面的杂事力不从心，就把事情交给了年轻人做。
交代完了，他也不主动和宋衡搭话了，背对着他们，面朝着窗户抽烟。
离开屋子的时候，宋衡不动声色地走在最后的位置。他装作回头关门，却在玻璃的上看到了李牛的表情。
李牛惊悚地斜着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看着唐明微的背影，脸上的皱纹仿佛一层一层的肉堆叠横生在脸上。
绿色的玻璃光与目光重合，他的格外骇人。
李牛的手在轻微的颤抖，烟灰留了很长一截，全部掉在了手上，却仿佛没有发现。
恐惧、害怕、视而不见。
正常人不会对外来人是这个表情。宋衡在提到热症的时候，他没有这样的反应。看到了唐明微，李牛就开始失态了。
有点意思。
宋衡语气平和地拜托新村官带他们去小溪边采集样本，年轻人高兴地答应了，热情地在前面引路。
陈弈性格活泼，一一介绍了些山里面的情况，也谈及了热症。
热症爆发的时候，村子里面有很多人都受了影响。幸好他身体好，那段时间没有被感染，才里里外外主持了很多事情。
宋衡不动声色问道：“那最早的热症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呢？”
陈弈思索了一会：“一两个月前吧，当时卫生站的人怀疑是流感还派人过来查了一下。”
李诗秀笑了笑接过话题：“卫生站怀疑水源被寄生虫污染了，但我们排查了水源没问题，所以再来看看是不是有其他污染源。”
陈弈点点头：“好的，我知道了，我本人虽然不是学医的，但学了兽医，如果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就尽管叫我。”
宋衡文质彬彬的，看起来真的像是个干部：“不瞒你说，小兄弟，还真有一个事情想请你帮忙。卫生站本来是准备给乡亲们做个体检的，但是山上路太远，带着仪器不方便上来。领导让我问问你们能不能把乡亲们带下山去。”
陈弈一愣，表情犯了难。
唐明微低下头，灰蒙蒙的眼珠露出墨镜外边，看上去有些邪气：“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倒也不是问题，只是乡亲们都不太愿意和外界走动，很排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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