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C
狱警:3104204号,现在请面向镜头向观众做自我介绍。
阿雨:我叫蒋轻雨,大家习惯叫我阿雨,我是陆城人,初中肄业,人生中两度进入监狱,第一次是作为杀死初中班主任魏舒华的从犯,第二次是作为陆城体育场师生爆炸案的主犯。
记者:你是陆城知名小提琴家蒋轻欢的妹妹?
阿雨:蒋轻欢在血缘关系上的确是我的姐姐,我们姐妹自小关系不合,我俩与其说是亲人,倒不如说是陌路。她从小到大一心一意扑在音乐事业,每日沉醉练琴不问世事,我们姐妹之间的交集还不如学校里的普通同学,我认为她从亲情角度上来讲并不算是我的家人。
记者:你十二年前作为从犯协助范青哲杀死班主任老师魏舒华出于什么动机?
阿雨:我出于报复心理,大抵是班主任发起的欺凌次数太频繁,行为太恶劣,我已经无法做到在别人扇我左脸的时候体贴地递过右脸,所以我选择了一种极端不可取的方式去解决问题。
记者:你已经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极端不可取?
阿雨:我为此搭上了我自己烂泥一样的人生,但是我这滩烂泥对于搭上自己并不后悔。
记者:陆城老百姓普遍认为班主任魏舒华对你们的霸凌罪不至死,对于广大群众的这种观点你怎么看?
阿雨:孩子的世界很小很小……家长、同学、老师占据了整片天空,老师的霸凌意味着世界的坍塌与背离,陆城老百姓说霸凌同学的老师罪不至死,那么他们自己在生活中遭受到霸凌时又如何自处呢?
难道那些可笑又可悲的成年人不痛恨在工作中摆出高姿态欺压自己的领导吗,那些仗着自己手中握着一点点权势就在最大限度为难别人的角色,难道真的不应该受到一番刻骨铭心的惩罚吗,我的存在就是悬在这群烂人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记者:你觉得自己是“英雄”还是罪犯?
阿雨:我当然是罪犯无疑,你提及“英雄”二字是想刻意捧杀我吗?我的字典里“英雄”二字永远留给那些无私无畏的伟大牺牲者,我请你在接下来的谈话里不要随意玷污这两个字。
现实生活中违背法律的人必然是罪犯,我所做的事就是实打实犯罪并非何等壮举,我无意美化自己的行为。现下作为罪犯的我心甘情愿地接受审判,心甘情愿地等待执行死刑,我的内心平静,毫无怨念。
记者:你出于一种什么心理和魏舒华的女儿纪小时谈恋爱?
阿雨:那天我在夜场看到纪小时被人调戏便出手替她解围,我当然知道她恨我,但我不认为她会对我恨之入骨,她母亲毕竟是可以把每排座位按周计算卖给学生两千元的狠角色,魏舒华任职期间打聋了无数学生的耳朵,包括我,我们班许多同学身上都留下了一生无法祛除的伤疤。
记者:你是否知道前调每排座位两千元按周计费是陆城二中的行价,魏舒华并不是第一个这样做的班主任老师?
阿雨:我一开始不知道,后来才得知陆城二中至少有三分之一的班主任老师都在做这笔买卖。
记者:你知道这件事时心里是一种什么感受?
阿雨:那时我希望陆城二中老师的工资能够提高一点,那样他们便不需要在向学生家长贩卖座位赚取钱财,现在看来我当时的想法简直像傻子一样天真。
记者:你会因为群体中的一部分人行径恶劣进而否定他们的整体吗?
阿雨:当然不会,我初三以前人生里遇见的几乎都是好老师,她们知道父母忙碌平时对我疏于照顾,便格外关心我的学习与生活,你要知道这并非她们份内之事。
如果不是经历这种老师与老师之间强烈的对比,我的内心或许不会产生如此巨大的落差。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您,我不会因为一部分蛆虫进而否定一个群体。
记者:现在我们来谈一下你犯下的第二启陆城体育场师生爆炸案,你是出于什么动机决定将那七名教师和另一位大学生一同炸死呢?
阿雨:我在朋友夜场工作的时候碰巧遇到两个拿着假身_份证混进来的女孩,她们试图凭假_证件在夜场获得一份薪水不错的酒水销售工作,我与那两个女孩谈话期间,她们主动暗示我,如果有必要她们甚至可以付出出卖身体的代价……
记者:那两个女孩为什么如此需要钱?
阿雨:我一开始理所当然地认为她们是出于虚荣,现在十几岁的孩子里有很多盲目追求名牌,父母皆是普通人的平凡家庭自然无法负担她们的高消费……
我认为她们是出于这种虚荣的心态来到夜场,所以当下对她们两个表现出十分鄙夷,我把她们带到洗手间要求当面卸妆,两个女孩卸妆后我才发现她们与我当年上初三时差不多年纪。
那天我一手提着一个衣领把她们推到洗手间镜子前,努力摆出一副大人的模样厉声质问她们究竟为什么如此需要钱,我在心里已经做好了训斥她们一顿的准备。
记者女士,你知道那两个女孩当时是如何回答我的吗?
记者:她们如何回答?
阿雨:那两个女孩说自己家境十分贫穷,父母已经拿不出钱给老师送礼,她们不想在学校里受到同学冷落,老师针对,迫于无奈才想出这个办法背着父母外出赚钱。
她们都是很好很好的孩子,我很难想象急于得到这份工作只是为了给老师送礼,更让我难过的是,她们身边有几个同学甚至因此碰了裸贷。
记者:你想解救她们?
阿雨:我当然想解救她们,可是我无法解救她们,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如何能拿得出那么多的钱供她们去给老师送礼?我小的时候做不到,长大了也依然做不到。
记者:你是因为看到她们的遭遇所以才决定二次犯罪?
阿雨:我这辈子早已经活成了一滩烂泥,我这滩烂泥无论置身于哪里都是麻烦,我看着那群和自己一样遭遇的孩子心里想……不如让我这滩烂泥来做那帮蛆虫的坟墓吧。
记者:那些孩子们就没有想过向陆城教育部门反映这个问题?
阿雨:记者小姐,你一定不是我们陆城本地人,你一定不知道我们陆城的办事方式相比别的城市落后许多,我们陆城是一个典型的人情社会,社会关系盘根错节,你在陆城想办一丁点小事儿都得找人送礼。
那些人动不动地就找各种理由将你卡在流程某一步骤,那些人会避开办公室摄像头打各种暗语向你索取钱财,你认为身处这种肮脏习气的陆城教育部门真的清白吗?
记者:你的意思是你求助无门所以才选择这种极端的方式,即便为此成为死刑犯你也心甘情愿,你觉得你这种草菅人命的行为很伟大吗?
阿雨:记者小姐,我听得出你这是在讽刺我,你知道的,我是个蠢人,蠢到无以复加,蠢人只能用愚蠢的方式来解决问题。我希望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用这种极端方式处理问题的蠢人,我希望我处理问题的愚蠢方式和我即将终结生命一样永永远远在这个世界上画下句点。
记者:你有想过那些在事件中丧生的老师也有自己的父母儿女吗,你有想过他们的亲人遭受巨大打击过后的心理感受吗?
阿雨:我想有过,可是那些人在班级里发起霸凌的时候在乎过孩子们的感受吗?既然他们作恶的时候不在乎孩子们的感受,我为什么要在乎他们亲人的感受呢?
记者:你……你这人,我真不知道该说你极端还是说你偏执……现在我来问你今天这场采访的最后一个问题,你如何看待青城大学学生陆小满在爆炸案中的死亡,你为何会将无关此事的她牵扯到这启爆炸案之中?
阿雨:狗小满……她的死完全是一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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