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安一坐飞机上,现在是夜晚,机舱关了灯。
旁边还是鲨鱼伴在左右,不过鲨鱼的名号从跟踪狂、变态变成了好同事。
一路上,许安一就作为好同事,对他嘘寒问暖。
“你没有给你弟弟买礼物吗?”
“没有。”
因为马尔代夫的礼物不是蓉城的礼物。
“对了,我忘记问,你弟弟也因为没时间跟你一起来吗?家属只需要给飞机票,多大的便宜啊。”
“他不想来。”
因为想单独跟你在印度洋的小岛共处那么几天,不管是帮你实现愿望也好,私人**也好,总之…
路棘思索半天:也算达到了点目的。
“你弟弟不喜欢大海?”
“不喜欢。”
周天澈何止不喜欢大海,他讨厌大海。
就跟自己一样,大海对于他来说有恐惧,对于周天澈,是无望。
他说他被周辉堂抛弃的时候,听见了海浪声,在被他妈妈按在床上让他听叔叔话的时候,听见了波涛声。
在自己说…我不可能陪着你一直走的时候,听见了潮汐的声音。
“那…这个…”许安一递给他一个小风铃,“只是上头是海龟,他不喜欢大海,那海里的生物,他喜欢吗?”
路棘接过那个风铃,看了好一会儿,递还给他。
“他不喜欢。”
“哦…”许安一把风铃揣回裤兜,“你弟弟喜欢什么?”
路棘望他一眼:“你对他有兴趣?”
“我好奇,被你养大的,是个什么样的弟弟。”
路棘收回视线,垂眼看自己的脚尖。
我养的吗?
8岁养到13岁,后面儿就跟自己没关系了。
不过,人的性格,是那个时候形成的还是更小的时候?
如果是8岁之前,那就不是自己的错,如果是8岁之后,那就是自己的错。
“安一?”
“嗯?”
路棘目视前方,语气清淡:“你还记得我说过喜欢你这回事吗?”
“记得。”
“你害怕吗,我喜欢你。”
“有点。”
“你觉得喜欢,会带来伤害,是吗?”
许安一抬头认认真真面对他,挠了挠耳朵,困惑:“是这么说的吗?好像怕的不是这个…也是这个…喜欢是不是一件麻烦的事?”
路棘手摊在他面前:“把手给我。”
许安一把手放他手掌上。
路棘五指穿过缝隙,紧紧相握,等着他把手指弯曲来回应。
许安一只是把头偏向他,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一下飞机,”路棘思虑再三,似是做了一个打算,“我们就是同事。”
心里悲凉:甚至只能当个陌生人。
左手伸过去摸他的脸,拇指靠近眼尾那颗痣。
“现在,这10个小时的时间里,可以,让我喜欢你吗?”
“什…什么意思?”
“在这里喜欢你,不会有伤害。”
“所以…要…我做什么的意思吗?”
“接吻,哪是和同事之间能做的事?”路棘手指移到了他嘴上,笑他,“这是恋人才能做的事。”
“?”
我就说!
许安一手抽回来,低头快速找着自己早就隐隐觉得有问题的地方。
就说哪里不对,总有种受骗上当的感觉。
亲吻这种事,怎么可能是奖励?
可上次跟自己哥哥在家里看一个美剧,里面儿同事嘴碰到嘴的时候,他还问:怎么他们不是同事吗?女的不是有爱人,男的也有老婆。
他哥哥就说:同事感情太好了,可能他们亲脸和亲嘴没什么差别。好像经常在英剧里面看见这种碰脸打招呼顺便亲嘴角的打招呼方式。
不过那个亲吻只是轻轻碰了一下,自己这是…都…
摸了摸自己嘴,回忆起那份舒服的触感和心情,脸上被某种羞红找上,还摸了摸脸,一摸脸,心跳又莫名加快,又去摸心跳。
诶?为什么跳那么快?
对了!他…他还把自己压床上那么吻!
那就是情侣做的事情!
只是自己是男的,就…就…理所当然没去怀疑了?!
轰地打算站起,安全带又把他带回去,慌张解开,往厕所跑。
路棘跟上去,在门没被关上的时候,闯进去拿手一档:“又要跑吗?”眼神忽地和以往某一瞬间的自己有了重叠,“喜欢我,很难吗?”
许安一手推着门,哐!哐!见他手被门打几下都没反应,往后一退:“大骗子!”
路棘神色瞬间变冷:“是你笨。”
“我笨?我笨你就骗我?对了对了,你的逻辑是,知道别人肯定不愿意你就不问,反正问了也没用,别人不卖房子给你你就抢,你…你就是个强盗!”
路棘进厕所,关了门,试图逼近他。
“我…我不怕你!”
许安一全身都在躲都在怕。
“我知道,”快速抱他过来,“那不是怕,你有感觉,心跳,还有呼吸,都是证据。”
“?!”
“都说身体会有记忆。”
路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10个小时以后,飞机一落地,就会失去,就会再回到没有他的日子里,昏了头。
下嘴很重,像是在用力证明他的说法:“你的身体,早就记住了我。”
“胡…胡说什么?”
“你不信?”
吻得更重更肆无忌惮。
许安一张大了眼,怎么忽然又变成吃人的鲨鱼脸了!
咬他一口:“我,也是有牙齿的!”
路棘把嘴角血一擦,呵呵一笑:“是比之前,咬得更凶。”
“真的是个神经病!我喊人了…”
嘴又被塞了个完全。
好半天…
“记住了吗?”路棘喘息问他,“这个吻,和我骗你的不一样,还有这里…”用手告诉他,“你记忆没了,可这些反应明明都还在。”
许安一靠洗手池,浑身哆嗦,忍不住哭了,只是瞪着眼不让眼泪往外跑,抿着嘴。
路棘见状,无数张脸在眼前闪过。
以前这样,依然这样,永远这样…
绝望让心悸了好一阵,收了手,收了急迫,凝神细看他眉眼,最后收了视线。
开门出去,再没回来。
许安一在害怕里茫然了半天,缓缓整理好衣服,其实衣服还好好的,只是借整理衣服的时候整理好心情,然后上了个厕所。
发现上厕所那个东西直愣愣的,好奇半天,不是只有早上上厕所才这样么?
他说记得什么?什么记忆没了什么还在,什么什么呀!
有…有病!
亏我还把他当好同事,还是得离他远远的才行。
洗手出厕所,站走廊上,怕回到座位又跟他坐一起。
四周找空位,全都坐满了?
去拜托林唐:“可不可以和我换个位置?”
林唐把眼罩拿开,眯了只眼看他:“为什么要换位置?”
“我不想和鲨鱼挨着坐。”
“鲨鱼?”
“你换不换?我送你个风铃作为好处。”
说着把兜里的风铃送给他。
林唐瞧了眼一旁熟睡的家属,想起自己座位本来就是跟人换的,而且也受够了她的抱怨,接了那风铃,跟他换了座位。
林唐一过去,瞧见路棘,点点头坐下,一种了然在胸间。
鲨鱼…是有点,整个人太冷了,冷血动物。
路棘翻看飞机上的杂志,脑子昏涨,好多骂声。
林唐把眼罩一罩,继续睡觉。
许安一伸长脖子看了眼那只鲨鱼,转回头发现林唐的家属醒了,盯着他:“林唐呢?”
“去那边坐了。”
“什么?!”他家属愤怒站起,“他最后几个小时都忍不住跟我待一起了?”
“不是…是我拜托的他。”
“让开!”
许安一紧张,自己这是,闯祸了?脚在她的强势下往后缩。
“林唐!你什么意思!”
林唐把眼罩拿下来瞧着她:“安一想跟我换个座位。”
“借口不是那么找的,他为什么要跟你换座位,你的座位跟他的座位有什么不一样!我看你是跟我待一秒都嫌烦!”
“你主观意识能不能不要那么强,完全不听别人的解释,他说他不想和我旁边这人坐在一起。”
路棘翻书的手顿了顿。
“我什么主观意识?意思是我无理取闹了!”
许安一忙跑过去:“是…是我…”晃了眼一旁的路棘,“我换的座位。”
路棘一继续翻书,不管周围发生了多大的事。
“就是了,”林唐似来了气,“你无理取闹也该够了,这趟出来,最后悔的就是带了你。”
“你说什么?!”
“你听见我说的了。”
“你!”
许安一劝架不成,对着林唐:“这么说,是不是太伤人了?”
林唐瞧他一眼:“这不是你挑起来的吗?”
许安一语噎,垂了头:“对不起,那你…还是坐回去吧,就…好好说。”
“玩儿呢。”
林唐不耐烦起身,往自己位置上走。他家属跟过去,嘴里已经开始碎碎念。
许安一在心里叹口气:哎…都是什么事啊,怎么美好的旅途,是这么个结局呢。
刚要坐回位置,飞机似遇到了气流,颠簸严重,许安一没站稳,往前一跌,头跌在了路棘胸前,紧张去扶扶手,飞机又一晃,脚跪地上,头晃到了他的大腿。
许安一抬头,与路棘垂着的眼眸相对。
“……”
许安一试着站起,路棘牵了他的手,让他坐好,顺手系上了安全带。
广播开始播报,说遇到了气流,请坐在原位,系好安全带。
飞机晃了足足十分钟,才又恢复到平缓,指示灯亮起。
路棘继续看那杂志,把注意力放在上面的文字里,心里的苦楚却在无尽地翻腾。
又是一种得不到的无望,又感受到那种无法摆脱的窒息,可能…是因为心里还保存了那么点期望。
这些加起来,让人脑子发沉。
就像抬头就能看见冬日暖阳,头却总抬不起来,又好想去看,去拥抱那份来之不易。
矛盾在心里郁结,造成了现在这种局面。
许安一揉捏着自己的手指,侧目去看他手里的杂志,也拿了杂志来看,翻了几页,没意思,就戴了耳机,打算看电影。
直到下飞机,俩人都没说话。
转盘等行李的时候,路棘先拿了行李,经过他身旁:“安一?”
许安一紧张,注视着转盘,没回话。
“路上小心,照顾好自己。”
“你…你也是…”
见自己行李来了,跑过去拿,之后路棘就一直在他前方几米远的距离,出了海关。
许安一和林唐还有水族馆的大家一起,直接坐地铁去了动车站,从邗市离开,回了戌城。
到站一下车,见许清江在出站口张望等他,飞跑过去,泪花跑出眼眶,再从眼角飞离。
一个有力的熊抱,抱得好紧。
他发现还是这个怀抱好,又熟悉又安全。
虽然一个星期不到,却好像好几年没抱过了,又一颗泪花晶莹剔透挂在眼角。
“哥,好久不见。”
许清江轻轻拍了他的背,揉着那柔软的头发。
“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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