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遮?”
褚褐茫然。在成熟化后他已经很少露出像现在这样手足无措的表情了。
“你……”怎么了?
“别碰我!”
青遮再一次挥开了他。这次动作更大,表情也更惊恐。
一种不符合青遮的惊恐。
“没事,没事。”孟广白灵巧地从青遮身后的门里钻出来,嘴角的笑轻松愉悦,甚至还带上了点得意洋洋,“这是王都对王女不贞的惩罚,过会儿就好了。”
“不贞?惩罚?”
褚褐的表情扭曲了一瞬,吓得孟广白脸上的笑都僵了。
“对、对啊,王都不允许王女和除了定女官以外的人有亲密接触,特别是对王女心怀不轨的人。如果接触了,会刻意将王女对那人的感情扭曲到厌恶和憎恨上,所以……”
孟广白“所以”不下去了,越说声音越小,因为褚褐投过来的眼神已经快要将他千刀万剐、大卸八块了。
嗨呀孟广白你得振作起来!
孟广白暗暗给自己打气。
有王都的这条规矩在,还怕青遮喜欢不上自己吗?
于是他重新硬气了起来。
“所以,你还是不要再缠着青遮比较好!等一个月后的成亲礼结束了你们就都回去吧!”然后又小声地、刻意地咕哝,“要不是王女强烈要求你们跟过来,我才不想带你们进我们王都呢。”
哇,你要不要这么——
屈兴平尽力把那个不太好的字眼吞了回去,瞥了一眼旁边杀意快要压抑不住了的褚褐,不动声色往后退了几步。
你待会儿要是被打我可不会救你。
他怜悯又漠然地看了一眼孟广白。
“你、找、死?”
褚褐几乎是硬挤出的这句话,他眼里已经掀起了滔天怒火,黑红色的灵力噼里啪啦地在身体周围游荡,碰撞纠缠擦出白昼般能够刺伤人眼睛的光。
青遮从来没有拿过这种眼神看他。
褚褐攥紧了手。
心魔身份暴露的时候没有,看见他失控异化的时候没有,知道他会用目葵偷窥监视他的时候更是没有,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青遮似乎永远会平静地站在原地,注视着他,然后在他做得太过分、或者是在失控边缘的时候,出手拽他一把,像拽一只发疯往外跑的家犬。
也对嘛,他本来就是青遮豢养的狗。
褚褐非常清楚青遮有多憎恶别人控制他,或是用强硬手段来改变他的想法使他屈服,所以——
你怎么敢的啊。
褚褐身体颤抖,眼里黑红翻涌。
你怎么能让他露出这种表情,你怎么可以随意扭曲他的意愿,你怎么敢的!
孟广白吓瘫了。褚褐现在的状态比之前他在醉酒状态下接触到的褚褐还要可怕,当时那一记利箭般的灵力只是射中了他的肩膀,并没打算要他的命,他就已经被吓破了胆,如今褚褐都把“我要杀了你”写在脸上了,他却连拔腿逃跑都做不到。
“唉。”屈兴平还是站出来解围了,“褚兄啊,顾及一下青遮啊。”
青遮的名字一出,褚褐满身的杀气稍敛。趁此,屈兴平赶快给孟广白使眼色,所幸孟广白还没有真的到完全吓尿的地步,回过神来慌乱推着青遮进了屋,大门砰地在褚褐面前关上了。
“冷静点,真杀死了还不知道王都人会对我们做什么呢,这好歹是他们的地盘。”
屈兴平尝试让他镇定下来。
“而且,就算要杀了他,也别在我面前杀啊。”
屈兴平咬重了“面前”一词。
我有一半立场可是站在六首席那边的,所以,好歹背着我点吧。
褚褐一声不吭地收敛了全部的杀气与灵力,转头走了。
“去哪儿?”
“随便转转。”
褚褐的声音紧绷。
真是的,成熟化后身上的少年气就被磨砺得一干二净了啊。
屈兴平摇着扇子,感慨。
除了还保持着以前的束发习惯、穿衣习惯,其他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人了。
所以说,会担忧青遮只喜欢过去的自己也情有可原了呢。
屈兴平回想起了几个月前褚褐抱着目葵站在他门前的场景,虽然他当时对于褚褐问出的“是过去的我好还是现在的我好”给出的回答是“没有可比性”,但那是因为他知道,褚褐真正想问的人是青遮,他想听到的答案也是青遮的答案,所以他干脆就从青遮的角度回答了,至于他自己真正的想法——
他可能会觉得,过去的褚褐好一些?
没办法,他更喜欢有少年气的家伙嘛,尽管重逢后相处发现,成熟化后的褚褐也很有意思,但这个有意思的感觉还是和过去的褚褐不一样的。
归根到底,还是取向问题吧,要是把褚褐换成云休匀,他肯定会深情款款上前握住对方的手,说,不,你从未变过,在我心中,你一直是你。
虽然不知道那个晚上青遮去见褚褐时都说了些什么,但从第二天两人恢复如初的相处模式,话应该也大差不差吧。但青遮和他不一样,青遮能说出这种话来可不是因为他对褚褐别有所图,而是由他的本性造成的。
青遮是个极度自我的人,自我到甚至会让人恐惧和他讲话。他认定的事情从来不会由人轻易改变,更别说认定的人了。
所以,孟广白居然有胆子去扭曲青遮对褚褐的情绪和情感啊,估计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屋里,青遮大口地喘着气,手在痉挛,太阳穴在鼓胀,耳边传来的声音被无限拉长,连眼前的光景都有点晃荡。
“刚才……是怎么回事?”
他沙哑着嗓子,声音虚渺,仿佛刚从一个噩梦里惊醒。
一旁的孟广白心惊胆战地拍着自己的胸口,还沉浸在褚褐看过来的杀气腾腾的眼神里打哆嗦,自然没听见青遮的问话。
“刚才、是、怎么回事?”
他尝试拔高了音调,声音因快洇出血的嗓子碎成了一片又一片。
这次孟广白听见了。
“哦,那是王都对你的惩罚。”孟广白回过神来,表情居然有点眉飞色舞,“我都说了嘛,王都是不会允许王女接触到了除了定女官以外的人的,那个家伙还不信,固执地要过来牵你的手,结果引起王都震怒了吧……”
他吧啦吧啦地、自顾自地在那儿说着,青遮只听清了前半部分,到了后半部分就因为喉咙里翻涌上来的呕吐感听不下去了。
他没有对褚褐说过重话。
青遮注视着自己还在颤抖的手。
从来没有过。
哪怕打过、骗过、利用过,但重话却一次都没对他说过。
因为他知道有些话说出来就会变得不一样,就像刚才那句不受他控制脱口而出的“别碰我”。
“利用这种方法来逼迫王女爱上定女官吗?”青遮喃喃,“囿于控制下所产生的爱算爱吗?”
“为什么不算?”孟广白听见了他的私语,振振有词地回应道,“到最后你还不是要和我成亲吗?其实我很理解褚褐现在的心情啦,但是抢男人和抢女人这件事情在本质上是一样的,谁拥有权力谁就赢得了先机,我这边可是有王都作为仰仗呢,一个外面来的、小小的修士,怎么可能比得过……”
我。
啪。
非常干脆利落的一声巴掌,孟广白直接被扇了一个踉跄,后退几步摔倒在地,侧脸迅速红肿了起来。
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青遮正甩着被震麻的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未扎起的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肩上,在背着光、浑身爬满了阴影的情况下像极了鬼。
某种艳鬼。
“真难看啊,青遮。”艳鬼开了口,柔声细语,轻浅缓慢,却是在和自己说话,“居然都沦落到了要和这种人动手的程度了吗?”
如果褚褐在这儿,自然轮不到他出手,他只需要挑挑眉,褚褐就能领会他的意思出剑斩掉孟广白那条正在说着他不喜欢听的话的舌头。而他只需要像一个下达命令的暴君一样,端坐在至高无上的王座上,漫不经心地欣赏底下的盛况就足够了。
可现在,某个人,某个地方,把王座下最忠心耿耿的一条狗给驱赶走了,这让极度自我、暴戾恣睢的王很不高兴,觉得这真是一件践踏了他威严、藐视了他权力的坏事。
“青、遮?”
孟广白声音颤抖,颤抖到令人觉得熟悉。
不久前青遮才听过一遍一模一样的话,从褚褐嘴里。说起来,好像自从褚褐成熟化后,他就再也没听见过褚褐用过类似恐惧、害怕的语气说过任何话了。
“你还真是了不起。”
青遮等着手上蚂蚁爬一样的麻痒感过去。在打过人后,他的手就不抖了,耳鸣眼胀的情况也好了很多,这难道是——
在和褚褐接触出现不良反应后逼迫他去接触定女官来恢复正常吗?
呵,真够恶心的。
“除了我以外,没人能让褚褐露出那种表情。”
孟广白微弱抗议,“那是你让他露出来的,不是我。”
“扭曲我意愿从而让我说出来的话,我不会承认。”
青遮很注重自我的。
“可是、可是你不是说,你不喜欢他吗?”那说什么话也无所谓吧。
“我喜欢他,亦或是不喜欢他,无论何种,你有什么资格替我来做决定?替我觉得无所谓?”
青遮弯下了腰,长发倾洒,容颜艳绝。
“我就算操了他,也跟你没关系,懂吗?”
这座宛若宫殿的又大又空的屋子在青遮说完这句话后,陡然阴沉下来。大概是外面的太阳被云遮住了光。在夏天,这种事情常有。
“我本来还想再忍一忍,不过现在看来,没有必要了。”
浮着细碎光的阴暗中,一双青色的蛇瞳缓缓睁开。
“让我来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下集预告:
“真是没礼貌,这么久没见,好歹要喊一声舅父吧。”
我把自己调理好了!不就是没人看嘛,我又不靠这个挣钱!我要好好写完!给我笔下的小情侣一个交代!哇呀呀呀呀我要开始发力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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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做假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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