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个身着月白裙裳、容貌秀丽的女子移步来到许严身旁,两人攀谈起来,说到高兴处,许严嘴角泛出笑意。
这是陆景第一次见到许严面上挂着笑意。
溶娘脑袋探进窗户,突然出声:“严哥哥。”
许严诧异回头,见溶娘死咬着下唇,眼眶湿润,下意识侧过了头,回避得十分明显。
陆景和李仪仪见状,面面相觑,许严这是什么意思?
溶娘离开窗户,三步作两步来到书局内,忍着鼻头酸涩,问许严:“严哥哥,冷应雪怎么会在这里?”
看见溶娘,冷应雪畏惧地往后退,与许严拉开距离,听见溶娘发问,她立即站了出来:“溶娘,你别怪严、许公子,我们是偶尔遇到的,所以一起来了这书局。”
溶娘睨她:“谁问你了?”
“对、对不起,是雪娘多事了。”冷应雪缩着脖子,退了回去。
这一退,就退到了许严边上。
溶娘见两人距离比方才更近,火上心头起,行至冷应雪前,大力挥着手,要隔开两人:“你离严哥哥这么近做什么?”
冷应雪被挥倒在地。
陆景和李仪仪对视一眼,没看错的话,溶娘根本没碰到冷应雪!
溶娘压根儿没料到会这样,脑子一闷,无措地看向许严。
“小姐!”冷应雪的丫鬟凄声一叫,上前扶着她起来。
冷应雪颤颤巍巍起来,再抬头时,神色凄惶,让人心怜。
许严脸色冷了下来,眼中谴责明显:“雪娘说得不错,我们是恰巧碰到的,溶娘,你怎么能如此不分是非,就作出伤人之举!”
眼见严哥哥误会,情急之下,脑海中闪现方才的细节,溶娘赶紧解释道:“我根本没碰到她!”
许严没想到她还狡辩,眸光更冷:“你作出推人之举可有作假?”
溶娘更急了:“不是的,我是想把她推到一边,根本没用这么大力,她不可能摔倒的。”
许严:“你是说雪娘故意的?”
“是,不是,我……”溶娘想说是,又怕说辞让严哥哥对她产生坏印象,一时间手足无措,结结巴巴的。
这时,冷应雪又站了出来:“许公子、溶娘,都是雪娘不好,你们别因为雪娘起争执了。”
这一切皆因冷应雪而起,溶娘顷刻间面如寒霜:“你多大脸啊,就说因你而吵,还有只有青城县才会在女子名后缀个‘娘’字,我记得你不是青城县的吧,称呼自己为‘雪娘’,意欲何为?”
眼见越说越离谱,许严声音拔高了一些:“溶娘,别太过分!”
溶娘转过头来,眼眶蓄泪,下颚紧绷,倔强地看着许严。
许严心都揪了起来,手轻轻抬起,想为溶娘拭去眼泪,眸子微动,发现书局里明的暗的目光投过来,脸不自然地向另一边撇去。
溶娘强忍着鼻尖喉头酸涩。
冷应雪的声音再次传来,委委屈屈,呐呐如蚊子声:“你们别吵了,我以后不叫雪娘便是。”
陆景李仪仪再次对视一眼,这冷应雪不简单,每一句话都能挑起溶娘的怒火,让她与许严裂痕更大。
眼见溶娘又要动怒,两人赶紧进去,一人一支胳膊,拉着溶娘出来:“溶娘,我想起松山书局的笔更好,咱们去看看。”
溶娘任由她们拉着,没有出声反对。
身后,许严目光追随着溶娘,眸地逐渐变得晦暗,手不自然捏成拳,对冷应雪丢下一句:“我先走了,你慢慢看。”后匆匆离开书院。
“我们走吧。”冷应雪垂下眸子,扶着丫鬟走出书局,坐上马车。
马车“哐当哐当”响动,冷应雪身躯随着马车前后轻微晃动,拽着裙子的双手渐渐收紧,指腹变得发白,目光逐渐尖锐,让人不寒而栗。
车内,溶娘俯身,脑袋卧在膝上,正伤心哭泣。
陆景老毛病又犯了:“溶娘,这门婚事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陆景既已参与下定,溶娘与许严婚事成了,功德也算她一份,况且许、奚两家成婚是板上钉钉的事,这时候拆台对她并无益处,可她看到溶娘这样,着实不忍。
溶娘抬起头来,眼泪糊得全脸都是,她抽抽噎噎道:“不要,都是冷应雪在捣乱,不然严哥哥不会变成这样。”
“都怪我,没有防着冷应雪,让她有了可趁之机。”
李仪仪道:“那冷应雪是怎么回事?”
此时没外人,溶娘拿帕子在脸上乱抹,拭去泪珠,平复心情后,说道:
“冷应雪是我娘远房表姨的外孙女,娘亲早逝,她爹娶了后娘后,对她很不好,我娘表姨就托人把她带到我们家,请我娘帮忙照顾一段时间。”
“我家中没有姐妹,冷应雪来了以后,我觉得自己有了亲妹妹,十分高兴,有什么都分她一半,刚来时她还不识字,我一个一个教她认字,带她找严哥哥玩,找小姐妹玩。”
“大约两年后,大哥哥找我,让我对冷应雪远一点,冷应雪没有想象的那么好,我不信。”
“可后来一切变得不对劲起来,小姐妹一个个远离我,连严哥哥也偏向她,我才没忍住,问了一个尚且交好的小姐妹,小姐妹说,冷应雪在背后说我坏话,偷偷挑拨离间。”
“当时我还半信半疑,我真心待她,她怎么会这么对我,直到我看到她私自和严哥哥呆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她明知道我喜欢严哥哥,怎么能不避讳呢!我这才相信了大哥哥所说。”
“太难过了,怎么会这样呢?那段时日,我一想起来就哭,大概是这样,我爹娘就把冷应雪送回家了。”
“可我没想到,到了青城县,冷应雪还能扒上来,严哥哥还是偏向她。”
说着说着,溶娘又冒出泪花。
越听越觉得冷应雪不是善茬,陆景又一次重申:“这婚事,要不要再考虑下?”
溶娘摇了摇头:“我娘说,婚事成不成,主要在严哥哥,只要严哥哥立场坚定,冷应雪翻不起什么浪花。”
这话陆景赞同。
“可我就是忍不住,明知不该这样,可看到冷应雪,我还是忍不住刺两句。”溶娘啜泣道。
陆景沉默,她突然想到,溶娘这么针对冷应雪,不仅因为她的许严,还可能为了自己,为了那些被辜负的岁月。
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陆景只能缓缓拍着溶娘的背,做着无声的安抚,溶娘的泣声由大到小,待马车到奚府时,情绪已平稳下来。
临下车前,丫鬟知夏掏出脂粉,替溶娘做了一番修饰,直至看不出哭过为止,溶娘瞥见陆景担忧的眼神,笑道:“不用担心,我没事的。”
奚府马车还要送陆景她们回去,瞧见溶娘入府后,陆景才放下车帘,马车继续前行。
陆景感慨道:“溶娘真孝顺,落泪了还怕爹爹娘亲担心呢。”她记得奚老爷提过,奚夫人身子不太好。
李仪仪笑道:“恐怕不止如此,她怕爹爹娘亲问起来,牵扯到她的严哥哥身上。”
“啊!她不回去告状?”陆景讶异道,若她被如此欺负,定要找人撑腰的。
听了溶娘一番话,李仪仪总算知道奚老爷对许家的成见从何而来,遂解释道:“你想啊,奚老爷本来就对许家有意见,若让他知道许严同冷应雪会面,定会拒了下定。”
说起来,许家请全城的媒婆来奚府下定,闹得全城沸沸扬扬,茶余饭后都在讨论此事,同时猜测奚府何时会答应。
原来如此,陆景恍然点头。
入府后,溶娘快速走向自个儿房中,谁料中途遇到了奚老爷。
溶娘打起精神,露出盈盈一笑,力争让自己看起来无异样:“爹。”
知女莫若父,奚老爷一看,便知溶娘哭过了,但他不动声色,依旧笑呵呵的:“回来了,笔墨可买回来了?”
溶娘上前,摇着奚老爷胳膊,撒娇道:“没呢,那书局东西不好,改日我去别的书局看看。”
“成成成。”奚老爷笑道:“看你出去一天,也累了,赶紧回去歇息吧。”
“谢谢爹爹。”溶娘赶紧行礼,说完便溜走了。
奚老爷收了笑容,面染寒霜,他一摆手,一旁候着的管家侧耳靠近。
奚老爷吩咐:“去问问,书局发生了什么事。”
“是。”
管家很快获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奚老爷听了后,淡淡吩咐道:“将此事告诉许夫人。”
“是。”
回到房中,溶娘开始后悔,自己也太冲动了,大庭广众之下,严哥哥会不会难堪?
越想越后悔,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着怎么向严哥哥道歉和好。
思来想去,半日后,她打算先去把笔墨给买了,送上门去当道歉礼。
于是午后,她从后面偷偷溜了出去。
然后看到了徘徊踱步的许严。
“严哥哥。”溶娘惊喜出声。
许严没料到溶娘会出现,颇有几分不自然地转过身来,挤出笑容:“溶娘,我来看看你,昨日、昨日没吓到你吧。”
大约是太兴奋了,让溶娘忽略了许严笑中的几分勉强,她一蹦蹦到许严面前:“没有没有,严哥哥,对不住,昨日不应该在大庭广众之下发脾气。”
许严却道:“是我的错,我是你的未婚夫婿,该站在你这边才是,实在不该同你发火。”
严哥哥在向她道歉吗?她感动得泪眼汪汪,上去轻轻抱住他:“没事没事,严哥哥,昨日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嗯。”许严轻轻应道,一只手轻揽溶娘的肩头,溶娘露出甜甜的笑:
“严哥哥,我已经央哥哥去找历年考题了,想必很快就到了,你放心,等我们成亲后,爹爹会帮你,哥哥也会帮你的。”
“嗯。”许严再次应道,另一只手不自觉负在身后,紧握成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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