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安景又做梦了。
自救下白狐后,白狐就在他家留了下来。
白狐好动,喜欢这里转转,那里钻钻,他居然能从她毛茸茸的脸上看出好奇。
他感到好笑,这白狐像个小孩儿。
白狐颇具灵性,好几次看见他这笑容,以为他在嘲笑她没见识,郁闷地转过身去背着他,小脸庞瞅着远方的白云,看起来颇为悲伤。
他赶紧收起笑容,在小东西身旁蹲下,好言好语哄着。
好半响后,白狐才傲娇地“哼”一声,拱进他怀里玩闹。
白狐的到来,让他在书塾读书、上山采药、照料母亲之余多了一份欢喜,孤独寂寥的生活似乎变得热闹起来。
阮绣住在他隔壁,父母早逝,大概缺了那么一点时济,未婚夫虞原也早逝了,一个人孤零零住着。
他娘怜惜她,平日里颇为照料她。
现在他娘病了,阮绣也时常来照料。
也不知道白狐小脑瓜子想什么,见阮绣来得勤了,竟起了撮合的心思,她一来,小家伙就拱着他去见她。
他又一次感到好笑,且不说他对阮绣没有那男女之情,单是阮绣与虞原青梅竹马,情义甚深,虞原病逝后,阮绣立誓此生不嫁。
且虞原既是他同窗,又是他好友,朋友妻怎可戏。
白狐大概是不懂这些的,他也没把这些对小家伙说。
可惜,好景不长,他娘病逝了。
他爹早逝,只余母子俩相依为命,其中艰辛可想而知,更何况他娘还想送他去书塾,他说不想去,他娘便拿扫帚狠狠鞭笞他,让他罚跪。
他娘拼命干活,若非夫子好心,见他聪颖,怜他身世,免了他的束脩,他娘恐怕更加劳累,即使这样,他娘积劳成疾,因病过世。
他悲痛欲绝,整日浑浑噩噩,魂游天外。
白狐撒娇卖丑都引不起他的兴趣,小狐狸急着抓耳挠腮,他见状,紧紧把小家伙抱在怀里,一言不发。
生活变得,比此前更加孤寂无聊。
直到有一天,满身寂寥的他推开房门,一个穿着红裙,满面笑容的姑娘走出来,捧着一盅汤,献宝似地递给他。
他的瞳孔不断睁大,姑娘的面容越来越清晰,穿过重重光怪陆离之景,直冲他眼球。
“啊!”周安景尖叫一声,坐了起来,手杵着额头,重重喘息,惊疑不定。
他看清楚了,看清楚陆十六的面貌。
与陆景相像,也不像。
陆景真的是陆十六吗?
或者说陆十六真的存在过吗?
或者说,这只是书仪的南柯一梦,她的梦正好与他的梦撞上了而已。
会是假的吗?明明梦中那么真实。
周安景不知道。
平定心绪后,周安景挪开了手,看到手上全是水渍,再一抹额头,才发现额上全是汗珠。
再动动身子,感觉全身黏腻,周安景下床,给自己倒了杯茶压压惊。
突然,身后传来破空之声,周安景伸手一抓,一支箭出现在手中,箭尾系着一张纸条,周安景打了开来,面色逐渐凝重。
……
在全青城县的翘首以盼中,奚府终于答应了许家的下定,许夫人脸上笑意不断,脚不沾地地忙活起来。
转眼就到了许严父亲祭日。
许严父亲的排位在青若寺供奉,他须得早早起来,准备各应物什。
待准备得差不多之际,许严想起有一物落在房间里,匆匆来到房间。
取了东西,许严眼角余光发现床上有点怪异,床脚上端挂着溶娘赢来的走马灯,清晨眼睛一睁就能看到,此刻却看不见了。
这几日事忙,睡得晚起得早,许久没注意这走马灯了,今早才发觉异常。
不过,被床帐掩着也不一定。
许严走过去,欲瞧个究竟,院中传来呼唤声,催着许严出门。
“来了,来了!”许严一边应着,一边迈步向外。
关门之时,许严深深望了一眼,在床帐的重重遮掩之下,还是没瞧见灯笼。
怎么会不见呢,自己吩咐了下人不准动,大约是眼花吧。
如是想着,许严关了门,来到堂屋。
许夫人只在宅中祭拜,嘱咐许严上山各应注意事项,末了,她道:“溶娘道,她会拉着两个好友同去,我应了。”
许严身形一顿。
他吼道:“娘,溶娘只是这么一提,你为什么不把其中厉害与她说清楚,谁家祭拜会拉着无相关的友人同去?这不是儿戏么!”
许夫人道:“也没有女子随未婚夫祭拜先人的规矩,溶娘痛快松口,也提了这个要求,焉知不是奚老爷的意思!”
“奚老爷,奚老爷,难道我们这辈子都要听奚老爷的吗?!”许严赤红着眼,再度吼出声来。
“你!”许夫人脸色铁青,胸口不断起伏,可见气得不清,她深吸了几口气,平复心绪后,淡淡道:“大清早的,我不欲与你争论,你做好你的便是。”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许严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许久后,拖着步伐缓缓走了出去。
青城县有座山叫做青城山,山顶有座寺庙名唤“青若寺。”
马车“哐哐”前行,车内,溶娘正开心同李仪仪说话,陆景掀开窗口的布帘,一股混合着草木清香的风吹了过来,吹散了夏日的燥热。
青城山遍地是青葱的草木,不负“青城”之名,大约因昨日下过雨,漫山遍野绿得浓郁。
从山底到青若寺,大概要走半个时辰,这对她来说根本不是问题,因此溶娘邀她们上山为她娘祈福,她毫不犹豫应了,就当出门踏青游夏了。
马车听了下来,陆景一眼看到了许严,一脸漠然。
再看他手里提着的物什,这不是祭拜之物么!
陆景一把抓住弯腰出马车的溶娘,疑惑问道:“许严来做什么?”
溶娘道:“他来祭拜他的爹爹。”
陆景看着溶娘,欲言又止。
成九叔叔说过,京城人士祭拜先人有出去游玩的习俗,但她来人间界这么久了,时常混迹街坊知道青城县的习俗有所不同,祭拜先人是件非常正经的事,最忌玩耍。
溶娘不要紧,她和李仪仪两人跟上去,好好的祭拜成了游玩,这也太不正经了。
她斟酌了一下,选了比较委婉的说法:“许严去祭拜,我们去玩耍,会不会不太好?”
“嗨,没事”溶娘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她一挥手,重新坐了回去,解释道:“我爹说,没有下了定后,女子随未婚夫祭拜先人的说法,本来不让我来的,我偏要来,我爹说让我打着为我娘祈福的名义来,还要拉上你们俩,我应了,我爹才放我来的。”
“成、成吧。”陆景说道,若真是这样,她和李仪仪两人还真不好走。
“严哥哥,早!”溶娘跳下马车,同许严打招呼。
“早!”许严也笑着同她打招呼。
陆景也跳下了马车,看着许严,觉得他的面色有说不出来的不一样。
可能还是介意的。
但溶娘看不出来,拐着许严的胳膊,道:“严哥哥,我们走吧。”
下定之后,代表着溶娘许严两人正式成为未婚夫妻,可以做些无伤大雅的亲密举止,拐胳膊也是许可的。
陆景提腿跟上。
这时,后面传来怯怯的声音:“可否也让应雪跟随?”
正是冷应雪,后面还跟着一个丫鬟。
真是个甩不掉的烦人精,溶娘心里有些恼,面上却不显,若无其事地扭头瞥了她一眼。
陆景扫了冷应雪一眼,注意到她穿的天蓝色广袖裙装,材质上好,心里奇怪,这冷应雪家世不显,应该置不起这样的衣裳。
可每回见到她,都穿月白、天蓝色等偏浅的衣裳,件件上佳不说,纵然得了些小钱,也置不起这么多衣裳。
莫非她得了天大的机缘?
话说回来,自书局那日之后,冷应雪就没有作出什么过分之举,当时觉得她心机深,难不成误会她了?
纵然有众多疑问,陆景也没在冷应雪身上做过多的停留,跟上溶娘,李仪仪亦是。
等众人只剩下背影后,冷应雪抬眸,注视着溶娘背影,嘴角挂上微不可查的玩味微笑,迈腿上阶。
半个时辰的脚程,千余层阶梯,对陆景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李仪仪日常练功,上去也是轻而易举,许严是男子,也吃得消,就是溶娘,上得气喘吁吁,走一段歇一段。
等到山顶,溶娘找了个僻静处,双手杵着膝盖,弯着腰大喘气,也不顾什么贵女仪态了。
令陆景比较意外的是,冷应雪上来时,除了有些冒汗,看上去尚属轻松。
歇了会儿,许严道:“我先去祭拜父亲,你们随意。”纵然再胡闹,也没有一伙人游玩似的去祭拜先人。
溶娘点头,祈福殿在另一处,她得先去给他娘祈福,尽子女本分。
歇得差不多了,溶娘道:“我先去祈福,你们等我会儿。”
陆景点头,祈福殿并不远,她目送溶娘进去。
溶娘走后,冷应雪也朝她们福了福身,道:“小女子也去祈福了。”
陆景也点了点头。
此处只剩下她和李仪仪两人,陆景看向远方。
远处层峦叠嶂,近处绿叶青翠,挡住了阳光的猛烈,山风拂来,吹去了阳光的燥热,通过层层叠叠疏漏下来的阳光只余明媚可爱。
陆景发出一声喟叹:真是此间正好!
就在陆景欣赏人间界美景时,身后传来突兀的凄厉叫声: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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