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衔霜不是没想过多卖些品类，可总需要循序渐进，在他复刻出更多种类的点心之前，他的核心竞争力就是讲故事。
通过说书留住人群，让他们自然地坐下来吃点心喝茶。
可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个闲情逸致能听一段书的，譬如方才李满所在的街市，人流量确实大，可人们去那条街上都是急匆匆地买东西的，留下来听书的概率不大。
所以他们要找到一个地方，那条街上的人有时间有闲暇也有兴致。
李衔霜绞尽脑汁，能想出来的最合适的地方只有一个。
“客栈。”李衔霜一边说，一边拉过正在思索着的宋开，躲避一辆送菜的驴车，“哪条街上的客栈比较多？”
“对啊。”宋开瞬间就明白了。
住客栈的人大多是来城中办事，办完事就会在附近闲着，要问城里哪里能聚集起一群有钱有闲的人，大概就是客栈。
东风街，不像大路上人头攒动，但杨柳傍街，正吐出鹅黄的嫩叶，街旁零星摆着几个茶摊，水果摊，还有人竖着旗子算命。
不急不缓，没由来的让人感觉很舒服，李衔霜几乎是看到这儿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里。
“我们就把摊子摆在这儿吧。”
宋开立马应道：“好啊。”
“你也觉得这里好？看来我们英雄所见略同啊。”
李衔霜走到一处空闲的地界，用手比划着，“这里可以摆两条长桌，然后放几张矮脚桌，再加一些椅子和马扎，还有一个可以烧茶水的炉子，我就坐在这头说书。”
春光正暖，阳光透过幼嫩的柳叶倾泻，李衔霜畅想到高兴处，抬头冲宋开笑。
他得意忘形，忘记自己需要夹着尾巴扮演一个人，笑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表情讪讪。
宋开却不由自主地走过去，眼神里似乎欢喜得紧了。
李衔霜心头猛地跳了两下，咽了咽口水，心想：“我这是怎么了，我很不对劲。”
他觉得自己有毛病，宋开表现得喜欢他，他就嫉妒原主；可宋开若是像开始那样对他冷淡，他又忍不住想要去补偿他，求得他的原谅。
大概就是，快要栽了。
李衔霜自认为行动力很强，但宋开明显比他更强。
在城中摆摊需要去府衙办理凭证，宋开拉着李衔霜一处处地跑。
自古以来，办理手续这种事情就是老大难，尤其是在古代，更容易会被刁难。李衔霜已经做好了被搓磨的准备，但没想到小吏们看到进来的人是宋开，居然都很热情，连讲解都和颜悦色的。
李衔霜看了一眼自己身边漂亮的哥儿，心里忽然就醋劲儿上来了，伸手搂住宋开的腰。
宋开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随即猛地转头去看他。
李衔霜心想：不是吧？他跟原主这么不熟，连腰都没搂过吗？
这么想着，他的手反而收得更紧了一些，眼睛落在宋开的耳朵上，果不其然，没过两秒钟，宋开的耳朵又红了。
好可爱啊，怎么会有人这么可爱。
李衔霜活了二十多年，见了形形色色的人，可没有一个人像宋开。
李衔霜并不觉得自己是见色起意，他只是觉得，面前这个人美好得像个礼物。他想要拆开，可礼物上的署名并不是他。
他忽然就想：“不然我试试追他吧。”
万一呢，万一礼物不想做礼物，也有自己的想法呢。
他脑子里已经过了八百个小剧场，忽然腰间被杵了一下，李衔霜猛地回神。“想什么呢？”宋开把毛笔往他手里塞，“要填东西。”
“哦好。”李衔霜接过毛笔，看了一眼需要填的信息，然后提笔刷刷写上。
“你字好像有进步啊。”宋开望着他笔下，轻飘飘的来了一句。
李衔霜沉默半晌，他确实练过毛笔字，要不是对那些风雅的东西感兴趣，他也不会选历史这个天坑专业。可现在转回来一想，如果不是因为选择历史，他可能就不会读到博士，也不会去做毕业典礼上的发言，那他就不会穿越到这个时代，也就不会遇到宋开。
这么一想，也蛮好的嘛。他拿着那张纸，嘴角压不住笑，说：“哎，有失水准，本来可以更好的。”
所幸宋开没再追问下去，凭证办得很顺利，小吏们都紧着给他们办，他们出来得比在他们前面进去的人还要早。
出府衙的时候，还有小吏专程送出来，说：“没事也可以常来，我们都想着你呢。”
宋开点头。小吏又看李衔霜，说道：“我们都知道你的底，你这人，原本是不配娶宋哥儿的，但谁让宋哥儿喜欢你，我们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如果以后你再要欺负了他，被押到府里，就别怪我们手下不客气了。”
李衔霜恭恭敬敬地作了个揖，表示自己两只耳朵都听到了。
等他们重新走回街上，李衔霜问道：“你好像跟他们很熟悉？”
宋开：“也没有很熟，偶尔帮他们一点小忙罢了。”李衔霜很想再听，死缠烂打之下，宋开才说出原委，瑜朝婚丧嫁娶，都喜用银器，在繁华的地界也就罢了，有钱人多，银匠也能讨生活，可他们这小城里，却养不起一个银匠。
可这县尉是刚刚调来的，不了解情况，嫁女时让手下找个手艺好的银匠，给他女儿打一套银器。这就急坏了他手底下的人，可上哪儿找这么个匠人来，莫不是要千里迢迢从别的地方请过来？
也是急病乱投医，有个老吏说不如问问铁匠能不能打吧。打铁和打银自然不同，没人肯接，直找到乡里，问有没有人能做，当时宋开的父亲还活着，看了看精细的图纸，说太繁复做不了，可当时只有十多岁的宋开看了一眼，说这有什么难的，给应下来了。
宋开年纪小，小吏们本不想信他，可又实在找不到人，于是就让他死马当活马医。
谁知宋开的手实在是巧，埋头做了十几日，居然真的敲打出了一套。
这样一来，算是救了府衙中的小官们一命，也是从那之后，宋开在当地有了些名气，逢年过节会接一些打银器的活计补贴家用。府衙中人再有婚丧嫁娶之事，也都是直接去找宋开，请他帮忙。
李衔霜现在明白为什么宋家的日子比较宽裕了，果然种地是不可能赚钱的，有门手艺就是吃香。
办完凭证，他们就又去购置了一些桌椅板凳，钱还没赚到，倒先是花出去了不少，他昨日才上缴给宋开二十文钱，今天就花出去了将近五十文。
“养我真的好费钱啊！”李衔霜心道。
“你放心，我尽量快些把本钱赚回来。”
宋开看他一眼，说：“不急，你肯做些正事就好了。”
李衔霜定定地看他半晌，忽然说：“宋开。”
“嗯？”
“你怎么这么好啊！”
宋开不知道怎么接话，步子都迈大了些，李衔霜却追了上去，跟他并排走。
回家之后，宋青青头上扎着一块蓝布蒙住头发，正戳着一只扫把扫地扫得很烦躁。见他们回来，就从一间屋子里退出来，把扫把塞进李衔霜的手里：“来来来，你自己的活自己做。”
李衔霜不解道：“什么我的活？”
“打扫你的屋子啊！”宋青青眼珠一转：“我哥没跟你说吗？”
李衔霜回头看，宋开冲他说：“一直住柴房也不是办法，这间屋子打扫一下可以住人。”
李衔霜：“！”
这难道就是被宋家认可的感觉吗！
宋青青把门给他打开：“桌子擦了，被单被褥也换了，地刚泼了水，你待会儿自己扫一下。”
李衔霜：“我住在这儿？”
宋青青沉默了一瞬，随即叫道：“你还想住哪儿？住我哥房里吗？”
身后传来宋开的咳嗽声，像是喝水被呛到了。
这助攻太猛了，连李衔霜都跟不上她的速度。李衔霜一拱手：“……抱歉，打扰了！”
他走进屋子，面积不大，是西厢房中的一间，旁边挨着摆放杂物的房间。
里面家具不多，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个看上去很老的木质橱柜。他走到床边打开柜子，里面挂着几件衣服，拿出来比了比，知道这是专门给他准备的，面料没那么新，应该是用放了段时日的料子做的，但材质是棉的，摸上去很舒服。
李衔霜把扫帚立在一旁，躺在床上试了试，床是老旧的，翻身的时候还有嘎吱嘎吱的声音，但是不用再睡在稻草上，他已经非常满意了。
翻了个身，李衔霜盯着墙的一角，慢慢眨了眨眼睛。
今晚九点应该还有一更，国庆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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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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