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了柳慕，也意味着岑京越来越近。
他们回京是轻装急行，几个少年除了马景然这个纵马快的，都被赶上了马车，由金影卫的好手一路驾车火速回京。
而李念臣带领的金影卫会在下一个驿站等他们。
“风马寨一起战斗的金影卫兄弟都跟着一路押送匪徒回京了，还有什么事……有必要让金影卫指挥史亲自来？”
马车里，何在竹独自干掉了半屉糕点，智商也终于回归。
“答案自然就在这些人里。”
顾鸣凤坐在靠窗的位置，先前马车颠簸让他有些困意，斜倚在车壁上假寐，这会闻言支起身子，抬手挑了车窗的竹帘，示意何在竹往后看去。
坐在对面的何在竹有些疑惑的站起来，躬身前倾凑头往外看。
那些山匪之前时而狂吠时而哀嚎，被金影卫堵了嘴，此刻都一副萎靡的模样。倒是那老术士一直不言不语，让吃饭便吃饭，让去小解便去小解，一副乖顺的样子，这回看着倒精神奕奕……囚车行进的很快，他一手抓着栅栏，一手摩挲着手上的链烤不知道在敲打什么节奏。
何在竹眯了眯眼，心中有些猜测，还不太确定，见看不出其他东西了，便收回了视线，退后了一些，想坐回去，马车压到石块难免颠簸，何在竹本能顺手抓住了身边的“东西”。
嗯，好巧不巧，那“东西”可不就是顾鸣凤的肩膀。
要不说顾鸣凤实乃大侠风范，他不但没计较还用另一只手扶了一下何在竹。
回过神的何在竹不好意思的冲他笑笑，松手后还认真的帮他掸了掸肩膀被抓皱的地方。
顾鸣凤淡淡点头：“无碍，小心些。”
耳后却染上了些许红晕。
何在竹小鸡啄米般点头，身体却没移动，还一屁股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察觉到何在竹越凑越近，呼吸甚至打在他颈间，顾鸣凤清了清嗓子，象征性的抬手抵了一下。
只是嘴角的弧度却无论如何也压不住。
“宿主！！！”系统紧急召唤。
却被何在竹无情镇压：“闭嘴。”
“奥。”
顾鸣凤乖顺点头，有些奇怪，自己并未讲话啊。
“……不是说你。”察觉到说溜嘴的何在竹有些心虚。
顾鸣凤没在纠缠这个话题，此刻他注意力全放在了靠的愈发近的何在竹身上，他努力镇定道：“不好吧……有点——快。”
话虽这么说，但却是挺了挺背，双手一阵乱忙后也乖巧的放到了膝盖上，已毫无抵抗的意思。
“快嘛？”金影卫这一路都这个速度啊，何在竹不在意的想。
“那个，应该我自己来。”顾鸣凤嘴角弯起后又被他火速镇压，喉结滚动，他努力让自己声音尽量自然些。
“那你来吧！”何在竹这回倒是爽快应下，直起身子，从他颈部位置“撤退”，甚至还做了个“请”的动作。
顾鸣凤被她的“直接”当场惊在原地。
抿了抿唇，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何在竹倒是一拍脑袋，“奥”了一声，转身从茶几抽屉中翻出把剪刀。
“用这个剪。”何在竹将剪刀递给他。
顾鸣凤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才发现，原来是自己领子旁边有个线头——
心情一时间颇为复杂，更加忘记了动作。
何在竹善解人意道：“我就说不好扯断，你自己剪也不好够……所以，还是我来吧。”
话落，再次站起俯身上前，嘴里也没闲着，嘟嘟囔囔个不停：“我知道你颇为在意自己形象，不用谢——嘿嘿，我懂得，越是好看的人越得维护自己的形象……这个线头和你衣服不是一个花色，你自己补的嘛……”
发丝垂在眼前，热气呵在耳边，顾鸣凤赶忙将头转向了另一边。
何在竹认真极了，毫无扭捏，多大方就让他多……
走神间，那边已经找准方位。
喀嚓一剪子，剪断的似乎还有少年的情丝。
至此，他也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误会了什么。
“好了。”何在竹爽朗的声音再次传来。
顾鸣凤转过来，轻声道谢，眼神却没有看她。
何在竹收了剪子，这会才细细打量他。
大概刚睡醒，顾鸣凤眼中还有些迷蒙，连带着泛红的耳朵，难得看着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不知想到了什么，何在竹的笑意一下子就到达了唇边。
倒是顾鸣凤唇线绷紧，似乎还有些隐忍，不知在克制什么情绪，整个人显得皱巴巴的？
何在竹笑意更加扩大。
“你很开心……这段时间，为什么？”顾鸣凤抬眸从她唇边的笑意掠过，望着她的眼睛，轻声问道。
何在竹显然没料到他会问这个，还是……和系统有一样的问题。
她停顿了两秒，如实答道：“嗯，因为顺利通过了第二擂，我从来没想到会真的走到现在。”
顾鸣凤听到这个回答，心中的石头终于滚落，却没有落地，没有方向的下坠，最后不知去向……
他为她开心，却无法表现出开心的情绪。
他也许有些难过失落，却找不到理由。
内心酝酿着一阵风暴的他，在何在竹视角看去却是呆呆的，像武院池塘里那只呆头鱼。
想到这，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见顾鸣凤抬头看她，何在竹又赶忙止了笑意，咬着腮帮子眼观鼻鼻观心。
“这次也是吗？”
看似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何在竹却听懂了，她本能摇头，又点头……最后诚实地小声回答道：“这次和刚才不是。”
“是因为——觉得你的样子有些可爱。”她说完，脸还是忍不住有些滚烫，咬了咬嘴唇，索性破罐子破摔，“就像现在这样，像石头蛙。”
说着还上手戳了一下顾鸣凤绷直的唇角。
没错，她从刚才就一直想这么干了。
顾鸣凤愣住，像是被她点了穴。
他是想问她真心，但是没想到她会这样说，还这么……这么。
心跳一时间乱了节拍。
那个迷路的“石头”大抵到了心脏的位置，剧烈滚动着，让他脑海轰鸣阵阵。
再开口却像没事人一样，借着停车休整的机会短暂离开了一会。
只是他没想到，他的心情平复好了，何在竹却更好，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般，继续同他说着什么，但顾鸣凤却兴致了了，简单回应了几句，便靠在车壁又闭上了眼。
只是何在竹不知道的是，他完全没有睡着，而他本就习武之人，五感敏锐，闭上眼后听觉、嗅觉、感觉都被无限放大。
何在竹挪动位子的声音，小心咀嚼糕点的声音……她身上青竹般的气息混杂着糕点的甜味……甚至她扫过他面上停留的眼神……这些都在折磨着他。
而何在竹却像没事人一样吃吃喝喝，同他笑，同他聊天。
到达驿站后，吃饭时还热情的帮他夹了个鸡腿。
“你们关系这么亲近了？”
“少管！”
徐宝荣在桌子下狠狠踩了马景然一脚，却发现旁边的李念臣目光灼热的看着她。
“你踩到在下了。”
“抱抱抱——歉。”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徐宝荣难得这般，连续“抱”了三次，才磕磕绊绊的道完歉。
唉，她是真有点怕，本来就对他这面具发怵，还……
她悻悻的收回脚，捧起碗假装扒饭，却一眼就瞥见见马景然幸灾乐祸的样子，火气驱使下，徐宝荣不甘心的又朝他补了一脚。
熟悉的声音再次传来，此次多了份隐忍的语气：“还是我。”
“另一只脚。”
“……”
徐宝荣的碗终于不负众望的哐当落在了桌子上。
看着眼前鞠躬的徐女士，马景然深表同情，但热闹一点没少看。倒是旁边那两个事情的源头，此刻一个不知在神游什么，一个低着头努力扒饭。马景然啧了一声，把剩下的鸡腿美美夹进了自己的碗。
一顿饭吃的热闹，众人心思各异。
饭毕。
李念臣交代了几句便提人先行回京了，只给少年们留了六匹马。
看着金影卫没入夜色中的身影，随着飞尘散去的似乎还有这些朝夕相处的日子。
他们，即将各奔东西了。
这个念头几乎出现在了每个人心头，有舍不得的，有伤感的，有畅想未来的……
“啧，你说这眨眼间，小爷我就要成为今年的魁首了，老爷子可是答应给我的先知君做个金窝，这会总得兑现了。”马景然捧着先知君，摇头晃脑的揽住木鸪肩膀。
“大家都会留在岑京吧，以后要常聚聚……每日都聚！”木鸪舍不得。
“我要回禹舟的。”何在竹有些不好意思，想了想，还是在木鸪望向她时实话实说。
话落，本已转身的某人转过来看了她一眼，然后不知道哪来的火气，特意折回来从她站的方向，道了声“借过”便头也不回的先走了。
“发生么神经？”徐宝荣朝她哥翻了个白眼，转过头急切地拉住何在竹，还没开口，黎佩佩已经替她问了想问的。
“此行，我们队赢得第二擂已经板上钉钉了，虽然魁首的规则有些许奇特……不过那不重要，所有人应该都会在国子监的武署司和金影卫之间二选一，你当真回褚州？”
“辞官的话，能换成银子吗？”何在竹认真问道，在收到黎佩佩摇头的回答后有些遗憾。
“比我厉害的人有很多，我能走到今天也是托各位的福，我没什么能做的了。”何在竹摇摇头，“回京后如果没什么意外，我就要回褚州了，我小姑姑还在等我，我答应她会平安回去的。好啦，到时候各位成了大官可不要忘记我哦……哎呀，我们可以常常写信的。”何在竹一手搂住徐宝荣一手搂住黎佩佩，朝木鸪眨眨眼。
众人见她已有打算，也不好在说什么，又在一起聊了一会，便很快各自回房了。
毕竟，进京最后一夜，复杂的心事需要他们独自消化。
何在竹朝系统絮絮叨叨好一会没有得到回应，便披了斗篷翻窗出了房间，来到了屋顶上。
她深吸一口日月精华，刚要躺下晒她的月光浴整理心情，余光瞧见背后一个人影吓她一跳。
斜后方那个斜卧在一堆酒瓶里的身影可不就是顾鸣凤。
少年一身黑衣绣着暗红色的纹路，红色发带随风飞舞，在夜色中也很是显眼，此刻一身酒气，眼角微红神色迷蒙，看到她扯出一抹浅笑，倒有几分邪魅狂狷的味道了。
何在竹欣赏了一会这平日见不到的美色，肯定的下了结论：他一定是认真打扮过了。
对嘛，明天就回京了，瞧人家提前就置办好了战袍，自己也得穿的霸气一点，不能给他们小分队丢脸——
“你来啦——”
顾鸣凤眯了眯眼，摇了摇脑袋，让眼前的三个何在竹变回一个。
随即，伸手便想将人往怀里扯。
何在竹被他拉的一趔趄，碰到了旁边的酒瓶，酒一下子洒了出来。
大抵酒香醉人，刚才还十足淡定的她，此刻也有些发懵，胸腔内又开始传来熟悉的咚咚声。
何在竹稳住身形，强作镇定地摸出颗清心丸塞进嘴里，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将牢牢禁锢住她的手扒拉开来。
和那人拉开些距离，何在竹才如释重负的一屁股坐下，环顾了下周围，伸手扶起酒瓶。
嗯？还剩好多……不对，加上洒出来的那些几乎是满的。
何在竹又快速检查了下其他酒瓶，发现果然都是满的，只有顾鸣凤手边那瓶空了些许。
合着顾少侠是一杯就倒。
何在竹不厚道的笑了。
一直以来的竹子的目标就是：赢，锦衣还乡，合家团圆。
马上完成了，暂时有些迷茫是正常的，毕竟，过去的竹子的成长经历，其实是没办法生长出特别坚定和宏大的目标的。
目前，竹子还是有些迷茫 不自信，没事的没事的，马上终极boss登场，让何女士转变一下思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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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爱在心口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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