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压压的兽潮,不停撕咬她的脖颈,血肉横飞,分不清是妖兽的,还是她身上的。
环形斗场上本来骚动的人群,被这处刑的残酷美丽吸引了目光,四周静谧。
宁无枝手持九曲枪横亘在前,护住脆弱的脖颈。
哥哥,会难过吗?
这是她昏倒前心底默默念着的最后一句话。
一滴冰凉的雨珠落在女孩的脸颊。
她的血是温热的,而兽血蛮荒躁动,烧得她浑身发烫,意识不清。
她神识飘忽,一会儿觉得自己还待在临越的阁院里,一会儿又好像听到了京都里的鸟鸣。
越来越多的雨水降临在环形斗场,穿过恐怖的兽潮,落到地面,蓄起浅浅一层积水。
本沉浸在处刑中的看客们,根本来不及避雨,亦或是他们完全没有要避雨的意思。
那陡然变化的天象,百年难得一见,气压骤降,让众人喘不过气来。
谁也不知道,怎么会突然天降暴雨?!
这这这真不是哪个仙门道家又在渡劫?
大部分妖兽天性怕雨,避之不及,但是如今它们全都像是被淋傻了一样,保持原样不动弹,也并不再进攻。
尉迟固抓紧栏杆,想要从兽潮遮挡住的场面下看清宁无枝是死是活,可雨幕打得他脸生疼,眼睛都不大睁得开。
为什么!为什么!一碰上九皇子他们两人,一切局势都会变得失控,无人能够掌握!
一点金色的灿亮躺在积水里,宁无枝身上带着的所有药丸都一并溶解在其中。
那是从宁无枝身上滑落的农桑长勺,水波轻漾过勺面,荡出一圈圈光晕。
当她把自己手掌上的伤亮给宁无舟看时,宁无舟就将这把农桑长勺给了她,叮嘱她没事多用用。
她接过手的一瞬间,惊奇发现它在她手中会变成一根小簪子的模样,不过是勺状的小簪子。
宁无舟笑笑对她道:“这个小东西会根据你的心意变形,现在它是你的了。”
她舍不得将它插进发间,便将它一直揣在怀里,保存得很好。
农桑长勺沾水,慢慢变回原样,破开她的衣襟。
积水中的光晕反复洗礼着昏死过去的宁无枝,她失去血色的脸颊又恢复了些许红润,显得她好像只是在乖巧熟睡。
连带着被九曲□□穿的妖兽们,都受到了这恩泽。
积水渗进地面,滴滴答答落到地下静候的守卫和孩子们的头顶。
自从宁无枝关上地道的门,他们一直认真倾听上面的动静,野兽与人群的声音混杂,张扬无比的夸张欢呼声比任何一天都要来得汹涌。
好像这个横空出世的小傻子,一时间变成了风头无两的名家戏子,所有人都为她的表演、她的牺牲狂欢叫好。
她杀掉的妖兽数量太多了,取之不竭的血水渗透地面滴在他们身上,再次将他们全数覆盖,染成血人。
守卫们都蠢蠢欲动,想要强行打开地道口,放出更多的小战士,为今天这场绝无仅有的表演送上更多的**戏码。
可是,后来欢呼声停下,凝重死寂如阴影笼罩了地下室里的所有人。
那个女孩,没能等到他们上场,就提前与畋猎场诀别了吗?
天花板滴下新的液体,落在他们的干涩嘴唇,咸咸的,透明干净。
有人呆呆疑惑道:“下雨了?”
下雨了,在这个被人遗忘的地下室里。
犹如奇迹降临。
积水落在众人面庞,洗去他们身上的血污,仿佛母亲在温柔抚上孩子的面颊。
忽然有人又哭又笑,可这一次没有人出言嘲讽。
隐约哭声交汇成诗。
这雨水带来从未有过的轻松,褪去他们的咬牙强撑,他们本来就是一群年纪不大的孩子。
他们在这场雨中,展露出符合年纪的懦弱、胆怯。
守卫们焦躁起来,如果是宁无枝死了,那必须有人立马顶上去,可不能让那些贵客们扫兴而归啊!
可这雨水怎么回事?!
把血水都洗成淡粉色,气味根本不够用了!
守卫们不能坐视不管,他们愤怒道:“都给老子滚上去!”
说罢,这几个守卫都撸起袖子,打算推搡这群孩子上场。
其中一名狠狠推向矮小孩子的背,那孩子打个趔趄,却并不向前迈出一步。
守卫们大喊道:“你们他妈的想死是吧?!”
话音未落,守卫们不约而同地心跳停止一刻。
这些孩子纷纷抬起头,漆黑眼珠将守卫们牢牢盯住,那眼神仿佛亡命之徒。
“你们……你们打算做什么!”守卫们慢慢后退,背靠背聚拢。
都是一群半大的孩子,能有什么力量!守卫们在心中疯狂叫嚣。
可这些孩子都已经经历过不止一次与妖兽的搏斗,他们懂得战斗的技巧,只是从不会想到在场下也能将这些技巧用在人类同伴身上。
而现在,他们居然也露出狩猎者的眼神!
群攻永远对寥寥落单的几人奏效,更何况猎手出击一定会选择最适合的时机,永不落空。
守卫们心底终于泛起一丝懊悔之意,心想道如果一开始没来到畋猎场就好了……
看台上的人们惊讶发现,那些妖兽的鳞甲上冒出白蒙蒙的蒸汽,躯干上的枪伤正以惊人的速度在修补着。
这些妖兽,怎么会突然开始自愈?!
按理来说妖兽自愈都需要大批大批的食物进补,可这自愈速度已经远远超过想象的极限了。
他们两个人,总是会超越所有人的想象!
难不成九皇子他们当真能够回到京都,能够有一丝机会赢得至高之位吗?!
尉迟固抓紧栏杆,咆哮道:“这不可能!”
这个驭兽人突然发狂了!
在场的诸位,只有一个人能够引出这么大的波澜,能够让人发出疯狂的吼声。
看客们都心知肚明,他们的脑海早就难以消化今日的一切。
这都是那个倒地将死的小女孩带来的。
现在呢,她变成什么样了,是被啃得残缺,还是冷冰冰浸泡在雨水里。
看客们的目光再次搜寻场中央,想要一探究竟。
用不上多久,他们瞬间就锁定了目标。
枪尖高举,穿破雨雾,那个女孩摇摇晃晃站起来。
雨势庞然,看客们对视,颤巍巍互相质问道:“我没眼花吧?她没死,她居然没死!”
宁无枝一身血污,疲惫不堪,却依旧站得笔挺,她一开始就是把出鞘的剑,锋芒逼人,什么都无法让她低下头。
她浑身已经湿透,布料紧贴,结实姣好的曲线袒露在所有人面前。
却没有人敢再生出妄念。
这明明就是个令人作呕的破烂斗场,但是她的无声气息,让人生出错觉,好像她身披着这世间最贵重的衣服,身处高不可攀的京都皇宫。
她一个人的蒸腾雾汽比所有妖兽加起来的都还要多上数十倍!
浓浓水汽遮蔽环形斗场,黑压压的天空雷声更加轰鸣。
地面微微震动,看台粉尘摇落,闪电划破看客们头顶的天际,映照出他们一个个惊惧惶恐的面孔。
尉迟固脸色惨白,他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这场雨,这雷鸣闪电,这天象异变,都是为了宁无枝而来!
什么样的招数,什么样的灵力修为,能够引发这么恐怖的能量!
将这些力量送到宁无枝面前,是打算要做什么!
所有人眼睁睁看着闪电掠过面前,驱散白茫茫的水汽,对准了那个高举枪支的女孩。
她会死的!她不怕死吗!
雷声密集,整个看台都摇摇欲坠,所有人都不禁怀疑起整座青安城都要垮了!
巨大的危机感向所有生物的脑海里袭来。
即将有什么可怕的事情要发生了,而在场没有一个人拦得住这件事的到来。
才被修补好的妖兽,已经回到了全盛时期的状态,可他们的战意都要被威压给击垮了!
轰!
电闪雷鸣!
众人紧紧闭上双眼,那白光烈焰灼目,烧得他们心肝颤动!
他们听见那场地中央的小小身躯,爆发出不甘屈居于天幕之下的啸声!
再睁眼,他们仿佛回到了古战场,目睹了真正的山海洪荒。
她矫健身形淹没在兽潮,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用尽全力出枪。
那枪身上下环绕雷电,滋滋电流声烧在妖兽皮肉上,发出焦糊味。
这样大的雨幕,众人光是移动呼吸就很艰难。
可她仿佛行走在上古世纪的旅者,炳若日星,身后有永不熄灭的苍穹雷电。
《南无白虹雷录》
第二式,倾雷。
使用者可以暂借雷电之力附着于武器,更有甚者能形成雷域。
难以计数的闪电劈向青安州城的西边。
城东圣坛处的人,为之惊颤:“这是神迹啊!”
教殿钟声自行轰鸣,所有人都在眺望这令人生畏的天象。
沈元夕苦笑,他可不会忘记这天象是谁引动招致的。
虽然说是借用了他的力量,可这未免太过火了点。
水墨瀑布溅落的墨珠,不断敲打水镜,画像飞变,动用上了天地能量,再无悬念,那场地中央的小人已经厮杀到终场。
沈元夕传音道:“令妹活下来了,九殿下可满意了?”
宁无舟顾不上回答沈元夕的话,现在反而是他陷入生死两难的境地。
沈元夕目光一凝,他传音本是让宁无舟心安,想让宁无舟停下作死的举动。
可这宁无舟没有要停下的迹象,或者说,他没有停下的机会了!
天官如意在上引导水墨瀑布冲击天空,系统忙不迭把背包里全部的药物都投喂给宁无舟吃掉了。
这一池的气机太多了,自从沈元夕使用过自身灵力关上他的虚室大门,他的神识便对其气机天然警惕,十分抗拒这些气机流窜入体内。
这些水墨瀑布是从外部挤压他的周身穴道,等同于外力隔空打牛。
曾被农桑长勺洗礼过的经脉宽了些许,但仍旧不能够使他好好运转自己的灵力。
水墨瀑布便是在强行逼迫他的灵力冲占经脉,突破极限,虚室的大门在这一股股激流之下,开开合合,因为太过频繁,好像那大门倒是常打开一样,让他占了便宜,能够顺利引导瀑布改变天象。
一门开三分便为玄通,再开七分便进阶无为。
宁无舟就是在反复升境、跌境中挣扎。
玉芝大长老面露不忍道:“这修道者跌一次境就能元气大伤,心性大损,这小公子还没变成个活死人,老夫都要怀疑他是个石头变的了。”
屠苏愁着脸,斜眼道:“我听说玉芝大长老早些年也曾跌过境界,如今能够屹立道教十一,晚辈倒是佩服,也不知道您用的什么法子?”
永济微微将目光看向玉芝大长老海棠花台下的问心泉,生机勃勃。
明知故问。
林俞之当年闭关修炼,正是因为境界大跌,而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有一个宝贝——问心泉,是这个宝贝让他突破了难关。
屠苏突然问这个,难道是想让玉芝大长老借问心泉助宁无舟一臂之力?
玉芝大长老呵呵道:“屠苏神官,这会儿又想帮小公子了?你不生气他刚刚说过的话了?”
玉芝大长老道:“小公子没说救他,老夫就不帮。”
玉芝大长老也是个有脾气的,这小公子犟得很,不听劝,不认怂,他也懒得管!
才不是因为抱着“多让年轻人吃点苦头,免得早早夭折了,越是能够经历苦难的人,往后越能成就大器”的念头,对宁无舟这个少年有所期待起来,哼!
屠苏不自在地移开目光,他没有生气,他不清楚自己刚才为什么要与宁无舟争论,更不清楚自己现在又为什么想要帮宁无舟。
不帮就不帮,这群老人精,天天占着高位不肯对底下的晚辈们伸出援手。
玉芝大长老莫名觉得视线都集中到了自己这里,冷冷的冰雨胡乱在拍,而这些视线太过炽热,格外令他在意。
除了屠苏神官,还有谁在打他的问心泉主意?
玉芝大长老叹口气,讪讪道:“平芜道人?”
沈元夕脸色阴沉,抢还是不抢,今日公然抢了道教有名的宝物,又该怎么收场……
有一个人替他做了决定。
玉芝大长老难以置信地看着底下埋伏的暗流,如黑蛇一般将问心泉团团衔住。
这墨色水流的尾尖,正是那个在生死边缘徘徊的宁无舟之处!
玉芝大长老当即对看不清的人影道:“小公子,你不讲道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小辈就这么当着众人的面抢至宝了!
永济大师微笑,屠苏神官眉梢挑起。
沈元夕噗嗤一笑,他心念微动,海棠花台如花苞合上,抵住玉芝大长老试图抢回问心泉的操作,加速剥离两者。
眼看着这问心泉,就要离玉芝大长老远去。
君山上下也注意到了这动静,都打算为大长老打抱不平,可是那性子急躁的大长老,光嘴上怒骂了一声,倒也没做出什么实质性的动作。
这大长老到底是不想给,还是想给啊?!
君山的人摸不着头脑,更不敢自行对抗上平芜道人了。
系统呐喊道:“就差一点了,快到了!”
这碧波泉水随着热情好客的墨流来到宁无舟的海棠花台之下。
嘟嘟冒起气泡,仿佛水底深处有大片大片的绿廊,将生机不断输送到花台之上。
宁无舟眉头微蹙,双目仍旧紧闭,可是比之前的感觉好多了,疼痛减缓,不枉他还没忘记林俞之的问心泉有什么作用!
水墨瀑布的声势变小了,连带着乌云也散去几分。
天空隐隐有金边浮现。
这雨终于要停了,众人面露宽慰。
天官如意飞回宁无舟的腰间,瀑布越发细小,那全然看不见的人影,如今已经能看个大概,隐隐约约了。
翩翩少年郎就像新生的竹子一样,舒展开来,挺拔笔直,清新俊逸,已经可初见往后一飞冲天的气势。
系统喜道:“虚室大门全开了!”
更多的灵力团块被冲散,顺利涌进他荒芜残败的虚室内部,涌向那一大片沼泽地。
芦苇荡飘曳,恍如无形的风吹过,欢迎这历经生死而来的客人们。
“他这是升境成功了吗……”
“这么短的时间,从没有修为到现在这个模样……”
“我去,这寒江客还是人吗……”
“既然如此,那寒江客也有与三教竞争的资格了。”
“对啊!对啊,看他刚才那一招,真是把我吓一跳,没想到世上还有如此威力的招数,都能够重现平芜道人的山海洪荒图了。”
“嘘,你小声点,没听到刚刚他才说,画中那个人是他妹妹吗,一会儿他又生起气来,这雨还停不停了……”
“天呐,若是真的,他和他妹妹怎么都像个怪物啊!”
众人的窃窃私语没入沈元夕与三教贵宾的耳朵,四人的目光交汇。
还未等四人达成共识,那瀑布先动了。
那些墨汁悉数溅落到水镜之上,回到最开始的地方。
已至终末的山海洪荒图荡去,大大小小的墨汁汇聚成新的画卷。
那画卷之宽广,占领了整面倒悬水镜。
众人方才回过神来,那些四处乱飞的墨汁,原来是宁无舟故意为之!
他处在生死之劫,一直在作画,画他所想,画他所意。
这个时候他又怀着怎么样的心思,绘出什么样的画?
众人咋舌,这个少年永远走在前方出人意料!
他们将目光徐徐望向那数十米长的水镜画卷,想要抓住他背影的一片衣角。
所有人的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这是什么东西?
那层层叠叠、高耸入云的方块,是房屋,还是城楼?还有那些飞在空中的奇形怪状的东西,又是什么法宝?
系统喃喃道:“这就是你曾待过的世界吗?”
宁无舟紧闭双眼,如意在他掌间旋转,破开最后一层水墨瀑布。
最终的墨汁飞回水镜,画卷顿时斗转星移,万象变迁。
“诶,那不是临越吗?我去过临越,那时候濉州城还没毁掉呢……”
“那里是青安州城吧!我看到我家了,这炊烟袅袅的,那会儿还在生火做饭呢!”
“哈哈哈好像还真是,你看那边上有好几个小人围在一起,好像还在吵架呢!该不会画的是刘家和何家吧,他们三天两头都要吵一回!”
“哇,那里应该是京都了吧,这么气派……”
众人欣喜,目光贪恋在这画卷景象之中。
沈元夕也在看画。
作画之人的技巧并不高明,可沈元夕看得出神,折扇飘然落地也不曾发觉。
那河中央的三人,俱是看得痴迷。
他曾在无途世界里走过沙漠,绿洲,东土,西荒,北海,南极,他曾见过群山万壑、见过熙攘街巷,他将自己走过的每一处地方,亲眼见过的每一个场景,都绘在了这幅图上。
平平无奇的万象众生。
这是宁无舟的画,这是他心中的道。
泽云鹿慢慢走向湿漉漉的宁无舟,鹿角低垂。
这骄傲高贵的灵兽竟然对着宁无舟倾身跪伏,作出亲吻大地的姿态!
屠苏问道:“泽云鹿怎么了?”
永济微笑:“小公子的画打动了泽云鹿,他现在在献上自己的兽力。”
屠苏见了鬼了,这和尚养的小兽都跟人跑了,他怎么还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永济似乎看出他的心思,悠悠道:“小公子值得。”
淅淅沥沥的雨彻底停了,乌云散去,又是大好晴空,更加一尘不染。
受泽云鹿的召唤,凌波山花阵动摇,万千繁花盛开。
宁无舟睁开双目。
他终于醒了。
沈元夕勾起笑意,花阵动,水镜现,九殿下即将要动身了。
玉芝大长老不服气道:“来吧,看看究竟谁会先到!”
宁无舟眼角泛出泪花,面色慵懒,仿佛刚睡醒。
他也对沈元夕笑,沈元夕惶恐,九殿下果真宽宏大量。
宁无舟解下如意,向后一挥。
沈元夕笑容凝固。
所有的人都眨巴眼,彻底傻了。
天官如意上的灵力如虹如剑,冲向凌波山花海,万千树木的花簇顷刻消散,徒徒留下干净萧索的枝干,连叶片也没能幸免。
沈元夕心在泣血,哭他亲手栽种的树,哭那开得正好的锦簇花团。
粉白相间的花瓣飞舞在漫山遍野,慢慢汇成一束,腾然盘旋向宁无舟而来。
宁无舟抬起脚,踏在最先抵达的花瓣之上。
绚丽薄花,在融融冬日里似乎不堪一击。
可宁无舟没有落下去。
他逆着光一步步走向最高处,气宇轩昂,淡然道:“我借凌波满山花筑桥,接我妹妹回家。”
“谁敢跟过来,睁眼看人间?”
薅光沈元夕的花!祝大家周末愉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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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我不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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