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掉了吧。”
“宜兰我们去D班其他宿舍房间看看吧。”
“四人间宿舍，每个班11人确实有一个房间会空出一个床位。”
“可能我们这间就是空宿舍。”
听这对话人应该是走了。
两分钟后，傅海棠推开洗手间房门走出来，她展肩，高扬的眉尾鲜少这么外放的得意表情，然而这个表情很快就消失了。
傅宜兰站在门外。
傅海棠阴翳的表情消失，变成了一张公式化的刻板笑脸。
“好意外？傅老师，你怎么在这里？”傅宜兰天真询问。
傅海棠解释：“我借用了下洗手间，没打扰你们搬宿舍吧？”
“当然没有！”傅宜兰笑着说，“你怎么了，看起来有点紧张？”
傅海棠笑了下，一指宿舍角落架着机器的工作人员，说：“我们做节目的，会比较敏感，你们刚刚说的我都听到了，我怕引起误会而已。”
傅海棠安慰道：“床位不可能没有的，你的床位应该在其他地方，你等等，我去找后勤。”
傅宜兰一指角落行李箱：“是吗？那为什么我的行李箱会在这里？”
言外之意，笃定是有人做手脚，否则为什么她的行李在这里？而床位又在其他地方？
真是低估傅宜兰了，傅海棠原本以为，面前这个女孩应该是个傻白甜。
“宜兰你怎么走这么快？”室友们一拥而入，表情可谓之精彩，担心、看戏还有不嫌事大的。
“宜兰！其他房间也没看到你的名字，怎么办？你是不是不能住台里了！”
傅海棠适时出声：“我是策划B组的组长，发生什么事了？”
傅宜兰扭头，那惴惴不安下压的嘴角，带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向傅海棠：“没我的位置，那我是不是可以不住宿舍？”
傅海棠克制住抽动的嘴角，安慰：“怎么会呢？铭牌可能是拿漏了或者掉了，床位你还是照常使用就行。”
傅宜兰没说话，傅海棠笑着招呼其他人，一拍自己脑袋，忽然想起什么，“你们先把衣服换了，半个小时后还有录制。我得先走了。”
傅海棠匆匆离开，傅宜兰点头送她，抬手开门又默不作声地伸出脚尖。
傅海棠平静地抬腿跨过去。
“啧。”很低的一声轻嗤声，傅宜兰不确定傅海棠听见没有，但她确实有些难以忍耐了。
训练服放在飘窗上，人手四套，分为S和M两个号，其他人挑完衣服，只剩傅宜兰还没拿，室友围在飘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搂紧怀里的衣服。
“怎么了？”傅宜兰问，继而看到空空如也的飘窗。
后勤没有准备她的衣服？
“没事。”傅宜兰低声宽慰室友，声音很淡很浅，“我没事。”
-
六点。
练习生分别去到自己的班级练习室，观看节目主题曲和舞蹈。
D班的指导老师居然是陆靖。
傅海棠拿着台本站在角落。傅宜兰则一身便装，鹤立鸡群站在D班11个人里，她身高还算好，但比例实在优越，比起一些女alpha也不逊色。
加之一身和其他人不同的便装，随随便便就在人群中脱颖而出。
陆靖握着台本，一身alpha气势逼人，在场的omega、beta甚至是alpha练习生都为之倾倒。
但现在，现场的氛围相当凝重。
“56号。”
傅宜兰：“在。”
陆靖：“你为什么没换队服。”
周围人潮松动，D班其他人纷纷后退，让出傅宜兰，她抬头视线直指陆靖身后站着的傅海棠，再缓缓对上陆靖的眼睛。
陆靖：“怎么，队服不合身？”
“不是！陆老师，是……好像是没准备宜兰的衣服，所以她才没换的。”室友青青出声。
另一个室友邓倩：“是啊，我们都看了，当时宿舍里确实没有宜兰的衣服。”
陆靖当即皱眉，抬手一招示意，傅海棠立刻走出角落，遮住口鼻低声跟陆靖解释，“……每个人四套，傅宜兰的应该是所有东西都漏掉了，已经通知补了……对……”
傅海棠声音不大，但陆靖戴着麦克风，她的话清晰传进了D班其他人耳里，包括傅宜兰。
傅海棠做出哭诉脸，为难地解释：“一人四套，那说明，其他人是可以借一套傅宜兰暂时穿的，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就穿着便服来了。”
青青和邓倩顿时眼神躲闪，低着头不敢说话。反观傅宜兰，眼底多了一点笑意。
陆靖打量这群女孩片刻，继而一摆手，示意先不追究，“放音乐和录像，开始排练，你们其他事不归我管。”
傅海棠打了个响指，继而后退到角落待命。练功房开始播放《团秀07》的主题曲和舞蹈。
“你们有三天时间用来练习这个歌和舞蹈，”陆靖拿着话筒，“这三天的时间，我们会根据你们的个人表现，来确定第一次公演的站位，每个班都有一个C位机会。”
全场惊呼。
毕竟在这之前，大家都以为这个机会会被A班包揽。
陆靖：“时间紧任务重，大家开始学吧，先熟悉舞，歌可以一边跳一边学。”
众人异口同声：“是！”
“老师！”青青猛地举手，她是个omega,完全萌妹的长相，看起来无害天真而且元气，“陆老师能不能给我师范一下这个舞蹈！”
全场女孩登时爆笑。
傅海棠弯唇，起哄男导师跳女团舞也是后期的看点之一，这个叫青青的女孩有记忆点，标注一下，方便后期剪辑。
傅海棠登记完抬头，对上一双冷淡眸子，她迟疑片刻，对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一笑。
傅宜兰撤回目光，专注回正在跳舞的陆靖。
傅海棠轻咳一声埋进台本里，旁边同事凑过来，低声问：“傅宜兰拿了剧本？”
傅海棠：“什么？”
“你看今天发生的这些大大小小的事，这么一通操作，她镜头可不少了，”同事疑惑道，“不是说这次选秀没有剧本吗？你们策划组背着我们干活了？”
傅海棠：“没有剧本。”
“那她被谁盯上了？”同事说，“衣服没有，床位也没有，后勤的能犯这种低级错误？不像是意外，而且我看后勤的同事都在群里吵翻天了，都在推锅呢！你没看工作群？”
傅海棠轻笑，避重就轻地回答：“没有剧本，这么多人，写剧本不是要累死了？”
同事：“奇怪了。”
晚上11点。
工作人员陆续下班，傅海棠提醒练习生们早点回去休息，又回23层参加了一个简短的组会，和后勤剪辑的同事对接。
12点30分。
傅海棠回到22层，台里提供加班宵夜，她刚刚打包完宵夜，脑海里浮现一行字。
【……所有人陆续回宿舍休息，傅宜兰练到12点才回宿舍，她回去时，宿舍已经熄灯，她的包被放在门外的盆栽树旁，根本就没人替她处理床位和衣服的事情。】
傅海棠咬一口煎饼，按下去20层的电梯。
【傅宜兰拎起背包，找到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一身戾气倔强如刺头，“我出去住，我的手机，麻烦还给我。”】
傅海棠滑动手机，工作群里弹出消息，已经有人在联系调查监控了，是势必要看是谁把傅宜兰的背包扔出来了。
节目组霸凌素人练习生，事情可大可小。
……走廊里骚动一片，已经陆续洗漱完毕的练习生钻出房间看热闹。
顾晶晶从A班房间里挤出来，“发生什么了？”
一个alpha立刻说：“傅宜兰没有床位，其他的房间是beta和alpha的。又不能混住……所以她好像想出去住。”
顾晶晶本来就因为陆靖带练D班这件事不高兴，现在傅宜兰闹着要离开，她更是开心的不得了，顿时笑起来：“那就让她出去住好了吖，还可以省下住宿费。”
参加这个节目的人都少都是有些来头的人，国内阔别多年的终于再出选秀节目，前期以全国海选名义大肆宣传，报名人数多至百万，怎么偏偏大部分的名额都在娱乐公司里？
从各地到A市台电视，娱乐公司能赞助的赞助，不能赞助的，都是练习生们自己掏钱给自己加塞。
这里面只有傅宜兰是唯一的例外。
没有别的原因，长的太好，节目组愿意保她到总部，但剩下的路也要自己走了。
比如，在台里的食宿问题，都是要交钱的，一期一缴，每期一周，费用10000?，熬出首轮淘汰赛后，剩下的人才能享受免费食宿。这个时候节目已经播出，留下的人或多或少已经有粉丝，已经具备为节目组招揽收视率的能力。
资本家，从来不做亏本买卖。
“你如果执意要离开，你交给节目组的钱不会退……”工作人员追上傅宜兰，“你还需要单独找住处，56号，你想清楚了吗？”
摄影黑漆漆的镜头几乎怼到傅宜兰脸上，傅海棠脚步追赶来拦住气急败坏的同事：“傅宜兰！发生什么了？我知道你和室友相处不好，但你要冷静，不想回宿舍也行，也就一晚上，要不然、要不然我们一起想想办法？”
好厉害的嘴，一句话挑明了傅宜兰在D班不受待见的事实，即便大多数人没有对因傅宜兰凭脸进中等班这件事有意见。
也因为傅海棠一句话而多疑傅宜兰是不是性格缺陷严重，不被D班接受。后面一句：不想会宿舍也行。更是把傅宜兰借坡下驴的坡给推了。
将自己架得高高的，上不去下不来。
傅宜兰顿住脚，转身问，“什么办法？”
“这个……”傅海棠登时哑然。
好好好，原来没有办法，难堪愤怒……傅宜兰捏紧拳头，她被玩弄的好惨！
场面一度窒息到难以描述，围观群众有一半人替傅宜兰抓紧了脚趾。好像事情的起因，也只是傅宜兰想找人调监控，看是谁把她的包扔了出来。
一个想讨回公道的人，怎么就被渲染成了不知礼数的泼妇了？
傅海棠情急之中说：“3号宿舍还有……”
傅宜兰：“那是alpha住的。”
“哈哈。”有alpha嬉笑，声音难掩其中得意与下流。
如果是脸皮薄的，抑或是气盛的年轻人，恐怕真的会一走了之。
傅海棠难掩愧疚，低头道歉：“对不起……”
“没关系，傅老师。”傅宜兰弯起眼睛，她迈近，当中拍了拍傅海棠的肩膀，“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就是嘴笨。”
傅海棠眼角一僵，整个台里，只要是和她接触过的，谁不说她长袖善舞，待人周到温柔？
傅海棠：“确实是我做的不对，你不要放在心上。”
意思你这么说有点指摘过度了，行李被扔的事情与傅海棠无关，她却接受了傅宜兰指责，有人唏嘘，说这个叫海棠的指导老师真惨，被练习生甩锅了。
扳回一城，傅海棠柔声道：“我给台里领导打个电话，好吗？你等等我，别激动。”
一顶情绪过激的帽子又扣下来。
傅海棠切实行动，又侧面坐实了，她仿佛真的在电视台有后台一样，如果真让她打了这通电话，自己即得罪电视台领导又和其他练习生不和，以后节目录制，还不知道会被穿多少小鞋。
“不用了，”傅宜兰按住傅海棠拨电话的手，“按照规矩，除非自愿退出，没有任何能把我赶出去的。”
傅海棠微笑：“当然。”所以你最好识相，自己离开。
傅宜兰肩背挺直，淡颜娇俏的脸上露出一个顽皮得意的笑，“也没说，练习生不能自己搬出去住！对不对？”
“那我岂不是因祸得福？可以出去租房一个人住？”傅宜兰双眼雪亮，“一个人的大床和浴室！”
围观的练习生纷纷露出嫉妒表情。
失算了，傅海棠维持着笑容，挪开傅宜兰按着的手，举起手机说：“我给领导打个电话。”
这个点，台里主管以上的领导都不在，傅海棠有一定的拍案权，但她不爱得罪人，是以总得有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来接听这个电话，再言辞拒绝傅宜兰，最好能说几句，爱录不录，直接滚蛋的话。
“你是不是忘了？”傅宜兰忽然垫脚凑近，君子兰的花香扑鼻，后者声音极低，透着两分顽劣，“你还有把柄在我手上？”
傅海棠：“证据呢？”
傅宜兰动了动手腕，示意她看自己的电话手表，暗示自己录音了。
书里的内容并不是全知视角，按照傅海棠观察的规律，只有重要剧情，和主角互动时，那些文字才会露出。
所以，傅海棠确实无法判断傅宜兰是不是真的录音了。
很好很好，自己确实赌不起，傅海棠放下手机，尽量保持笑容完美。
十分钟后，傅宜兰计划得逞。
“我先走了，各位老师。”她露出一个笑容，继而后退两步，恭恭敬敬朝傅海棠鞠躬，迈着轻盈的脚步离开了22层。
“等等，傅宜兰！”傅海棠还要再追。
傅宜兰抬起手臂，背朝众人潇洒挥了挥，“老师，节目组的保密协议我签过了，我不会对外泄密的。”
一语双关。
“……”
所有人，包括顾晶晶和其他练习生，还有在场的所有人都错愕望着这一幕。
“她什么来头啊？”有人小声说，“居然钻节目组的漏子？”
挑战节目组规则，得罪台里上上下下会怎么样？
傅海棠驱散了练习生，她没离开公司，果然傅宜兰不过离开了半个小时，任情便驱车赶回公司。
Sini发来八卦讯息，任情收到了数十通申请不住练习生宿舍的电话，懵逼之余连忙起床给台里来了个电话。
傅宜兰的光荣事迹一传十，十传百，上头知道了，通知任情连夜修改台里规则bug，并责令处分傅海棠！
“马上开组会。”任情电话打来，“傅海棠，你立刻给我过来！”
顾晶晶的诘问也紧跟其后：（我让你把她弄走！不是把她从宿舍弄走让她出去租房子住酒店？你还让她过上好日子了！你这个废物，你要是不会办事就给我趁早滚！）
傅海棠掐断电话，深吸一口气，这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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