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饭就八点了，陆柏晞站在路口等了半天也没见一架出租车路过。
一直以往都是自己开车或司机接送，陆柏晞压根不知道还有网上约滴滴这种路径。
眼看着指针跳到八点半，陆柏晞只好打电话给徐远。
“喂。”等了半分钟那边才慢悠悠接起电话。
“喂，阿远，我今天下班晚没车了，你能过来接我一下吗？”三月的夜晚微凉，在店里不觉着冷，站路口吹半个小时却觉得冻得瘆人。
“啊？我的车出不去啊，今天区里多停了辆车，就堵在我车库前，我出不去啊。”徐远先是为难的废话一通，后又故作惊喜地出主意，“对了，你的车不是在外面吗？我开你的车去吧，你的钥匙放哪了？”
陆柏晞习惯把所有钥匙串一起，车钥匙自然也不在家里。
“我带出来了。”
“那怎么办？”徐远啧了一声，随后没办法道，“要不你找个酒店凑合一晚？”
“我不想一个人在外面，你想想办……”陆柏晞不乐意，还想喊他出来。
话还没说完徐远那边径直说有事，提醒了一句注意安全就匆匆挂了电话。
陆柏晞靠在站牌上胡乱戳着手机找附近的酒店，最近的都要走上一公里多。
头顶上高瓦鹅黄灯光照亮他脚下这一片地，时不时还有几只小虫子朝他脑袋上撞，陆柏晞伸手赶两下，指尖插进头发里往下顺，却卡在半途中扯得生疼。
好久没用护发素，头发都干燥打结了，这两个月来除了用洗面奶洗洗脸也没护过肤，没长痘痘已经是万幸了。
陆柏晞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他以为的坚毅与独立，现在看来像小孩子胡闹。
沿着向远处延伸的公路望去，起初还有几盏太阳能路灯，再往后就通往无尽的黑暗。
明明在市区，怎么就安静得这么可怕，明明是条地图上有名的大道，最后竟也被黑夜淹没，就像他看不到的未来一样。
陆柏晞无助地把脑袋抵在身后的站牌上，视线移至正前方却是更伤人的景色。
远处的公寓楼点点星光仿佛是在讽刺他没有归处，他突然想起一句以前跟风愁伤唱的歌词，现在竟有些感同身受。
“万家灯火，却没盏灯留我。”
只是他比歌词更可悲，歌词的下一句是‘我试着把孤独藏进耳机，用琴键代替’，可他连个能藏的地方都没有。
最可悲的，唯一还能支撑他的手机也弹出了低电量警告。
陆柏晞没忍住‘嗤’一声笑出来，他现在这样真的狼狈透了，连嘲笑自己落得如此境地的时间都没有，要赶紧去找酒店了。
可是走到这一步又能怪谁呢，都是他自己一步一个坑踩出来的，快乐也好难过也罢，都是他作的孽。
陆柏晞小跑了几步被人从身后叫住，最后是跟着程安煦回家借宿了一晚，这可怜境遇才潦草收尾。
一直做到开学前一天还是差两天才满一个月，老板看陆柏晞招来这么多客人就给他按一个月的工资算。
至于明黛集团的订单，老板遵守约定没告诉陆柏晞，赚来的钱照预订五五分，当优秀员工奖金发了给他。
陆柏晞出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课本作业都还在家里，他固执的不肯服软主动联系家里人，只悄悄让田叔给他收拾好送到学校。
然而，第二天在校门口等田叔拿行李时，车上赫然坐着他三哥。
“！”
陆柏晞看见陆柏宁的第一反应是想躲，但陆柏宁拧头看他那副悲伤落寞的神情让他愣然，这脚就怎么也迈不开了。
“你的书和衣服我都收拾好了，有没有漏的我再回去拿，你的证件还有饭卡都在暗格里，饭卡给你充了点钱，该吃什么吃什么不用省，”
陆柏宁絮絮叨叨说着那些无关紧要的事，却始终没有提及有关他和徐远的事，只默默下车打开后备箱帮他把行李搬出来。
“对了，衣服里面塞有一个红包，开学带红包寓意大吉大利，一直以来的习俗来的，你记得放好。”
“……”
这样冷淡平静的陆柏宁是陆柏晞没有想到的，心口像是被什么狠狠捏了一把，说不上来的滞塞。
他这个三哥是家里最直性子的，有什么说什么从不憋着，什么时候见他都是风风火火恨不得把霸道总裁几个字印脑门上让人知道他不好惹，现在居然露出这样伤情的神色。
也许是太过失望了吧。
从小疼到大的弟弟，做出这样叛逆的事。
可是陆柏晞固执着一口气，家里人越是这样他觉得他的胜算就越大。
但今天看到陆柏宁这副伤神模样，他承认他有一瞬后悔了，可他也同样做不到放下徐远。
陆柏晞很清楚他自己，即使没有徐远，他也没办法如家里人期盼的那样带个女孩子回家，然后结婚生子。
许是他从小讨人喜欢，围在身边的女孩子太多导致他对异性都无感了，又许是他天生就喜欢男的。
总之无论对象是谁，终究是要走到这一步的，既然已经走了，就该知道没有退路了。
“小五，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是好是坏只有你自己知道，三哥只能说，我肯定是不看好的，但我也不会逼你，你也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尊重你，但是我也希望，爱情和亲情你要分得清，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不乐意听，没关系，等你以后想通了自然就懂了，之前是三哥说得太重了，你别在意，只是……”
陆柏宁就像自言自语一样说了一大堆，那低落无力的语气里参杂着些许哀求，最后红了眼眶。
“把哥哥从黑名单里拉出来，好不好？”
陆柏晞鼻头一阵酸涩，咬咬牙扭过头不看他，点开手机的手显得那样的慌乱无措，快速划了几下：“拉出来了。”
陆柏宁苦涩的笑了一下，手紧握成了拳，点点头回了一个嗯，逃进车里去了。
一直到车影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里，陆柏晞才反应过来要把东西搬上楼去。
说不上来什么滋味，是眼眶温热，是鼻头酸涩，是心脏泛凉，是进退两难……
陆柏晞三月初开学，三月底去做家教路过奶茶店就撞见打工的程安煦了，而且今天不是周末。
二中不是住宿学校吗？
好奇心大过刚上完班的疲累，陆柏晞想也没想就转进奶茶店去了。
第一次来这里不是上班而是喝奶茶，感觉还挺新奇。
“你好，麻烦来一杯柠檬茶，半糖常温加椰果。”陆柏晞敲了敲柜台的桌子，朝里头正在做奶茶的程安煦抬了下下巴，笑道：
“我要他给我做。”
听到陆柏晞的声音，程安煦像是被主人召唤的大金毛，登时扭过头来看他，嘴角勾起的幅度比领工资时还要高，忙不迭喊了声：
“哥哥！”
程安煦加快了手上的速度，把这一杯做完就屁颠屁颠挤到前台来，嘴里还不停念叨：“我来我来。”
要不是大家都认识，知道陆柏晞有对象，霎时间同班的小哥还以为程安煦对象来了呢。
不过程安煦就是这样，喜形于色，直率坦诚的性格相处起来很舒服，就是时不时脑筋转不过来，还闹出过不少笑话。
晚上客人相对较少，也就轻松一点，程安煦一边做着柠檬茶，一边跟陆柏晞聊着天，之前打工的时候经常见他，后来又有同寝之缘，两人自然也熟稔不少。
“你现在不用上晚自习了吗？”
“我不上学了呀。”程安煦回他。
“哈？为什么，你不是说要考公办学校吗？”陆柏晞愣了下。
“我考上啦，小高考成绩10号出的，我的录取通知27号就发来了，然后我就回家了。”说到这个程安煦似乎特别兴奋，见陆柏晞没说话他自己就接上了。
“哥哥，我这次小高考考了三百七十三分呢，我厉不厉害！虽然还是上不了U职，但是我上了Y职，全省第三的专科呢，我厉不厉害？”程安煦做好柠檬茶递给陆柏晞，双手撑在桌台上兴冲冲地说着。
陆柏晞半晌没说出话来，他才知道自己理解错了，程安煦说得公办是公专不是公本，现在录取上了，就不读了。
“为什么不继续参加高考？”
“考不上啊，高考好难的，我就只有三百八十几分，那些好的专科都要好多好多分，我们老师说想考好一点的专科，就要拼小高考，可是我太笨了，去年小高考才三百几分，所以今年复读专冲小高考，然后就考得好好啦。”
程安煦似乎还很自豪，说完还补充一句问陆柏晞他厉不厉害，陆柏晞尴尬地笑笑，但仔细想想所有的事情又在情理之中，陆柏晞只好顺着话夸他厉害。
陆柏晞突然又想起徐航说他考第一的事，“哎，上回那谁不是说你考全班第一来着，就上次期末考考前年高考卷那次。”
“对啊，可是不是我考的啊，我只是记得答案，默上去的，不然我也不会做。”程安煦一五一十道来。
“背答案？”陆柏晞又一次被程安煦的奇葩操作惊到。
“不是不是，我是做了很多次，记住步骤了而已，没有专门背的。”程安煦以为陆柏晞误会他故意作弊，连忙解释。
看程安煦他们说到这个，隔壁闲得无聊的小哥凑过来插了一句道：“你没发现吗？安煦有时候记忆力特别好，我跟他是同一期培训的，他背组合的时候可快了，两天就背完了，随便你抽都会的那种。”
小哥说的是奶茶制作的搭配组合，陆柏晞当初没日没夜背也背了三四天，上手还时不时忘，这么一看程安煦还真挺厉害。
不过……
程安煦记忆力这么好，怎么考试就只考这点分呢？
对于这个问题的真相，在未来相处的漫长岁月里，陆柏晞渐渐也找到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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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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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三哥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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