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班的学生在前一天晚自修的时候，便从孙老师的嘴里听说了换班主任的消息，但直到第二天一早，众人见到新班主任的时候，才对这个消息有了实感。
楚言楠和顾清先后走进15班教室，楚言楠看着比顾清还要高兴，一时间竟分不清到底谁才是新官上任、春风得意。
索性楚言楠在站上讲台前及时恢复自觉，装模作样躬身，右手自胸前平移向讲台：“请——”
顾清：“……”
顾清与楚言楠对视一眼，楚言楠微微抬头对他眨了眨眼睛。
好吧，楚言楠不一直是这样吗？
顾清站上讲台，对着讲台下的学生道：“重新认识一下，我是顾清，你们的数学老师兼班主任。”
“芜湖！”
不知道是谁先开的头，15班教室里开始欢腾。
“哦耶！金毛万岁！”
“终于打倒了摇粒绒帝国主义！金毛和萨摩耶万岁！”
……
但是也没有欢腾太久，因为顾清比了个安静的手势，转身就让楚言楠上台了。
啊？只讲一句话就换人啦？你个班主任当的也太窝囊了吧？
众人眼睁睁看着楚言楠走上讲台，一瞬间甚至脑补了一部，外戚干掉先帝推出傀儡皇帝后亲自干政的大戏。
楚言楠含笑站上讲台，打开有点卡壳的多媒体：“关于刘宁在任时遗留下来的问题，我和你们顾老师熬夜请教你们各科老师，最终想出了一套解决方案，从座位开始。”
众人这才发现楚言楠和顾清的眼下，都带着睡眠不足的青黑色，一时间稍微有些感动，只是那点感动还没持续多久，就被楚言楠投屏到多媒体上的座位表给打散了。
“靠！什么鬼！”
“不是，好好的为什么要换位置？”
“换位置就算了，但这三人一桌是怎么回事？”
“我不想和谅谅分开，分开我就抄不了作业了呜呜。”
“老师！能不能把我换到后排啊！我不想压榨好学生的学习环境！”
“emmmmm……别的不说，我为什么要坐在高笑笑和岑泽端中间，当电灯泡吗？”
……
大多是抱怨，因为楚言楠排的这位置，先把原先的两人一桌换成了三人一桌，后把话匣子收不住的好朋友拆开分散到各地，直接打乱了15班原先的生态系统。
楚言楠早就料到了现在的局面，与一旁的顾清对视一眼，顾清会意，抬手敲了敲落灰的黑板：“安静。”
讨论声渐渐弱了下来。
楚言楠一笑，说：“这个位置是我和你们顾老师特地安排的，按照各方面信息和人际关系进行了综合考量，在不会让你们看不见黑板的基础上，做到了既不会让你们关系好到上课聊天，又不会让你们关系坏到在桌上画三八线。”
“并且，”楚言楠顿了顿代表接下来的话很重要：“三人一桌，是按照你们的成绩进行排列的，我按照你们自入学起的大小考成绩将你们分成了ABC三组，A组坐中间，BC坐两边。”
应如是看着多媒体上，自己的名字“应如是（A）”夹在“岑泽端（B）”和“高笑笑（C）”中间，心道：这就是你把我放在小情侣中间做电灯泡的原因吗？
“注意，你们三组每天的作业都是不一样的，”楚言楠特地提了一句：“不要想着抄作业，也不要推脱说不会做，你们每组的作业都是按照你们各组的平均水平布置的，我保证你们至少会一半。”
楚言楠成为了老师，便也无法共情当初的自己，成为了自己过去最唾弃的模样——这样的安排放楚言楠的高中时代，是会被骂烂的程度。
他当然知道这一点，但是他的职责就是教书育人，哪怕被人在心里暗戳戳地骂，他也不能有愧于职责。
“我知道现在自主学习对你们来说还很难，但是你们真想一辈子就这样吗？” 楚言楠看着15班众人：“一辈子浑浑噩噩、碌碌无为。”
15班众人沉默。
人生在世，谁不坚信自己是特殊的，凡眨眼间天地明灭、世界沉浮，我不特殊谁特殊，我怎会、又怎能碌碌无为？
“你们闭上眼想象一下。”
“这是在高考后，你们没有考上大学。”
“在找工作的时候因为学历处处碰壁——我敢打赌，你们已经在各种人的口中，听说过不下百种类似于‘考不上大学你就完了’的生活。”
“对此，你们祈求回到过去改变这一切。”
“现在，睁开眼——”楚言楠双手撑着讲台，说：“以前一切都不作数，现在是你们最后一次机会。”
其实楚言楠自己也知道，这样的心灵鸡汤，能感染的人并不多，但是他由衷地希望15班的人在未来能不后悔。
为了驱散灌完心灵鸡汤以后的沉痛氛围，楚言楠又清了清嗓：“接下来是奖励机制。”
15班学生恹恹抬头：“嗯？”
嗯？还有奖励机制？别告诉我是什么小红花奖励。
楚言楠拿起什么，抬起手：“你们看我手上的小红花印章。”
只见楚言楠手上，赫然是一个幼师必备九块九包邮小红花印章。
15班：“……”
果然，我们就不应该对你抱有期待。
“我会每个星期在班群里让你们登记几个短期目标，如果有人没有目标那就由我来定，每完成一个目标就可以获得一朵小红花。”楚言楠说。
“目标？”应如是挑眉。
“是的，不管是学习还是生活，都是要有目标的，你们现在的长期目标就是高考，而短期目标则类似于认真听课、认真写作业之类。”楚言楠笑：“当然，你们也可以有更多其它目标，比如在国庆放假前的运动会上拔得头筹，也算。”
“那小红花有什么用呢？”苏杉举手问。
“你们可以凭十朵小红花来找我兑现一个愿望，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我一定完成。”楚言楠想了想，举例道：“比如请吃饭、请奶茶、免作业、看电影之类的。”
高笑笑眼珠子一转，也举手，笑问：“那你最大限度能做到什么呢？”
“嗯……”楚言楠思索片刻，说：“帮你们套摇粒绒麻袋？”
15班：“Wow~”
“好了，说说你们现在的目标吧。”楚言楠向讲台下扫视一圈，最后选择点名刚刚提问的最后一个人：“高笑笑，你来说一下。”
“……”高笑笑站起身，坚定道：“做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很高尚的觉悟。”楚言楠默了默，点头，摆了摆手，让她坐下：“还有吗？”
苏杉举手：“认真上一节课。”
“现实。”楚言楠竖起大拇指：“但是我认为应该把量词改成一天。”
“要不然这样吧。”楚言楠提议：“我给你们定一个短期目标，今天认真上一天课，如果各科老师都反映良好，那么我们今天晚自修就看电影，你们顾老师请你们吃糖，怎么样？”
15班心想：我们是这么好打发的吗？嗯？
话虽是这么说，但在学校三点一线的生活里，哪怕只是开多媒体的时候看60秒广告，这群被作业压得喘不过气的学生也能看得津津有味，更别说是电影了，于是还是乖乖应道：“好！”
楚言楠转头问顾清：“怎么样？”
顾清点了点头：“听你的。”
讲台下的学生，看看楚言楠，再看看顾清，一时间竟分不清到底谁才是真正的班主任。
“好了。”楚言楠侧身敲了敲身后的多媒体：“换位置吧。”
话音刚落，讲台下就响起一片哀嚎。
—
中午，食堂，楚言楠的微信又蹦出一条消息。
曾是惊鸿照影来：15班的孩子们今天表现不错[赞][赞][赞]。
阿楠：都是赵老师教的好[赞][赞][赞]。
赵老师大名就叫“赵影来”，出自“曾是惊鸿照影来”。
可能是因为早自习刚灌完一吨鸡汤，所以这一个上午，各科老师的反馈都很好。
见15班适应良好，楚言楠松了一口气，一边将餐盘里的青椒夹到顾清碗里，只留下青椒牛柳里的牛柳，一边转头问顾清：“你看我晚上是放什么电影好呢？《垫底辣妹》还是《十月的天空》？”
问完没有得到答案，楚言楠定睛一看，却见顾清在点外卖。
“诶，顾清，不正吃着午饭吗，你点什么外卖呢？”楚言楠侧身靠在顾清身上，脸抵着他的肩膀，看他的手机界面：“棒棒糖？”
“啊……嗯。”顾清极力忽视压在他身上的重量和热源，说：“答应了的。”
楚言楠把他亚麻色的发揉乱：“哈哈，我们顾老师好自觉啊～但是不用了，我已经准备好了。”
顾清转头看他：“啊？”
“你以为我会做出没准备的承诺？”楚言楠好笑道：“别担心，晚上去我房间拿糖，我买了好多呢。”
两个人聊着聊着，楚言楠的手机忽然响了。
“嗯？”楚言楠疑惑地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那个名字，嘀咕道：“周扒皮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
顾清凑过来看了一眼，边看边说：“接吧，说不定有什么急事呢？”
“哦。”楚言楠应了一声，接通电话：“喂，周校长？”
“喂，楚老师啊。”周扒皮似乎心情很好，在电话那头的声音中气十足：“江总给我回函了，说国庆后会来我们学校演讲。”
“啊。”楚言楠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个江总指的是他那名义上的小姑。
“那很好啊。”楚言楠干笑两声，有些尴尬。
他心里明白，周扒皮打这个电话，是以为江阿姨是听了他的劝说，才愿意来朝阳附中演讲的，可实际上楚言楠一个字也没跟她提过——如无必要，他不想打扰任何和陈家有关的人。
没注意到楚言楠的尴尬，周扒皮继续道：“江总还问了我你在学校的情况，这我也不知道怎么答。”
楚言楠还算有自知之明，知道这话决计不可能是江阿姨问的，更像是一句客套话，但现在楚言楠正需要这样一句客套话。
“我在学校的情况吗？”楚言楠笑：“我很好啊，就是我班需要一个优秀的语文老师，你看……”
“这样吗？”周扒皮沉思片刻，表示：“我看着尽快给你们安排，有消息了再电话联系你。”
“嗯，谢谢周校长。”楚言楠应声。
挂完电话，楚言楠对顾清笑：“我们要有新的语文老师了。”
不知道为什么，顾清觉得楚言楠其实没有看上去那么开心。
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出自陆游的《沈园二首》。
《垫底辣妹》和《十月的天空》，都是有关学渣逆袭的电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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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15班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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