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楚言楠情绪渐渐低落，康侨叹了口气，转移话题：“言楠，说实话，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选择成为老师呢？”
三个不可能成为老师的学生，都成为了老师，康侨很疑惑。
家庭对于孩子的影响是巨大的，康侨曾一度认为吴诗涵会在家庭的影响下成为明星，顾清会在家庭的安排下成为建筑工程师。
而楚言楠，康侨一度不确定他未来会做什么，直到后来听说他大学在读会计，康侨就以为他会成为朝九晚五的上班族。
楚言楠听到这个问题时，顾清正从厨房里走出来，楚言楠就看着他，回答康侨的问题：“因为我答应过某人，以后一起考教资编制。”
闻言，顾清动作一顿，愣愣的回不过神，一旁的吴诗涵发现后不解问：“怎么了？”
顾清垂眸摇了摇头，薄唇抿出一个笑，眼眶竟然有些泛红：“没什么……”
只是忽然发现，他喜欢的人其实也很在意他们之间的承诺，这么多年并不是只有他在铭记。
顾清和吴诗涵一人端着两碗酸奶回来，师生四人就这样继续夜聊，更多的还是楚言楠和康侨聊，顾清和吴诗涵就在一旁看着，目光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很温柔……
吃完酸奶差不多就三更半夜了，学生三人和老师告别，康侨就在楼梯口看着他们下来，一行三人坐上吴诗涵的卡宴回学校，教职工宿舍楼下分别。
吴诗涵一蹦一跳往自己的宿舍跑，跑了两步还转身跟楚言楠和顾清道别：“an-nyeong！明天见哦~”
“再见。”楚言楠和顾清站在原地于吴诗涵道别，直到看着她刷脸进入宿舍楼，他们才转身回宿舍坐电梯上四楼回了各自的房间。
四楼404，楚言楠坐在书桌前给年级组发消息，隔着一面墙顾清也坐在书桌前熬夜备课。
—
翌日一早。
“赵老师早啊，今天课很多吧，真是幸苦了。”
“钱主任，昨晚改作业熬了很久吧，要注意休息啊。”
“孙老师吃早饭了吗？吃了啊，今天的小香风套装也很漂亮呢。”
楚言楠抱着一摞教案，身后跟着个沉默的顾清，两人一起走进办公室，楚言楠挨个跟老师打招呼，顾清只对同事点头示意。
李老师清了清嗓，不经意间侧了侧身，露出了半边肩膀和脑袋，楚言楠一转身就能看到他，李老师笑：“早啊，小楚，小顾。”
李老师他身长腿短，上半身和下半身的比例趋近3:2，有点像上半身稍长的唐三彩人物俑，也有点像35班取的外号“腊肠”。
这样想着，楚言楠有点想笑，但他还是忍住了笑，说：“早啊，李老师。”
顾清无奈看着憋笑的楚言楠，也跟着应了一声：“嗯，早。”
“那个，是这样，今天早读是班主任坐班，但是因为我要去组里开会，所以……”李老师看向顾清：“小顾，你能帮我去34班坐班吗？”
楚言楠和顾清面面相觑，最终是楚言楠先答应了，笑说：“好啊好啊，刚好顾清去34班，我去35班。”
35班名义上的班主任：顾清。
35班实际上的班主任：楚言楠。
35班早自修，所有人都因为凌晨入睡五点半起床而昏昏欲睡，楚言楠就在他们哈欠连连的时候进的教室：“怎么早读比晚自修还安静？”
读书声这才大了一点，然后又渐渐渐渐低了下去。
楚言楠挑了挑眉，眼睛滴溜溜一转，一笑，忽然想到什么好玩的，站上讲台打开多媒体。
于是不久后，35班教室里忽然响起一阵DJ，35班学生忽然就清醒了，抬头看向讲台：“诶？”
见他们抬起头，楚言楠又将音乐按下暂停键，抬头笑说：“把语文必修四翻到诗词文言文那一单元，等会儿咱跟着DJ的节奏读课文，都读得大声点啊，起码要比DJ的声音大，别让我被领导叫去谈话。”
35班拖长音调齐声回答：“好——”
楚言楠又模仿他们的语调：“好——”
35班学生有点好笑，又故作不满，提起几分声音道：“滚！”
35班总是在一些奇奇怪怪的时候特别默契，楚言楠笑：“就是这样，有精神气一点。”
说着，楚言楠将DJ的进度条拉到头：“好的，准备好——开始。”
说来也奇怪，学生时代的晚自修永远不安静，早读背诗词文言文永远读不大声，但是只要去KTV唱K点那些诗词文言文的DJ，却又能唱得很嗨。
楚言楠就在讲台上，就着35班的DJ班读书声，看周校长发给他的、来35班顶岗的语文老师的资料。
京师大毕业中文系本硕连读，当过两年大学生村官，还带过两届高三班，优秀党员，现在被分配到朝阳附中，除其他几个普通班以外，只带35班一个融通班。
很好的履历，楚言楠感觉自己简直是撞大运了，这才捡到了天大的便宜。
楚言楠立马将这份资料发给顾清，消息字里行间都是兴奋。
阿楠：[35班顶岗老师资料.docx]
阿楠：顾清！快看我们班的新语文老师！
另一边34班在教室里巡逻的顾清看了一眼手机，发现是楚言楠的消息立马点开，仔仔细细看完后笑了一下。
“诶，我没看错吧？”有人窃窃私语：“洋鬼子这是笑了？我还以为他的面部神经都死绝了。”
他身旁的男生“嘶——”了一声：“他这眼神，我好像见过……”
“谁没见过啊，不就是看喜欢的人的眼神吗？隔壁班岑泽端天天用这样腻歪的眼神看他女朋友。”
“不，不是。”
是上次点外卖被35班那个新老师耍的时候，顾清就是用这样腻歪的眼神看着那个新老师的。
想到这里，那人又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到，感到一阵恶寒，抱住胳膊搓了搓鸡皮疙瘩。
忽然，同桌清了清嗓：“咳咳！”
“嗯？怎么了？”那人疑惑。
扣扣——
有人敲了两下他的桌子。
那人回头一看，就见顾清站在他的桌前，垂眸看着他，声音漠然：“读书。”
提醒完学生，顾清又继续巡逻，在早自修下课前五分钟走上讲台收拾东西，在下课铃打响的那一刻走出了教室，刚一出门就听见35班传来朗朗读书声，还有一群老师悄咪咪趴在窗台上啧啧称奇。
“我嘞个……35班中邪了吧？早读比普通班都要大声！”
“有可能，不然为什么都下课了他们还在读，还越读越嗨了。”
“别乱说，指不定是他们开窍了呢？说到底还是之前的刘宁又问题。”
顾清听着他们的讨论，看了一眼教室前打开的多媒体，明白是楚言楠又想出了什么稀奇古怪的点子，无奈笑笑。
楚言楠一直都是这样。
“阿楠和以前好不一样啊。” 吴诗涵不知何时出现在顾清身旁。
顾清转头看着吴诗涵，问：“有吗？”复而又自答道：“没有吧。”
“哪里没有？你要不要这么‘唯楚言楠主义’啊。”吴诗涵笑：“阿楠以前可没有这么不守规矩。”
嗯？没有吗？
顾清对此持怀疑态度。
但在怀疑的同时，顾清又仔细一想，发现楚言楠在南外第七天的那一年半，到也真没有感触什么不守规矩的事儿，每天除了上课写作业就是给他辅导数学，干过最不守规矩的事儿就是带MP4到学校，但比起Vocal和乔一简直不要太乖，但是他为什么会认为楚言楠“一直都是这样”呢？
顾清看着终于发现已经下课了、关掉多媒体宣布下课的楚言楠，想：因为他一直都是这样。
楚言楠从来不是循规蹈矩、墨守成规的人，他只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将自己伪装成那样，而现在又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暴露本性了而已，至于为什么暴露本性……
楚言楠刚走出教室手机就响起来，看了一眼备注，眼里忽然迸发出熠熠神采，接起电话：“喂！哥！”
两个字两个感叹号，想来是格外激动了。顾清如是想着。
“对，刚下课，嗯？今年国庆回不回家？emmmmm……”楚言楠思索着，抬眸看见顾清，举起手挥了挥，却被顾清给无视了。
顾清想：我怎么忘了呢？
楚言楠最重要的人从来是那人，哪怕楚言楠不曾和他在一起、不曾把他当作替身，但楚言楠高三为了他哥转学从来不是假的，转学后表白也不是假的，只不过是失败了而已。
独吞禁果的只有他。
“顾清这是……”楚言楠偏头问吴诗涵：“不高兴了？”
吴诗涵耸了耸肩：“不知道。”
楚言楠看着顾清的背影，抿了抿唇，心情也开始低落，但心情低落也不能忘了正事，楚言楠回头朝班里喊：“应如是，来我办公室一趟。”
原本趴在座位上假寐的应如是发出不耐烦的抱怨声，站起身走出座位跟楚言楠去办公室。
办公室里，楚言楠给她拉了把椅子：“坐吧。”
两人对坐在办公桌旁，应如是问：“什么事儿。”
“是这样，我跟年级组商量过了，只要你期中考试文化课可以全A，就可以转到普通班。”楚言楠把一摞转班申请模板及注意事项摊开到桌上：“看看吗？”
应如是看着那摞A4纸，目光平静，没有楚言楠所预料的激动，只淡淡道：“谢谢，但是不用了。”
楚言楠属实没有料到应如是会拒绝，问：“我能知道是为什么吗？”
应如是忽然嗤笑一声，神色漠然：“因为我只想毁了我自己的人生啊。”
我只想毁了我自己的人生，也只能毁了我自己的人生。
楚言楠抬眸看了一眼应如是，忽然笑了一下：“你一定会后悔的。”
应如是表示不屑，下意识反问：“你凭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后悔了。”楚言楠看着，面无表情道：“也不能说是后悔，只是每次遇到人生转折点，我都会想，如果当初我做出另一个选择，会不会有更好的未来。”
“……”应如是抬眸，上下打量楚言楠一通，好像这才认识他一般，歪头：“嗯？怎么说得好像你能了解我似的？”
楚言楠看着她：“像你这个年纪，这样的自毁情绪，我只能想到家庭问题，想要通过自毁让父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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