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就这些。”楚言楠放下电容笔，转身撑着讲台，笑说：“高三第一次考试，我的要求不高，平均分及格就行。”
35班学生看着多媒体上庞大的思维版图，和后来补充上去的各科试题模块分值分布，一脸麻木。
顾清看了一眼表，转头看向楚言楠，两人目光刚好对上，顾清点了点头。
楚言楠开始收拾东西，关闭多媒体，拉上黑板：“下课。”
下一秒，下课铃打响，两个老师比学生先冲出教室。
35班看着名义上的班主任和实际上的班主任，一骑绝尘冲出教室的背影，嘴角抽了抽，不知是无语还是千言万语堵在嗓子眼里。
走廊上，楚言楠拉着顾清就往会议室跑：“快快快！接下来还有一场恶战要打！”
楚言楠口中的恶战其实是一次班主任月末总结，除月末总结可能会涉及到月考后运动会每个班的集合点，和城南外国语一掷千金将运动会开办在鸟巢体育馆里不一样，朝阳附中的运动会开办在自家操场上。
室外，九月末暑气未消，秋老虎时不时杀个回马枪，此时曝露在太阳底下简直无异于被架在火上烤。
对此，从小顶级配置的顾清可能不太了解，但是公立学校小升初的楚言楠却颇为了解——考虑到他小学一次运动会，因被分配到毫无掩体的草皮上，而被晒成一只红棕色吐舌小狗。
谁都不是傻子，会议桌上暗潮汹涌，所有人都卯足了劲儿准备抢主席台两侧的观众席。
原因无他，主席台两侧的观众席有遮阳棚，遮风挡雨无所不能，绝对称得上是运动会九九成上等座，而这上等座除去校方领导外，就只能容纳十个班级。
楚言楠随手拖了一把椅子坐在顾清身边，悄咪咪说：“等会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就别说话，让我来——如果你不想带着全班在大太阳底下曝晒一个星期的话。”
“嗯。”顾清从来不会拒绝楚言楠的要求。
很快会议桌旁就坐满了人，按理来说这种班主任会议，楚言楠不在班主任行列是不应该出现的，但是楚言楠绝不能放任顾清这锯嘴葫芦面对一群虎视眈眈的老狐狸，不然他们班绝对会变成一群红棕色吐舌小狗的。
楚言楠和顾清旁边坐得是其他几个融通班的班主任，几个人相视笑笑没有多说话，教研组主任倒是说了好多废话，从党员开会到周末团建，楚言楠一句废话也没听，只在提到月考时提笔记了一些东西，顾清则是一边满耳朵废话，一边写班级工作月小结。
就在楚言楠和顾清商量着，要不要把他们“逼宫”摇粒绒的英勇事迹，写进班主任工作月小结的时候，教研组主任终于停下了滔滔不绝的废话，喝了口茶水润喉，说：“然后就是运动会。”
所有人精神一振，齐齐直起身，终于打起了精神，目光如炬、跃跃欲试。
楚言楠也把手上的东西一扔，进入一级战备状态，却听教研组主任说：“由于去年各班主任为争抢集合点无所不用其极，导致同事之间出现大打出手、互问令尊令堂、往校长外卖里吐口水等，比小学生还小学生的不良行为。”
楚言楠：“……”
楚言楠：“wow~”
“经过教研组严肃讨论，”教研组主任一推眼镜：“为杜绝此类事件发生，我们决定以各班上学期期末平均分排名为顺序，对各班级的集合点进行选择。”
会议桌上沉默片刻，忽然从爆发一阵讨论，其中最明显的就是1班班主任的笑声——上学期期末高三1班平均分排名第一。
一家欢喜一家愁，楚言楠转头问顾清：“上次考试，35班平均分第几名来着？”
顾清沉默片刻，说：“文化课倒数第三。”
楚言楠嘴角缓缓挂下一条血：“所以我们要等前二十二个人挑完，才能选他们剩下的？”
顾清遗憾点头：“是的。”
战斗的火焰还未燃起，就先被浇了个透心凉。
要是给楚言楠开口的机会，楚言楠相信自己有能力通过各种方式，游说办公桌上的绝大部分老师，但谁曾想计划敌不过变化，他甚至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第二十三个选择场地，楚言楠已经可以想象到运动会后，一群红棕色吐舌小狗在教室里散发幽幽怨念的情景了。
楚言楠偏头看了一眼顾清，彼时顾清神色淡然，好像不用跟着35班，在大太阳底下曝晒一个星期一样——班主任要时刻在班级待命，以免发生意外。
顾清这么白，也会被晒成红棕色吐舌小狗吗……那样数学课不就变成了小狗开会？
只消这么一想，楚言楠顿时摇了摇脑袋：不行！
顾清和35班那群学生都细皮嫩肉的，万一晒伤、中暑，弄出个好歹来，怎么办？
在大太阳底下曝晒一个星期什么的，绝对不行！
于是就在1班班主任准备勾选主席台上等座的时候，意外横生。
“主任，现在离上学期末都过去多久了？拿几个月前的数据来排现在的顺序……”楚言楠笑着，眼里是跃跃欲试的兴味：“有失公允吧。”
无论是任何人摆出这自信从容的样子，无疑都是很迷人的，楚言楠更是其中翘楚，那两分自信与从容显得楚言楠越发有魅力，让人移不开眼。
他身旁的顾清就看呆了两秒——曾几何时，顾清一直坚信“斯文败类”和“衣冠禽兽”一样，是贬义词，直到后来，他遇到了楚言楠……
教研组主任一推眼镜，看着他问：“你当如何？”
楚言楠从容站起身，扬起一个无懈可击的笑，说：“这不就月考了吗？不如就用这次月考成绩各班最高分进行排名，让各班第一名自行选择班级集合点，也能更好让学生体验运动会氛围。”
此言一出，除1班班主任脸色像是喝了两斤墨水外，其他班的班主任在仔细思索后都十分赞成——班排名靠前的班主任是绝对自己班优等生有一战第一的实力，其他班主任则是想“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努力一把。
见状，教研组主任也仔细思索了一番，点头道：“也可以。”
楚言楠松了一口气。
其他人兴许只以为他是在困兽犹斗、徒劳针扎，但他自己却无比明白，他提出这个方案其实是有原因的，毕竟他们35班有可以逆风翻盘的秘密武器……
“年级前十？”
“我？”应如是纤纤玉指指向自己，挑眉：“嗯？”
“对，就是你。”楚言楠拖过一把椅子坐下，摆出一副要和学生促膝长谈的架势，以“应如是同学，事情是这样的……”为开头，经过二倍速的前情回顾，又以“我们班的未来就拜托你了！”为结尾，成功让应如是陷入凌乱。
应如是：“……”
应如是：“楚老师，你这样让我压力很大啊。”
“不用有压力，老师相信你。”
“不不不，老师你先别相信我。”
“没关系，组织对你很放心。”楚言楠笑说：“大不了就是在大太阳底下曝晒一个星期而已，不用有压力。”
应如是：“……”
你确定是在安慰人吗？更有压力了怎么办！
虽然内心OS带了一个感叹号，但是应如是面上还是一派漠然，说：“哦。”
如果说骂老师是学生时代的时尚单品，那么应如是应该已经集齐了琳琅满目一橱柜。
楚言楠明显知道这一点，遂安抚道：“事成之后，我给你十朵小红花。”
应如是：“……”
“加一个模型。”
“成交。”
答是答应了，但其实应如是自己也怵。
如若是在高一的时候，别说是年级前十了，就是年级第一她也是能搏一搏的，但是现在她高三，在其他人因为备战高考而知识储备量达到巅峰的时刻，她却因为高二一整年的自暴自弃而浑浑噩噩不知前路。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水平，也不知现在该怎么做，她早就忘了曾经的她，是怎么努力朝着一个目标努力前进的了，同时也忘了通过努力得到收获的满足感……
这一年的怠惰爽吗？无疑是爽的，但同时也是焦虑的，因为她知道，逃避现实当条咸鱼不是她想要的。
“我对你的期望是前十，但是你能走多远，只有你自己知道。”楚言楠看着应如是：“去吧，证明给所有人看，也证明给自己看。”
应如是抬眸对上他信任的目光，原本还有点犹疑的眼神忽然变得漫不经心，亦或者说是从容——那是高一时，原本应该上重高，却发挥失常落榜，成为附中无冕之王的应如是的从容。
“前十而已。”应如是轻嗤：“我认真起来，所有人都得为我让路。”
事后，顾清问过楚言楠，为什么应如是会突然自信。
楚言楠笑：“因为我相信她啊。”
顾清还是不明白。
“罗森塔尔效应。”楚言楠偏头看着顾清，笑：“期望和信任也是一种力量，对应如是如此，对35班亦是。”
“我全然信任他们，他们自然会回应我的期待。”
“所以从最开始，我就全然信任他们。”
但光是信任和期待也是没有用的，他们还需要实打实的战绩稳固信心。
短时间内提高一个人信心的方式只有胜利，而且是绝对的胜利。
罗森塔尔效应，通常指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行为的期望成为自我实现的预言的现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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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罗森塔尔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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