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炡回到申港市是车祸发生后的第八天。
南城交警支队的初步调查告一段落,医院也给了出院手续,回家这天是徐昭来接。
粉色宝马停在医院正门,徐昭坐在驾驶席,半开车窗举着手机与陆丛光视频:“你放心爸,我们俩没吵架,真的是太忙了公司都上热搜了我得回去处理嘛,哎真没吵架,我特意买了骨头呢,等他回家就给他做啊。”
陆炡拉开车后门时,正巧听见视频那头说:“我们家小陆啊就是不会哄人,孩子还是好孩子,有时候啊惹你不高兴,你多担待啊……”
徐昭往后看一眼人,对视频里说:“爸,他上车了,跟您打声招呼啊?”
说着就把手机往后排举过来,陆炡抬眼就看见视频里陆丛光的脸。
他面无表情说:“爸。”
“你这孩子,就会让人操心,”陆丛光说,“惹出这么大的乱子,都影响小徐工作了。”
没等陆炡说话,徐昭先把手机拿回去了:“爸,我开车了先不用手机了啊,回头打给你。”
他有预感,这对话要是不结束待会后座那位要变成冰雕,这一路开空调都捂不回来的那种。
挂了视频,徐昭选了下导航把手机卡在支架上。
陆炡靠在后座,单手拿着手机回许超的消息,良久放下手机抬头,发现车一动未动。
“……”怪不得一点推背感都没感觉到,还以为徐昭良心发现知道车上的人经不起颠簸,原来是根本没开。
后视镜里,徐昭的目光与他对上,陆炡问:“怎么?”
就知道这人不会这么好心,现在看来开车接自己是为了应付陆丛光吧?
“您把我当司机使唤呢?”徐昭眉梢一抬,用下巴指指副驾驶,“打个商量,坐前边来行不行?”
陆炡以为他就是不想带自己:“我可以自己叫车,你要是——”
还没说完就被徐昭打断了:“坐过来,我加班好几天了,困得要死,你陪我说说话。”
陆炡下车,走到前面坐进副驾驶后扯过安全带。
他手臂有缝合,一周的时间不足以让伤口完全愈合,不方便使力,正与安全带纠缠时旁边伸过来一只手从他手中拿走了锁扣,直接了当按下去扣好了。
陆炡诧异看一眼徐昭:“……谢谢。”
或许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徐昭变得有点不一样。
明明可以看自己笑话的时候却非得伸手帮忙,这人被什么鬼怪夺舍了这么不正常?
像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徐昭发动车子时说:“又不是第一次坐我的车,干嘛用这种看陌生人的眼神看我?”
陆炡:“几天没见你变丑了。”
“……草,”徐昭看后视镜确认路况把车开出医院,“陆炡,我警告你啊不带人身攻击的。”
眼下打起来自己不占优势,陆炡深知识时务者为俊杰,不争一时口舌之快的道理,浅浅“嗯”了一声:“那聊点什么?”
徐昭:“随便什么都行,有话就行。”
陆炡想了下:“风控部让你们加班写整改案了?”
只见徐昭的表情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变化,方才的放松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咬牙切齿:“那帮孙子,我加班熬夜解决了恶意抹黑新闻,现在看见澄清公告的人数比那几家媒体的热度都高,他们却说我没及时预警,临时报备,提前暴露公司方案,审批流不准确,我这长了一个脑袋还得戴好几顶帽子呢,真是活久见了……公司要是裁员,提名风控部那帮爷爷!”
他说的其实是风控部一直以来的老毛病了,业务口三大部门都被这帮爷爷制裁过,陆炡颇有体会深感赞同,罕见地与徐昭在一个问题上达成统一:“我加一票。”
*
徐昭是临近下班过来的,驾车回到申港市时天黑透了,不知什么时候下起雨,柏油路上一片漆黑。
陆炡靠在副驾驶看窗外的路灯,他没戴眼镜,看见灯光模糊成一个圈。
数日不见,申港市的夜晚变得陌生了。
车子忽然停在路边,驾驶席的车窗打开,徐昭对着外头说:“大姨,来两根炸香肠,一根不要辣。”
须臾,他捏着两根香肠关上车窗,把不要辣的那根递过来:“吃不吃?”
“你不知道我吃不吃,就先买?”陆炡从他手中接过来,刚出锅的香肠很烫,裹着一层五香粉,散发着焦香的气味。
他吹了吹,小口咬下一点尖尖。
这是那种老式的路边摊炸香肠,他中学时候校门口就有卖,每到放学都人挤人排着队买,但陆炡自小对这种乱七八糟的小吃就没什么兴趣,加之家里管得严,他只在同学请客的时候吃过一次。
算不上是喜欢的味道,不过不难吃。
徐昭三口两口吃完了炸香肠,把签子丢进路边垃圾桶,转头看陆炡:“你怎么吃这么慢?”
陆炡才吃了第三口,第一节还没吃完,闻言瞥向徐昭:“你有意见?”
徐昭还是不大习惯他不戴眼镜的样子,这么看陆炡的眉眼轮廓其实是柔和的,略显失焦的眼神也没有往常的锋利感。
就是觉得……挺好看的。
他收回目光,看向路前方小吃街两侧的摊贩:“没有意见,哪敢有意见呢,您慢慢吃,奶茶喝不喝?”
陆炡说:“不要。”
等他吃完,徐昭伸手把签子接过来降下车窗丢出去,粉色宝马重新启动,在人来人往的接上缓慢爬行。
等出了小吃街,徐昭手里多了杯珍珠奶茶,旁边放着章鱼小丸子和鸡蛋饼烤冷面。
到陆炡小区时这些东西都凉了,他一点也不嫌弃,车停在楼下抱着东西跟在陆炡身后准备上楼,等电梯的时候扒开塑料袋咬了一口鸡蛋饼。
“你要干嘛?”身后多了个人,陆炡觉得很别扭,他知道徐昭来接自己回家,但不知道他还要回自己家?
“你爸让我给你做饭,然后拍照片发给他。”徐昭大口咬着鸡蛋饼,对陆炡无奈地耸了下肩膀,意思是他也不想。
陆炡蹙眉:“你就不能找个什么理由拒绝了吗,在公司加班?”
徐昭这张嘴能把黑的说成白的,铁树都能让他说开花,虽然陆丛光说话严厉,但要说他一提这事徐昭就答应了,陆炡也是不信。
徐昭不想告诉他在来之前自己与伯父的对话,他其实无所谓的,但陆丛光的态度很怪。
那种说话方式就好像是拼命地在贬低陆炡以讨好自己,仿佛出车祸完全是陆炡的错。徐昭只是隐隐有种预感,要是他不答应,今晚陆丛光还会对陆炡进行一番批判。
索性就好人做到底,对病号多照顾一点。
他说:“我不能在岳父面前做渣男,有损我的名声。”
陆炡感到无语:“……拍完照就出去。”
这个时间全市集中供暖快要结束,地热的温度比之前降低了不少,打开门后家里弥漫着一股冷气。
陆炡进屋,关上门后自己先换了鞋,垂眼看向鞋柜。
徐昭正等着换鞋,见他这样跟着看过来,接着嚷嚷起来:“不是吧陆炡,你家连多一双拖鞋都没有?”
陆炡从不带人回家,自己住惯了没觉得一双拖鞋有什么不妥,这会才真切体会到不方便。
往常父母过来他都会临时买双拖鞋准备好,徐昭这次没有预备,自然也没有多余的拖鞋可穿。
他挣扎了一下:“我美团给你买一双吧。”
徐昭脱了鞋子踩在地板上:“算了我自己买吧,我本来就要点外卖咱俩吃的……我可真是命苦啊,连双拖鞋都没有。”
陆炡没理会他的后半句,从前半句里抓出了重点:“外卖?咱俩?”
就是世界末日了这两个词也联系不到一起吧?
“不是,陆炡,”徐昭忽然转身特别认真地盯着他,“我不配有拖鞋穿,我认了,我难道还不配吃饭吗,你别这么冷酷无情好吧你这个渣男?”
陆炡表情复杂看着他,对视片刻一巴掌拍在他脸颊上:“……也没发烧啊,在发什么疯呢?”
摸完很自然地进了卧室关上门开始脱自己的外套。
数秒钟后,门外传来徐昭的声音:“陆炡!你故意打我脸是不是!你就这么嫉妒我长得比你帅?”
陆炡抿起唇角不动声色地笑了下,对着门板道:“滚吧你,学校投票你比我少十二票!”
“那是因为你是播音员!”徐昭不甘示弱,“播音员的知名度高多正常啊,你是播音员才比我多十二票,你真好意思说自己赢了!”
宽松的羽绒服是好脱的,但卫衣略微修身,在胳膊处卡住了。
陆炡本想用力拽一下,忘了自己胳膊上有伤,牵扯皮肉顿时带起撕扯的电击痛,他忍不住抽气:“嘶——”
门把手被猛地拧动,徐昭冲进来:“你怎么——”
陆炡刚忍痛把卫衣从头上脱下来,上半身不着一物,随着徐昭一起飘进来的空气微冷,刺激着某处有了细微的反应。
徐昭的眼神向下在他胸口徘徊。
第二次被徐昭撞见,偏偏这人还乱看,看什么看,自己没有胸吗,别人的胸更好看是吧?
想到这个陆炡脸上升起一片滚热,一脚踹在徐昭膝盖:“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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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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