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线夕阳的余晖被商铺的霓虹灯光隔绝在外,空气里弥漫着夜晚大地散发出的寒冷。
陆炡披上大衣,跟着徐昭从小道里挤出去,走到路口看见前面人停下脚步,转头问他:“去哪吃饭?”
他愣了下,徐昭立刻说:“陆总监,我把你从那带出来,你不会连陪我吃顿饭都不愿意吧?”
“……”陆炡被这人的脑回路征服,“随便。”
“随便?”徐昭立刻举起手掰手指头,“陆总监不吃辣,不吃油腻,不吃大块的肉,不吃葱姜蒜,不吃味大的青菜,同一个菜有的炖的不吃,有的炒的不吃……”
他数了半天,摊开手说:“您跟我说随便?”
他说的详细,陆炡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吃饭时有这样精细:“你怎么知道?”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徐昭双手插进兜里,用下巴指指停车的方向,他没穿外套,寒意顺着白衬衫爬上皮肤,“我车在那边,靠,晚上还挺冷的。”
陆炡把大衣递过去。
徐昭看看他手里的衣服,沿着大衣看到他一截白的手腕,包裹在衬衫里的小臂线条,这条胳膊是没受伤的。
他没接:“干嘛?”
“免得你冻死,待会没人买单,”陆炡指了指自己衬衫外的无袖毛衣,“我不像有的人那么逞强。”
“切。”徐昭接过来披上,大衣里残留着少许陆炡的体温贴上他的衬衫,除去不冷以外另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陆炡跟着徐昭上车后才系上安全带,一件带着柠檬沉香味的大衣丢进他怀里:“喏,穿着吧。”
他莫名其妙看徐昭一眼,这人身上穿着自己的大衣穿得还挺自然的。
但正常的思路难道不应该是……把自己的衣服还给自己吗?
车内也散发着寒气,陆炡把衣服披在身上看窗外各式招牌飞快后退,在大衣的遮掩下他抬手按住自己的腹部,胃痛正在身体里肆无忌惮地冲撞。
他痛得不想说话,于是一路沉默,薄唇紧抿着,把痛咬在牙齿间。
大约十几分钟后,路虎在另一处小胡同旁停下,徐昭解开安全带说:“就在前面。”
陆炡跟着他下车,沿着走路的方向他看见一家米线店,那是这个小胡同里唯一的一家店,招牌射灯吸引了飞蛾围着扑腾。店面不大,夹在居民楼一单元的两家中间。
店里几张桌出乎意料都是满的。
陆炡视线落在墙上油漆的大字——米线10元起,一荤一素。
红色油漆有些年头,已经氧化变深,随着墙皮的老化而斑驳。
徐昭说:“大姨,两碗米线,还有座吗?”
“有有,里面有的,”路过的阿姨操着一口不知道哪的口音,依稀听出普通话的影子,“你男人呐?”
徐昭乐了:“不是,我……”
陆炡看见他说到这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转过去说:“我同事。”
阿姨动作麻利地从门口掏出两瓶宏宝莱花生奶递给他:“哦哟,同事嘛。”
语气好像在说:“哦哟,我懂嘛。”
从旁边一处帘子穿过去,陆炡才看见这小店里还有另一个屋,屋里有三桌客人,剩一桌空着。这屋墙上挂着老式电风扇,室内冷气比打开冰柜还足,是整个冬天没有取暖才存下的冷。
“他家米线上得快。”徐昭去消毒柜里拿了碗筷在空桌一边坐下。
他说得很准,陆炡坐下等了没多久,阿姨提着米线锅进来,一锅辣的,一锅不辣的。
热气蒸腾,驱散了缠在身上的寒意。
徐昭往锅里倒了致死量的醋和麻油,掰开方便筷子,挑了一口豆芽吹吹,仍烫得抽气,吃完他说:“胃很疼吗?”
“还好——”说到这,陆炡反应过来自己被他套了话。
徐昭:“陆总监,只要是个人就能看出来你疼得嘴都发白了——也就孟辛言那种瞎子看不出来还在那嘚嘚嘚的,看不出来你平时对我这么没耐心,怎么就能听得下去他说话呢?”
他说着歪了下头:“难道你觉得他比我好?”
陆炡说了句不带个人偏见的话:“你更好。”
徐昭差点蹦起来:“我就说吧,你不可能看上那玩意。”
刚煮出来的米线太烫,热气熏得眼睛上一片雾,陆炡吹着米线汤喝了几口。
温热的食物暖了兴风作浪的胃,紧绷的疼痛感渐渐消去。
“彼此彼此,”他说,“你的那玩意也很特别。”
走前他看见站在门口的那位,长着娃娃脸的男人,对徐昭娇嗔的叫让他别跑买单。
想必是他曾提过的那位相亲对象。
徐昭叹了口气,坐直了,隔着两口热气腾腾的锅说:“我看现在相亲,想遇到个正常人比上天都难,我高中那会招飞来我们学校老师还说我行呢。”
陆炡:“那你怎么没去当飞行员?”
徐昭:“……他们说我太高了,不说这个了,他家米线好吃吗?”
“还行,”陆炡把米线挑进小碗里吃,凉得快,不像徐昭烫嘴那样狼狈,“你怎么知道这家店的?”
徐昭:“大学我室友有个本地的,在这附近读初中,带我来了几次,这家店在这开了快二十年了,那边拐出去还有家小馄饨,都好吃。”
陆炡不常来这边,申大在另一个方向,他买房的小区和上润也都在那头,这个区对他而言是城市里的盲区,若非这次孟辛言定在这,他也不会来。
他吃着米线,一时没说话,过了一会听见徐昭又问:“大学追你的人不少,怎么没谈个恋爱?”
他们上学那时候,正流行陆炡这款,长相干净声音好听学习突出且是文科,就像爱情电影里文艺大男孩搬到了现实,自带一层高人气的滤镜。
陆炡那会何止是外国语系草,就说老区校草,都有人提他。
有个社团搞过一个人气评比,老校区这边陆炡排第三,第一第二分别是学生会主席和副主席。
徐昭跟他的班一起上过公共大课,课间他听到有人打听陆炡的微信。
还有人说他们是叛徒,知不知道老区陆炡新区昭哥,咱们新区人有咱们自己的校草。
陆炡想了下:“没遇到合适的。”
现在再提起当年的事时,大部分同学他已经记不清了,有的忘了姓名,有的忘了长相,还有的连人带名字一起给忘了,上学那会本来也不大熟的。
徐昭挑眉:“合适的是什么样的?”
“一种感觉,”陆炡把锅里的豆芽捞干净了,夹起一颗小白菜放在碗里晾着,“就是一种觉得合适的感觉。”
徐昭乐了:“难怪你没对象,这要求太高了,我妈说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找不到最合适的那个,你还要挑感觉。”
陆炡:“那你不也没找到吗?”
“那我不也要求高吗?”徐昭说。
他们俩来的时间按照饭点来说算晚的,其他几桌客人陆续离开,过了这波高峰期,店里安静下来。
陆炡吃了半饱就停下来,胃不好是件麻烦事,太冷太热,太多太少,都会胃痛。
他窝在热气里看徐昭,后知后觉这人与记忆中已不大一样,那个大学时候跟自己竞争同一职务的男孩在两年又六年后少了些许棱角,多了几分圆滑。
手机震动,他拿出来看,是孟辛言。
孟辛言:你跟徐昭还有联系呢?
孟辛言:我不喜欢他,我希望你们俩走远点,不止是他,你手机里的其他无关工作的好友都应该让我看一下是否要删
这人……
陆炡禁不住怀疑这样的人也能通过高考考进申大?
当年是有什么内幕他顶了别人的名吧,以申大的水平来说,不应当招傻子进来的。
孟辛言:徐昭也就是运气好,他大学时候的成绩一般,要不是靠那张脸,学生会哪有人投他的票
孟辛言:还好你跟他不算朋友,不然我会担心你被他拉低水平
*
孟辛言发完一串微信,把手机收起来,叫服务员来打包饭菜。
正要去结账时,他被桌上一个小巧的袋子吸引。
袋子放在陆炡坐着的那边,白金色包装,打着蝴蝶结,一看就是礼物。
他拿起来拆了,倒出来一条白瓷手链,孟辛言知道这个牌子,一个近年来被明星带火的潮牌。
他把手链戴在手腕上左右翻看,还算合适,拿起手机对着各种角度前前后后拍了十来张照片,最后选取一张看似不经意露出衣服和皮鞋尖的发到了朋友圈。
并配字:相亲对象是当年的校草,第一次见面就给我带了礼物,拿捏了。
发完朋友圈退出来,看见陆炡名字旁边显示着红色的数字。
陆炡:第一,徐昭的脸比你帅;第二,徐昭参加校赛辩论赛拿了冠军,英语演讲拿了第二,书法被选做校刊封面。
陆炡:第三,徐昭是我的同事,也是我工作的搭档,他的能力经得起考验。
陆炡:第四,你当年是因为运气好才考进申大的吧?
孟辛言看着,不自觉皱起眉头,开始打字:你这人怎么骄傲呢,反驳只会让你在职场上吃亏,你和徐昭毕业这么久,还是这么单纯,看来得好好学一学。
发送。
一个巨大的红色感叹号出现在聊天信息旁。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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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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