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来不及了?”听了尚卿这句话,温余的心忽然开始突突地跳动。
但没得尚卿回答,门便被砰的推开,“温姑娘哦!我家阿梓的尸体找到了吗?其他家的尸体都送回去了,我家阿梓呢?”
杨老爷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闯进来。
温余在尚卿看戏似地面上扫了一眼后对杨老爷说:“杨姑娘现在应该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她应该没有死。”
“没死?!”杨老爷大惊道,“这不可能啊,她可是我亲眼看着落气的,怎么可能没死呢?”
温余带着他去到灵堂里,棺材还完好地被摆在堂中。她再去看之前发现的气孔,果真在上头发现了些其他的东西。
和棺材一样的黑色,此时已经干得差不多了。温余认得出来这是用来补棺材的一种材料,之前棺材有什么瑕疵掉漆之类的都会拿这东西来补。
那男人忽然扑倒在棺材旁,她早该发现不对的。
“这……我分明是请了镇中最为厉害的棺材匠,怎么会有这么大一个洞?”杨老爷很是诧异。
温余解释道:“这和棺材匠没关系,这应该是杨姑娘自己挖的洞。”
“什么?可这棺材搬来的时候阿梓就已经……”隔了半晌,杨老爷才小心翼翼地道,“莫不是阿梓她……没死?”
温余点了点头。
“那她现在去了哪里?她为何不来找我?为何要假死?”一连三个问题,问得杨老爷身边的家丁一头雾水。
“你还记得那夜来这里的男人吗?他与你家小姐究竟是什么关系?”温余的目光看向了那家丁。
家丁一愣,“他……是他骚扰小姐的!”
“杨老爷许是不知,但你绝对清楚!杨姑娘和那男人绝对不是普通的主仆关系。”温余目光如炬,“若是我没猜错,杨姑娘和那男人应该是两情相悦吧?”
“什、什么?”杨老爷愣在原地,看来确实不知自家女儿与那男人的事情。
家丁躲避着温余的目光,“我……我不知道,我只看到他一直跟在小姐身边,所以我才,我才禀告老爷将他赶出去的!”
“所以,阿梓当真和那人两情相悦?”杨老爷握住家丁的肩膀,直直地看着他,但对方只会说一句我不知道。
这时,一直在一旁抱臂看戏的尚卿开口:“他确实不知道,不知道一直和自己一样躲在阴沟里的人是怎么突然攀上高枝。你自己也试过但是那女人却怎么都不肯看你一眼,所以你嫉妒,你愤怒,你就告知了爱女心切的老爷,借着老爷的手将他赶出去,却没想到平日里柔弱的小姐竟会这么大胆,假死私奔。”
他说一句便近一步,直到最后来到那家丁的面前,轻声问道:“你说,是吗?”
“你……你怎么知道?”那家丁一脸惊恐,直直往后退去却被棺材挡住。
“这整个左晋,哪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尚卿看向一旁早已目瞪口呆的杨老爷,“想知道你女儿的下落就去牢里问那个男人,剩下的就与我们无关了。”
尚卿像倒豆子一样将一切全都告诉了杨老爷,之后留下一声告辞便拉着温余往外走。
“等等,你拉我做什么?话还没说完呢!”温余想挣脱开,但于事无补。
“你还想说什么?带他去找他女儿?然后让他成全他们?”尚卿问道。
温余被他牵着一路来到马车旁,尚卿轻轻一推便将她送上了马车,“至少该有个结果吧!”
尚卿也上了马车,下一瞬马车便动了起来,不知道要往哪里走去。
“喂,你带我去哪儿?”温余掀开帘子看着杨府离自己越来越远。
她真是越来越搞不懂尚卿了。
“你不是想知道葛巾的身世吗?现在我们就去。”
“那杨家姑娘……”
“你猜那位杨老爷会不会成全他女儿?”尚卿笑问。
温余思索片刻后,回答道:“应该不会了。”
主仆之间本就相差许多,那老爷万万不愿让自家女儿嫁给一个一穷二白的家仆的!
“你不是已经知道结果了吗?还想看什么?看父女重逢,哭天喊地?”尚卿笑得随意。
“可我还是想看看会不会有意料之外的情况发生。”温余放下了帘子。
“不会。”尚卿说得确信,“人与人之间本来就有一道鸿沟,想要硬着头皮冲过去,结果就只有头破血流。他们只想着自己冲破世俗相爱了,可从未想过自己的后代会活在旁人什么样的眼光之中。”
说到最后,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温余看着他,又见他嘲讽似得笑了一声便再没了下文。
他这话是在说杨家小姐还是在说他自己?如此一想,除过他王室的身份,她好像从来不知道他的身世。
“你的眼线很多?”温余问道。
“当然。”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在这尔虞我诈的朝廷之中,信息是最为重要的东西。谁与谁同盟,谁背后有势力,这些东西小了可以用来作为筹码与旁人交换,大了可就能直接置那人于死地。”
尚卿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继续道:“所以,贺扶那般想要遗世独立,举世皆浊我独清的想法在没有威胁到旁人的时候可以被称作君子之风、大家之范,可若是有朝一日挡了旁人的路,那便是幼稚可笑。只需要轻轻动一动手指就能让他彻底失去争辩的力气。”
尚卿看向温余的目光锐利,“譬如……十五年前的绍王。”
“你知道凶手是谁?!”温余瞪大了眼睛,她原先只知道尚卿消息灵通,竟是不知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
尚卿笑了,“我不是说过吗,整个左晋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
话没说完,尚卿便打断道:“我说过,我不想蹚这趟浑水,我可不想当被捕的螳螂。”
也是,他知道那么多事情若是愿意说早就说了,怎会等到今日?温余还是有些隐隐的失望。
“你在意的是这个案子,还是贺扶?”尚卿看出了她眼底的失望。
温余抬眼去看他,只见他斜倚着小桌,桌上的熏香扭曲了他的脸,但没有遮挡住他看向自己的目光。
“在意这个案子,更在意贺大人。”温余如实答道。
对于自己的感情,她从来不想隐瞒。
尚卿呼吸一滞,幽幽升起的香烟让他的面容更加模糊不清。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更偏爱贺扶?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愿意看他一眼?他就这般不堪吗?就这般不被重视吗?
他眸光暗了又暗,内心的叫嚣几乎要将他吞没。
过了许久,他才问了一声:“今天的熏香如何?我换了一个。”
温余这才仔细嗅了嗅,今日的熏香果真与之前的不同了,但却有些熟悉,好似在那里闻到过。
她想了许久才记起,这香是贺扶马车内常薰的檀香。
她正要开口却忽然意识到,自从她再见尚卿之时,他便一直穿着一身翠色锦袍,与贺扶无二的翠色锦袍。
……
马车停在一个被建在镇子角落的宅子前。屋外的落叶已经被打扫干净,屋内也还亮着灯,看来还是有人在这里居住的。
温余下了车和尚卿一同进入宅子,不大的宅子被主人打理得十分温馨,迎面走来的是一位抱着暖炉的妇人。
“嘉亲王殿下。”妇人竟然知道尚卿的身份,向他行了一礼。
尚卿点点头示意免礼,随后三人一同走进屋中,屋内昏黄的灯光下是三道随意的家常菜还有一碗米饭。
她刚刚是在吃饭?温余看了看日头,也差不多到了用午饭的时候了。
“嘉亲王忽然前来,妾身未能早些备好美酒佳肴,还请嘉亲王殿下海涵。”那妇人的声音有些沙哑。
尚卿带着温余坐下,道:“不需要,是她要见你。”
那妇人的目光顷刻落在了温余身上,哑声道:“不知这位姑娘有何事?”
她轻笑着,眼角的细纹十分明显,仍然不难看出她年轻时的美貌来。虽然穿着朴素但整个人却透露着一种与周遭不符的气质,像是见惯了觥筹交错的宴席,受过万人追捧后的淡然,但却没有上位者的傲然,着实是让人觉得好奇。
温余收回目光,答道:“我来是想问问您葛巾的身世。”
听到这个名字,妇人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她转头看向尚卿似乎是在征得他的同意,见对方微微颔首后才道:“她父母私通生下她后便将她给弃了,我见她可怜,又正值我出宫之时便将她给带了出来。她在这里学习了不少制武器的技法后便自己一个人去京城了,我便再没见过她。”
“那您知道她父母的身份吗?可有哪方是且末人?”温余追问道。
妇人想了想,“确实,那孩子的父亲是从且末来的画师,有一种很新颖的绘画法子,宫中不少权贵都曾邀他去府中作画,她的母亲应当就是在他作画时遇到的他。”
果真如此。
“尚公子,你会写且末字吗?”温余忽的转问尚卿。
尚卿点点头,随意道:“自然会。”
“那你能写几个字让我看看吗?”
尚卿用食指沾了水,在桌上写下几个温余看不懂的字来。虽然看不懂,但从行笔、大体模样来看确实和那日葛巾所看的书册上的字差不多。
果真就是且末字!
温余轻轻舒了口气,“那葛巾和首辅大人之间可有什么联系?”
那妇人摇了摇头,“首辅大人位高权重,妾身卑微又如何能见到他?”
温余敛眉,转头看向尚卿,不报希望地问:“那你可知道?”
尚卿单手撑着脑袋,手指在方才写过字的地方摩擦,轻轻一笑:“当然……”
忽得,尚卿脸色一变,“躲开!”
温余闻言侧身,只见一个银色光点正向自己袭来,只一瞬间便擦过她的脸颊钉在了桌子上。
——是一枚小巧的银镖。
上面似乎还绑着一封信。
尚卿的目光在银镖飞来的方向停了一瞬,纤长的手指解开绑带,将信展开。
这信应当是给尚卿的密信,与温余无关,她便安静等着尚卿看完信,但没想到尚卿的脸色忽得变得奇怪起来。
这时她才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
尚卿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像是大仇得报的爽快,又似忽闻噩耗的震惊,两种截然不同的神情在他脸上争斗,竟是将他的整张脸都变得扭曲起来。
“我就说,他这样的人,就该有这样的结果。”
要开始填坑了,摩拳擦掌in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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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丢尸案(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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