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横滨的天空阴沉得不像话,海面被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沉闷,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让人不安的气息。
太宰治没有来。
这是他消失得最久的一次。
过去他虽然会偶尔玩失踪,但总是会在某个时刻冒出来,无论是敲门、翻窗,还是直接在街角等我。可这次,他整整三天没有出现。
我本来不在意。反正他爱去哪儿去哪儿,我又不是他的保姆。可是……总觉得有点奇怪。
第四天晚上,我去了一趟港口区的某个酒吧,那是我平时用来交换情报的地方。酒吧里昏暗而嘈杂,充斥着各种□□人士的气息。我随便点了一杯酒,靠在吧台边上,耳朵竖起来听着四周的谈话。
——然后,我听到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听说了吗?织田作之助死了。”
“啊?真的假的?”
“是真的,听说是□□的人做的,那片区域昨天晚上都被炸成废墟了。”
“……啧,太惨了吧。”
我愣住了,指尖下意识地扣紧了玻璃杯。
织田作之助。
港口黑手党的成员之一,但和普通的□□分子不太一样,他很安静,也不像一般□□那样对杀戮有兴趣。我以前见过他几次,大多是在□□的地下市场,或者某些情报交易的场合。他和太宰治关系很好,甚至可以说是太宰唯一能称得上朋友的人。
——他死了?
我的心里猛地升起一股不太妙的预感。
太宰治……他知道这件事吗?不,他肯定知道。可是,他在哪儿?
我放下酒杯,转身离开酒吧,脚步比往常更快了一点。
太宰治被我找到的时候,他坐在一座废弃的天台上,风衣被风吹得乱七八糟,双手垂在身侧,整个人像是融进了这座灰色的城市里。
他听到脚步声,缓缓抬起头,眼神懒洋洋的,却没有平时那种随时随地都能开玩笑的轻浮感。
“哦,是你啊。”他的声音低哑了一点,像是很久没说话了。
我站在他面前,低头看着他。
“……你在干什么?”
“坐着。”
“废话。”我皱起眉,“你已经在这里待了多久了?”
“……不知道。”他微微眯起眼睛,似乎是在思考,然后轻轻地笑了一下,“大概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吧。”
我沉默了一下,随后在他旁边坐下。天台的水泥地很凉,夜风带着一点潮湿的海腥味,横滨的街道在下方蜿蜒,灯光零零碎碎地亮着,像是快要熄灭的星星。
“你知道了吧?”我轻声问。
太宰治没有回答。
过了很久,他才缓缓地说:“……织田作死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到让我有点不安。
我侧头看着他,发现他的眼睛很亮,像是燃烧过后只剩余烬的灰烬,带着一种微妙的、不可名状的沉寂。
太宰治是个很会掩饰情绪的人,他可以笑着说自己想死,可以随口调侃死亡,但他从来不会真正让人看到他心里在想什么。可这一次,他没有掩饰。
他没有露出任何笑容,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悲伤的迹象,他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像是某种重要的东西被抽空了。
“你打算怎么办?”我问。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绕着绷带,过了很久,轻轻地笑了一下:“……还能怎么办?”
我没有说话。
——他已经决定离开了。
太宰治离开□□的那一天,横滨下了一场大雨。
他站在港口的码头边,风衣被雨水浸湿,手里只提着一个简单的行李袋。他没有带任何多余的东西,甚至连武器都没拿,整个人看起来比往常更加轻盈,像是终于从某个长期束缚着他的牢笼里挣脱出来了。
我站在不远处,撑着伞看着他,脚下的水渍被雨点打得模糊不清。
太宰治转过头,目光落在我身上,嘴角微微勾起:“……怎么,你来送我?”
“谁送你了?”我冷哼一声,“我只是刚好路过。”
“哦?”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眼神却比往常要温和了一点,“那可真巧。”
“……”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你真的要走?”
“嗯。”
“然后呢?”我眯起眼,“你打算去哪儿?”
“还不知道。”他懒洋洋地笑了一下,“想找找看,活着会不会比死掉更有趣。”
“……”
这家伙,终于想活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有种复杂的情绪翻涌着,像是松了一口气,又像是……某种说不清的微妙失落。
他看了我一会儿,忽然开口:“你呢?”
“什么?”
“你打算怎么办?”他的眼神像是在认真地看着我,“你要一直这样下去吗?”
我沉默了几秒,随后笑了一下:“谁知道呢?反正,我不会死。”
太宰治也笑了。
“也是。”他轻声说道,“……那我们还会再见吗?”
我耸耸肩:“反正,我一直都会在。”
太宰治没有再说话,他只是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迈步走进了雨幕里。
他的背影渐渐模糊,最终彻底消失在横滨的港口中。
我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雨水顺着伞沿滑落,打湿了我的鞋尖。
……我们还会再见的吧?
我不知道。
但至少,他终于迈出了这一步,而我,依旧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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