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阮季差不多收拾好了一切认为要用到的东西，叫青鸾打点全部装起来，行囊也经过她一再精简，她此行本来就是要低调，魔教圣女的身份一但暴露，她便几乎不可能再阻止洛白的计划了。
比起身世清白的青年才俊，她这个恶名远扬的圣女毫无说服力，她一旦出现在江湖中，便会有人认为魔教又酝酿了什么大阴谋，到时候的敌人可就不止洛白一个了。
祝阮季一边检查行囊，一边又想起她找到祝阮泽说她要离教这件事的情形，本以为她身份特殊，会遭到祝阮泽的强烈反对，可没想到那男人只是安静地听她说完，然后点头同意了。
他笑着说：“以为我会反对你出教？以你现在的功夫，不说打遍江湖，跑的话是没人追得上你的，何况教中的祭祀事宜已经告一段落，我没理由再拘着你。”
“要保护好自己。”他最后这样说，还深深地看了眼青鸾。
“属下必定保护好圣女大人，不负教主所托！”青鸾干脆利落地半跪下来，声音虽冷冷的却是掷地有声。
祝阮季回过神来，换上前几天叫侍女准备的徽音派弟子的服装换上，徽音派在江湖中算一强派，因其功法特性，教中所招的弟子也以女性居多，穿这身行走江湖，寻常小贼只以为她是教中行走江湖的弟子，不敢轻易招惹的。
祝阮季一袭白衣，摸摸身侧的弟子令牌，底下人做事周到，就连弟子令牌也仿了一个出来，外观上和徽音派弟子的令牌没有差别，要想正式辨别她的身份，恐怕要到徽音派教中管事处细查弟子名单才行。
祝阮季叫侍女拆下繁重华丽的头饰，只保留了一根模样素净，只在末端坠着银铃的簪子，镜中女子乌发披散，白衣清丽，又是一种另于平时的美感。
祝阮季忽然有一种在玩她的世界的某款女性向换装手游的错觉。
祝阮季看着原主一头乌黑顺滑如丝绸的长发，再看看自己准备好的剪刀，其实还是很心疼的，但现在的头发太长了很碍事。她闭眼，一剪刀下去，本该长至臀部的发丝现在只堪堪到腰部。
又拿起那根簪子，将发丝干练地在头顶挽一个发髻，从寒芷惜给她的那个小瓷瓶中倒出一粒小药丸，片刻后睁开眼，镜中只剩下一个模样清秀的普通女子，祝阮季仔细端详镜子中那张脸。
……这不比现代整容科技强多了？这就是古代科学的力量吗？祝阮季感叹。
虽说镜中女子与原主容貌的差距很大，但细看眉眼间也是有一两分原主的影子的，不过这点差别，除了原主熟识的那些人以外，也没人认得出就是了。
她此次秘密出行，教中只有少数几人知道，对其他教众只对外宣称圣女闭关修炼。但这消息瞒得过普通人，不一定瞒得过那死老头，那老头估计都猜得出她要离教，在教中他不敢对她光明正大地动手，到了教外可就没顾及了，因此祝阮季没有将自己具体出教的时间告诉给任何人，她与青鸾一人一行囊，直接出发便可，打个时间差，让药长老掌握不了她的具体行踪。
但祝阮季明白，这方法只能管用一时，越往后越危险。
祝阮季拿起一个包裹，背在身上，对青鸾叮嘱道：“对外只称我季小姐便可。”季清是祝阮季替自己行走江湖起的假名。
屋外夜色已深，已经是后半夜，连月色被云遮蔽，晦暗了几分。祝阮季对青鸾轻轻点头，二人同时发功，一跃跃上凰火宫顶，在夜色下潜行出教。
祝阮泽站在阁楼上，望着那两个快速潜行的身影，直至消失不见。
“教主，圣女大人已经顺利出教。”死士半跪在祝阮泽身前，冰冷的金属面具下的声音向祝阮泽汇报消息。
祝阮泽轻轻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却依旧盯着她离去的方向，久久未回神。
他的妹妹其实是一个有点任性的孩子，祝阮泽恍惚之间想。
祝阮季自出生以来就是全家人捧在手心上的小公主，祝阮泽一开始其实并不期待她的到来，娘亲总是温柔抚摸着那时还在肚子里的她的样子，父亲招呼他过来听，这即将降生的，被称为他的“妹妹”的人的小小心跳。祝阮泽的选择是别扭地扭过头去，他怕这即将降生的人夺取本该属于他的爱。
于是那一天，她降生了。往后余生中，祝阮泽从未如此庆幸过这天的到来。
她的降生并不是伴随着啼哭的，祝阮季出生时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一个死婴，据说是因为在产道中待了太久窒息了。那张小小的皱成一团的脸上满是青紫色，产娘自看到她的第一眼心就凉了大半，母亲因为剧痛昏睡过去，目前还没有危险，可她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这个她期待已久的生命，产娘将满脸憋得青紫的她抱出来，胆战心惊地看向父亲。
那时祝阮泽第一次从那个无所不能的父亲那里看到可以称之为“无措”的情绪，他抱住小小一团的妹妹，叫住同样一脸不知所措的他，跑向不远处的供奉着历代教主的宗祠。
祝阮泽记得父亲说过，他要干成的事，从来都不是求来的。可跪在宗祠里那个男人，仿佛被折断了傲骨似的，就那样哀求着。
他看着那个浑身冰凉的小小一团的“妹妹”，不该是这样的，他甚至开始自省是不是他的嫉妒让她不愿降生到这个家。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他只是这样无助地想着。
可不知是不是上天的垂怜，奇迹确实是发生了。那个毫无动静的死婴，在父亲即将将她埋葬时，发出了一声细弱的啼哭。
她因为出生时窒息，所以身体一直不好，即便一阵冷风也可能让她风寒，于是小小的她从小就被父母亲哄着待在房间里，即使是一株再常见不过的小野花也能让她开心好久。
她成了家人的中心，就如祝阮泽猜想的那样获得了许多许多的爱，可有时候祝阮泽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和期待地望向窗外的眼睛，又觉得无端的烦躁。
祝阮季六岁那年，终于被允许出门。母亲叮嘱他要好好照顾妹妹，祝阮泽牵着那只小小的手，往山野处走去，那是她平常最爱张望的地方，长着许多许多花。
祝阮泽将一株小野花塞进她手里，让她待在原地等他。那天祝阮泽其实没走远，只是站在远远的树上看她。他本来期待着祝阮季独自一人太害怕跑回家去找父母，那么他从今往后就不必再很频繁地见着她。
可那天他也等了很久，手中握着一株小花的孩子只是一直待在原地等着，累了就躺在草坪上，或是数数草里的小虫。她没有哭，到最后祝阮泽回去找她，天都已经黑了，她扬起小脸笑：“哥哥，你终于回来啦。”
祝阮泽愣在原地。
回去之后母亲问她，今天玩得开心吗？她说开心，和哥哥一起看到了好多好多小虫和小花，还有很亮的太阳。
那之后祝阮泽便不讨厌带她出去玩了。
——直到，那天的到来。
“阿泽，她喜欢纸鸢吗？”
于是火光、血迹和哭喊充斥了他的眼睛，死亡和离别也如期而至。他们在世界的崩坏中依靠着彼此，像两只无助的小兽。每每他在绝望边缘时，是她支撑他一步步走下来。
好在，他们熬过来了。
祝阮泽第一次感受到妹妹长大是在她察觉到凰火珠用处的那天。她说，既然凰火珠能够替他淬炼内力，说不定也可以淬炼普通人的内力，确实可以，但他不赞同，这样会将她推到魔教台面上，让她置身于危险之中，
祝阮季却说，她想帮到哥哥。那天起，祭祀典仪便正式开始了。
她自那场大火后从未主动要求过什么。
祝阮泽凝视着夜色，平时仿佛掌控一切，令人捉摸不透的凤眼中难得出现迷茫。
这次，她想要自由吗？即便外面是她未曾了解过的险恶和风云。
既然如此，那他就给她。
祝阮季和青鸾保持着高速在夜色中赶了一夜的路，等到天蒙蒙亮时体力不支时才停下脚步，一路上皆是茫茫荒原，两人好不容易才找了一处能休息的地方草草吃了干粮，随便打了个地铺便睡下。
祝阮季从没赶过这么匆忙的路，以至于醒来时已是第二日中午，青鸾早早醒了，不知从什么地方补充了水，还将她们随身携带的饼烤的刚刚好，察觉到祝阮季醒来，便将准备好的饼和食物给她。
祝阮季咬了一口，眼泪差点下来，烤得外皮酥脆的饼上面还撒了一些她携带的盐粒和香料，饼内里的松软完全没被影响到，反而因为炙烤显出几分刚出锅的温软来散发出小麦最原始的香气，恰到好处地与调料配合，满分啊满分！
她这次出行带着青鸾真是一个再正确不过的决定！实在是太可靠了，祝阮季狠狠咬饼。本来没指望这次野外求生能吃到什么好的，但没想到青鸾不仅武力值超高，就连厨艺也这么好，她真是捡到宝了。
她一边吃一边招呼青鸾，青鸾却摇摇头，说她已经吃过了。
待一番吃喝后，青鸾便向她汇报起周围的情况。
“小姐，此地向东三十里后便可见到一片竹林，跨过竹林，便正式到了武林各派的地界。”
祝阮季点点头，远远望过去，跨过这片区域，便是属于“人”的纷争了。那里的危险可远甚于荒漠的中的豺狼虎豹。
就让她也感受一下吧，所谓的“江湖”。
作者碎碎念：最近几天没有更新（哭）作者腰肌劳损复发，去做针灸被扎了好几天啊啊啊。腰像断了一样痛。大家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呀，千万不要久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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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魔教妖女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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