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到处干活的日子后，学舞的事似乎终于被哈鲁想起来了。
他挑了几位体型好的年轻男女，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屋子。
这间屋子比起练舞室，更像是个马戏团后台，钢丝、单轮车、铁圈……杂七杂八的东西布满了整个房间，能让这间屋子被称为练舞室的，只有环绕整个房间的镜子。
上下左右全都是镜子，经过数次反射，每个镜子里都有无数个自己。
伏宇雪信与镜子里的自己对视一眼，忙移开视线。
那个头发凌乱、面色蜡黄的人，真的是自己啊。伏宇雪信看着自己的手，说不上是感叹还是别扭。
“把衣服脱了。”哈鲁忽然下令。
伏宇雪信猛地握紧拳头。
哈鲁疯了吗？他丝毫不顾礼仪廉耻的吗？
其他人竟已经照做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回荡在屋内。
伏宇雪信把眼睛闭得死紧，手颤抖着抓起自己的衬衫。
自己才八岁，只要不睁眼，就不会冒犯到别人，如果哈鲁让他这样跳舞，他就不管芯片再废哈鲁胳膊一次！
身上发凉，伏宇雪信僵直站在那，一动也不敢动。虽然内心羞愤不已，但伏宇雪信依旧运作着听风，注意着哈鲁的一举一动。
但，这也导致哈鲁喉咙间的恶心声响也变得清晰可闻。伏宇雪信怀疑哈鲁会不会盯着某个女孩太过入迷，以至于把自己忘了。
“啧。”声音忽然逼近，伏宇雪信掐住自己的手心，忍着没动。
忽然，一只手直直伸了过来。伏宇雪信下意识睁开眼、确认方位闪躲。
哈鲁似乎得到了什满意的结果，咧开嘴笑了：“看来扮演神鸟伏宇的人就是你了。”
伏宇雪信不敢抬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其它男生明显松了口气，有的甚至弯下了腰，不过很快被哈鲁的鞭子逼回原样。
几个男孩像马戏团的动物一样被安排了各自的任务，只有伏宇雪信被命令着留在原地。
他警惕着哈鲁下一步的动作，怎料哈鲁根本没理他，只是冲那些少女道：“有舞蹈功底的，上前一步，争角色‘馥露’。”
馥露是朗月神座下的神鹿的名字。听起来，这场舞跟朗月神有关。
少女们争先恐后地拥上来。看起来馥露是个轻松角色？伏宇雪信无厘头地想着，那么相应的，“伏宇”就是个能让哈鲁为难自己的苦差了。
像是料到了现在的场面，哈鲁让少女绕着中央悬空的铁丝网去比赛舞蹈，说是谁跳得好选谁，自己却只盯着一个方向。
哈鲁不可能是照顾少女情绪所以从镜子里看的人，那这大概率有黑幕。伏宇雪信缩着脑袋，依旧不敢抬头，哪怕“黑幕”很可能会是自己未来一段时间的搭档。
拜托，快点结束吧。就算现在情况不该在意这些事，但这对伏宇雪信来说还是太过了。
要知道，虽然伏宇雪信才八岁出头，但他的父母恨不得把尊重女性刻在他的脑袋里，那些不方便讲明白明白的部分，也被伏宇岳仁半哄骗地禁止了。
父曰：长针眼，会被小伙伴讨厌。
虽然伏宇雪信并不信，尤其是后半部分，但他倒是理解了尊重女性的重要性。
无论是因为他们所信奉的朗月神是位女神，还是基于女性本身。
绝对不能。这就是伏宇家的态度。
所以，即使会被瞧不起，即便生命堪忧，伏宇雪信也不可能抬头。
那边的声音陆续停了，只余一个人动作的风声，甚至听起来，那人的动作越来越用力，几乎产生了风被划破的声响。
能有这种效果，想必会是个技术娴熟的舞者吧？
伏宇雪信对未来的搭档稍稍放心了一下。
“好了，都把衣服穿上吧。”
伏宇雪信真的被哈鲁的行为搞迷糊了，如果只是看身材那私下脱个上衣就行了吧。
但他并不打算揣测精神病的想法，只是沉默着穿上衣服，思考着晚上偷溜出去的可能。
哈鲁牵起了一位少女的手，宣布着她得到了馥露的角色。
沉默漫延，伏宇雪信被塞了一本书——显然，哈鲁打算让他自学。
舞蹈训练结束，众人回到地窖，伏宇雪信特意走在最后。可惜哈鲁跟了他们一路，他根本没机会开溜。
就在伏宇雪信要走进地窖时，他被叫住了。
回过头去，他看到了脸色阴沉的哈鲁，和俟夜。
这小子怎么找来的？还没来得及思考这事，伏宇雪信就被俟夜的作态惊到了。
只见俟夜微微眯起眼，脸上无半分笑意，身上不止何时挂满的坠饰稳稳当当地衬着小孩像个肃穆的神像，甚至连说话的语气都成了那种慢腔调：“我要和我未来的老师稍作交流，你就先回避吧？”
见到哈鲁果然愤愤离去，伏宇雪信不由打量起俟夜。
说实在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没有笑着的俟夜，也是第一次意识到，俟夜那对总是盛着明媚的眼睛，其实是冷调的色彩。
这样的俟夜，看起来竟有些不近人情。
下一秒，如同风吹过窗边的风铃那样，俟夜身上那些金属饰品一齐响动，伴着一只撞到伏宇雪信怀里的团子：“雪信，你之前到哪儿去了！”
伏宇雪信下意识接住俟夜，听他小声抱怨“我天天去那个大厅等你，你怎么一次也不在啊，害得我又找了你好几天。”
伏宇雪信揉揉俟夜的脑袋：“嗯……出了点问题。”他有些纠结要不要告诉俟夜那些事。
怎料俟夜只是点点头：“知道啦，那我原谅你了。对了，我给你带了好多好吃的！”说着，他从那身繁复的衣服的各个角落翻出了面包、肉排、苹果……
仓鼠都没这能藏吧。伏宇雪信抱着俟夜塞的各种食物，努力掩去咽口水的动作：“你自己吃吧……”
余下的话被俟夜用一块奶糕堵住：“你吃嘛，我说了要罩着你的，而且你没有力气了的话，怎么带我跑出去啊。”
伏宇雪信感受着嘴里的甜味，没再说话。
看着那边乱窜的阳光球，伏宇雪信忽然觉得，他一直吵吵闹闹的话，也不错。
饱餐一顿后，伏宇雪信归整剩下的食物，盘算着藏在哪里合适。
正当他慢悠悠地蹭进地窖时，映入眼帘的场面却让他一怔。
被选中成为馥露的女性正将今晚的食物淋在一个少女的头上，嘴里骂骂咧咧着什么，拳打脚踢附带着，旁边还围着些拥护者。
行动快于思维，等反应过来时，伏宇雪信已经拦在少女身前，轻松扼住施暴者的手腕，话语冲着身后的人：“没事吧？”
“……嗯。”沙哑的声音有几分耳熟，鉴于伏宇雪信在这个地方只和一位女性说过话，这人只会是纱纱了。
所以，下一步该干嘛，他真的不能打女人，死后会被再骂死一次的。
万幸，那些人似乎已经出气了，“馥露”甩开伏宇雪信的手，恶狠狠地瞪他一眼，仰起脑袋跟其他人一起离开了。
伏宇雪信叹了口气，俯下身把刚从俟夜那得到的帕子递了过去：“擦擦吧。”
纱纱将帕子死死地攥在手里：“谢谢。”
伏宇雪信在纱纱旁边坐了下来：“她们为什么欺负你？”
“因为，我很难看。”杂乱的头发几乎完全遮住了纱纱的脸。
只是这种理由？伏宇雪信皱起眉，他想起了因为与众不同受欺负的俟夜。
他回过头，纱纱颤抖的身影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绿色的汤还沾在她的头发上，看起来狼狈不已。
还是不一样的……或许没有谁能像那家伙一样被欺负后还笑出来吧。
伏宇雪信嘴角悄悄爬上笑意，他从纱纱手里稍稍用力抽走帕子，站了起来：“冒犯了。”
他轻轻拿起一缕少女的头发，一点点用帕子擦拭。因为没有水，这项工作变得更加困难。
看着纱纱呆呆地坐在那不敢动的模样，伏宇雪信心念微动，把手里的面包递了过去：“吃吧，你的食物撒了。”
见少女还是捧着面包不动，伏宇雪信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良久，纱纱小口抿了口面包，突然继续回答之前的问题：“而且，我有兽族血统。”
“啊。”刚好清理到刘海的伏宇雪信也看到了少女的眼睛，漆黑的瞳仁中央是竖形的瞳孔。
对视的瞬间，纱纱忽然捂住脸，嘴巴大张着，像是场无声的尖叫。
伏宇雪信没管她的动作，只是放轻了手上的动作。毕竟，他只是忽发善心，并不想再扯上麻烦。
在地球纪结束后，人类针对宇宙的“扩荒”时期里，少部分人选择了同当地生物结合以维系生存。而这些人的后代，就被划分为“兽族”。
后来普通人与“兽族”发生了冲突，自那之后，兽族的地位便大幅下降——这点从名称定义就能看出来。
再后来，秽爆发，兽族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再没有过消息。
他不知道眼前的女孩到底是什么情况，但对他来说，这不过和俟夜的情况一样，属于没有意义的伤害行为。
他曾经幻想过去改变去遏止的行为。
求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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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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