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鸾看着那条简单的“嗯”字，心里乐开了花。
“叶鸾。”训练室的门被再次推开，这次进来的是战队经理鹿珈。“你怎么不开灯也不开窗帘？”
话音未落，她已踩着高跟鞋走到窗边，“唰”的一声，厚重的窗帘被利落地拉开，鹿珈推开紧闭的窗户，清新的空气涌入，也吹散了室内些许沉闷。
“舒澜说你在这里。”她走到叶鸾身边，施施然坐在舒澜之前拉开的椅子上，从西裤口袋里掏出一盒温热的牛奶，轻轻放在他桌上。“喏，有人托我带给你的，说你没吃早餐，小心以后长不高。”
鹿珈今天难得穿着一身利落的衬衫西裤，显然刚从会议中抽身。她优雅地跷起腿，从烟盒里抖出最后一根细长的香烟，问道：“介意吗？”
“不介意，但鹿姐你还是少抽点，对身体不好。”叶鸾摇摇头。在青训营和BNB时，总有人喜欢在训练室抽烟，他已经习惯了。
“嗯，知道。”鹿珈拿出打火机啪的一声将烟点燃，她浅浅吸了一口，烟雾缭绕而上，模糊了她那有些疲惫的眉眼，“也就心烦的时候来一根，快戒了。”
她吐出一口烟圈，转入正题：“你的直播合同已经转到幸运星了。平台和公司高层都一个意思，想趁着这波热度给你安排一场直播。官宣之后总要营业，既是稳固粉丝，也是提高你的曝光度。”鹿珈的语气带着一丝无奈，“我本来不想在这时候让你分心去弄直播，大熊也说夏季赛首轮就在一周后，训练才是重中之重。”
“没关系的鹿姐，”叶鸾终于将视线从牛奶上移开，“我可以协调好时间，不会影响训练的。”他的手指在牛奶盒上摩挲了许久，最终还是没忍住，拆开吸管，用力吸了一大口。温热的甜意滑入喉咙，让人回味无穷。
“那就好，定在今晚吧。”鹿珈赞许地点点头，“我已经和大熊沟通过了，让舒澜跟你一起双排直播。”她将只剩一小截的烟蒂在空烟盒里按熄，动作干脆利落。
“……啊？”叶鸾猛地抬头，牛奶差点从嘴里呛出来，他下意识地确认，“我们俩？”
“你刚来，老人带新人直播是战队的惯例。原来应该让陆寻风和你一起，毕竟你们是下路双人组。”鹿珈解释道，“不过，之前那组照片让你和舒澜的热度居高不下，市场部觉得可以趁热打铁营销一下，帮你快速积累第一批粉丝。”她看着叶鸾有些怔愣的表情，忽然轻笑了一下，“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这个圈子和你想得不一样？商业、流量、捆绑营销……听着挺没劲的，没有什么自由可言，可这也是最快让你融入的方法。”
叶鸾沉默了。选手间的捆绑营销他早有耳闻，可当这件事真切地发生在自己身上，尤其捆绑的对象还是舒澜时，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他心底翻涌。
“好了，别多想，就当是我多嘴。”鹿珈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身，“今晚八点，别忘了。”她走到门口，又俏皮地回头眨了眨眼，“好好表现哦~”
-
晚上七点，ZOG训练室。
叶鸾进入训练室的时候，发现舒澜已经坐在位置上，桌面上放着两杯冰镇的1点点奶茶。
“直播软件会调吗？”舒澜听见动静，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是朝身边的空位扬了扬下巴，“要不要我帮你？”
“不用，我会。”叶鸾拿起其中一杯奶茶，果然是自己最喜欢的豪华版奶绿装忙全糖版，心里了然，他故作随意地问：“奶茶是你买的吗？”
“不是！”舒澜的否认快得像条件反射，“鹿姐请全队喝的！”
“哦，”叶鸾拉长了尾音，眼底漾开一丝笑意，“鹿姐还真了解我的口味啊。”
舒澜没再接话，只是悄悄撇过脑袋。
七点五十，ZOG官方微博准时发布了一条新动态：
【惊现！野辅双排！是峡谷观光团，还是上分收割机？今晚八点，ZOG-Phoenix直播间，不见不散！[直播链接]】
这几天ZOG的官方微博底下总是热闹非凡，大家乐此不疲地在里面讨论着前两天发的各种消息，当新推送又刷出来的时候，短短几分钟，评论和转发就已经突破了四位数。
【我瞎了吗？我那个万年不开一次直播、开了也自闭单排的儿子，居然要跟人双排了？还是跟新来的辅助？太阳是撞到地球上了吗？！】
【直播来得如此突然！我还有半小时才能到家啊啊啊！[暴风哭泣.JPG]】
【所以今天能在新辅助的直播间看到活的Slan吗？求求了，谁能替我告诉他，他已经半年没直播了！】
【呵呵，这就开始捆绑营销了？一个刚从二队提上来的新人，凭什么让Slan带他双排？吸血别吸得太难看。】
【楼上的酸鸡滚！同队双排不是很正常？联盟惯例老带新不懂？】
评论区风起云涌，而风暴中心的两人，此刻却无暇顾及。
八点整，叶鸾准时开播。直播间的人气值如同坐上了火箭，从几万瞬间飙升至几十万，并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持续增长。镜头亮起的瞬间，弹幕如潮水般涌来：
【活的小鸟！！终于又在直播间看到你啦！】
【终于等到你，距离你上次出现在直播间已经有2160个小时！】
【旁边那个是Slan吗？！镜头挪一下求求了！】
叶鸾笑着调整了一下摄像头角度，恰好将邻座正在喝奶茶的舒澜也纳入了镜头之中。
【啊啊啊啊是活的Slan！他喝奶茶的样子也很酷！】
【呜呜谁懂啊！每次都在别人直播间蹲树懒宝宝的苦！上一次是在鲤鱼直播间看到他一闪而过的身影，再上一次是在Crab直播间听到他和陆队讲话的声音！】
【小鸟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害羞了！】
叶鸾这才清了清嗓子，温和地和观众打招呼：“大家好，我是ZOG的新辅助，Phoenix。欢迎来到我的直播间，今天会和Slan一起双排。”
“开了。”舒澜放下奶茶，言简意赅地两个字，直接点击了匹配。
很快，游戏进入Ban/Pick环节。舒澜位于一楼，但他罕见地没有立刻锁定英雄，而是侧过头，看向叶鸾：“你玩什么辅助？”
【这是Slan？他打排位不是向来我行我素，什么时候征求过队友意见？】
【心疼我鲤鱼，上次单排遇到Slan，他想玩亚索求个击飞打野，Slan理都没理他，锁了男枪刷自己的，可怜的孩子在上路被打成了自闭儿童。】
“啊？你问我？”叶鸾也有些受宠若惊，“你选你想玩的就好，我配合你。Rank局，Ban位一般不会针对辅助。”
舒澜闻言，不再犹豫，鼠标一动秒锁了他的成名英雄盲僧。
【是Slan的招牌盲僧！这局有了！】
【爷青回！Slan的盲僧就是信仰！】
轮到叶鸾选择，他在英雄列表里略作停顿，最终锁定了一个浑身缠绕着锁链的绿色身影，魂锁典狱长锤石。这是一个攻守兼备的英雄，既能先手钩住人开团，也能用灯笼救队友。
其实叶鸾在单排时很少选锤石。一则路人局水平参差不齐，就算钩中人，队友也未必跟得上；二则，太多队友没有捡灯笼的习惯，一个没有配合的锤石，玩起来自己比谁都痛苦。
“你选锤石？”
“嗯，你放心上，灯笼随时给你留着。”
游戏开始，舒澜就带着叶鸾的锤石摸到了对面的野区里，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对方野区。对面的打野是猪妹，前期战斗力远逊于盲僧，更何况这边还是野辅联动。
两人蹲在蓝BUFF草丛里，开局就抓住了想打蓝的猪妹，舒澜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瞬间将对方血线压至一半。猪妹见到形势不对，果断交闪逃跑，然而叶鸾仿佛早已预判了她的意图，一记夺命的钩子，精准地落在了她闪现的落点，将她牢牢钩在原地。
几乎在钩子出手的同一瞬间，舒澜的Q技能天音波也已同步飞出，仿佛他从未怀疑过这一钩会落空。Q技能稳稳命中，二段跟上，轻松收下一血。
【First Blood！】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两人之间仿佛演练过千百遍，默契天成。
【卧槽！！！！！！！！】
【这么快就击杀了？这是王者局排位？叶鸾预判钩太神了！】
【他们俩好有默契！舒澜的Q是在叶鸾出钩的瞬间就同步放的，他怎么就那么确定能钩中啊！全程零交流！】
“……钩得不错。”舒澜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刚刚根本没有怀疑叶鸾会勾空，直接就朝着他出钩的方向放技能。
“你的Q也很准。”叶鸾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这波天秀开局，彻底点燃了两人的状态。
接下来的游戏，完全变成了他们的双人秀场。舒澜的盲僧化身峡谷的死神，Q谁谁死。而叶鸾也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刻给出灯笼，或者用一个精准的钩子将敌人留下。
最后一波团战，舒澜的盲僧一记漂亮的回旋踢将敌方中单踹回己方阵中，而自己却被对面四人包围。
千钧一发之际，叶鸾的锤石闪现上前，W技能魂引之灯扔向舒澜脚下的同时，Q技能死亡判决精准地钩中了藏在人群最后的ADC。他激活二段Q飞入敌阵，随即开启R技能幽冥监牢，将敌方四人尽数减速困住，为舒澜创造了完美的输出空间。
“Double Kill！”
“Triple Kill！”
战斗结束，盲僧拿下三杀，潇洒离去。
“漂亮。”这一次，舒澜的夸奖带上了一丝几不可闻的笑意。
游戏毫无悬念地赢了，直播间的粉丝也疯了。
【技术粉表示，这个辅助还不错，操作和意识都在线！】
【小鸟的辅助超级温柔，和他双排过得都说好！】
【谁有这种辅助不迷糊啊，灯笼永远为你留着，还能为你闪现开团！】
【谢谢大家喜欢小鸟，他真的超级爱辅助，而且分享很多辅助学习指南，欢迎喜欢辅助的姐妹一起交流，指路微博：ZOG-叶鸾O3O。】
回到游戏大厅，在等待下一局的间隙。
“你还和别的人双过？”舒澜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那条弹幕，语气变得不善起来。
“当然有啦，”叶鸾没察觉到身旁气压的变化，掰着手指认真地数着，“和以前战队的队友，偶尔也和微博上的粉丝，还有……”他数得越起劲，舒澜的脸就越黑。
“哦。”舒澜干巴巴地应了一声，低下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戳了几下。
突然，叶鸾的直播间公屏上金光一闪，酷炫的特效霸占了整个屏幕：
【ZOG-Slan 在您的直播间送出“一起来看流星雨”x10】
叶鸾彻底懵了：“你……你干嘛？”
“战队规定，直播要互动。”舒澜面不改色地吐出这个堪称年度最烂的借口。
弹幕已经笑疯了。
【哈哈哈哈这个借口也太生硬了吧！】
【《战队规定互动》：指给自家辅助怒刷十个流星雨。】
【本Slan行为学十级研究学者在此进行现场解读：10个流星雨的意思就是——我看上你这个辅助了，以后你的双排位我包了，其他人谢邀。】
【前面的姐妹你是魔鬼吗！什么霸道野王俏辅助的绝美剧情！】
直播间里顿时一片欢天喜地。直播临近结束时，叶鸾笑着和大家说晚安。他正准备去点关闭按钮，一只手却从身后伸了过来。
“还不走？鹿姐和大熊点了夜宵，叫我们过去。”
舒澜不知何时已站到他身后，突然俯身凑近。那张常年冷峻的脸在镜头前毫无预兆地放大，他身上清冽好闻的洗衣液味道混杂着一丝奶茶的甜香，瞬间将叶鸾包裹。叶鸾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整个人都僵住了。
而舒澜似乎毫无所觉，面无表情地握住叶鸾放在鼠标上的手，用自己的手覆盖住，然后精准地移动光标，点在了“关闭直播”的按钮上。
直播间在舒澜那张帅脸的特写中，戛然而止，瞬间漆黑一片。
只剩下满屏未来得及刷完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在黑暗中无声地呐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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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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