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办公室笼罩在冷色调的智能灯光下,落地窗外偶尔掠过的飞行器投下转瞬即逝的阴影。办公桌后的男人缓缓摘下金丝眼镜,鎏金色的瞳孔在光线变化下不适地微眯。他半长的黑色碎发随意地扎起一个小马尾,余下的发丝散落在肩头。
“听说你哥哥醒了?”他随手拿起一块镜布,细细的擦拭着镜片上的灰尘,“怎么,我的首席实验体不敢来见主人了?”
夜惊羽交叠着长腿坐在悬浮椅上,颇为不适应的动了动身体,声音冷硬的像是被低温处理过:“他失忆了,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男人活动了一下肩颈,而后饶有趣味的支起下巴,露出一个堪称温柔的笑容:“有意思……不过也好,把他送到我这儿来。说不定,我能帮他恢复记忆呢?”
夜惊羽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想都别想。”
说什么帮忙恢复记忆,其实不过还是想拿哥哥的身体做实验罢了。
窗外,一艘巡逻舰缓缓掠过,阴影在男人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嘴角的弧度丝毫未变,声音依然温和得令人不适:“惊羽,你该知道……我向来不守规矩的孩子。”
那语气苦口婆心,像极了包容宽和的长辈在规劝不听话的孩子:“我是你们父亲,我还能害了你们不成?”
夜惊羽冷冷地瞟了他一眼,没有答话。
“呵。”男人突然笑出声,修长的手指从磁悬浮茶盘上拈起两枚泛着幽蓝冷光的胶囊,胶囊在他指尖翻转,折射出诡谲的光晕。“怕什么?”
他意味深长地眯起眼睛,“你不会天真到以为,你身上就没有我的作品吧?”
他将胶囊轻轻弹向对面,“尝尝?A星最新送来的精神力补充药剂。”
夜惊羽抬手接住的刹那,指间异能流转,胶囊瞬间化作细碎的蓝紫色晶尘,甜腻的草莓香在空气中炸开,与办公室冷冽的金属气息格格不入。
“啊,真可惜。”男人失望地摇了摇头,“这可是特意为你准备的草莓味。记得你六岁那年,为了颗草莓糖,追着叫我父亲的样子……”
“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回去了,学校那边还需要我。”夜惊羽压根不想在这里多待,想起临行前雪墨白的叮嘱,“如果不开心就赶紧回来。”
莫名的,竟然有了几分想家的情绪。
“那我们就来谈谈正事吧。”男人坐正了身体,在自己的光脑上点了几下,然后似乎想起什么似的,“说起来……你还没有光脑?叫一声父亲,送你最新款如何?”
“不必。”夜惊羽抬起手臂,袖口翻起露出暗银色的腕带。那上面跳动的数据流,分明是星际最新发布的光脑的界面。
“看来你也不是那么排斥星际科技。”男人指尖轻点,一道加密数据流穿透防护网直抵夜惊羽的光脑,“把这份协议签了。”
夜惊羽的光脑界面闪烁着刺目的红光,那份《异能者定向输送计划》的标题在投影中格外醒目。他的指尖在协议边缘悬停,蓝光映照下能看清指节处因用力而泛白的骨节。
“用活人换技术?”夜惊羽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每个字都裹着寒气,光脑投影在他眼中投下猩红的光斑,让他想起就那年他误打误撞的闯进了父亲的实验室,那里布满了那些浸泡在营养液中的标本。
男人漫不经心地转动着左手的数据戒指,戒面上浮现出星际联邦的徽记。“别说得这么难听。这叫资源置换,其他机构给你要人,你就不要再送了,都转到我这里就好。”
“我拒绝。”夜惊羽猛地站起身,学校毕业生确实会输送到各机构,虽然这些工作可能并不那么干净,但起码还算是一份工作。而送到这里?恐怕只会变成实验台上的一串数据。
“那你的学校就别要了,我让助理接手。”男人漫不经心地整理袖口,“还有你哥哥,我会派人接走。至于你——”
他抬眼看向夜惊羽,全息投影突然切换成星际学校的宣传影像,璀璨的星云背景下,身着银白制服的学员们正在操纵机甲,一道刺目的光束从机甲炮口迸发,将远处的模拟碉堡轰得粉碎,碎片在太空中缓缓飘散。
“你该去真正的高级学府看看。”男人的声音忽然放轻,带着几分虚假的关切,就像在哄一个闹脾气的孩子,“省得像个文盲似的到处丢人。”
夜惊羽站在落地窗前,指尖轻触冰冷的玻璃。窗外巡航舰的探照灯将他的身影切割成明暗交错的碎片。
“那就是没得谈了,再见。”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门外至少埋伏着三支武装小队,但他从没打算走正门。
男人的声音突然阴沉下来:“你最好想清楚什么才是正确的选择。”
随着他抬手示意,窗外骤然亮起刺目的红光,五艘巡航舰呈包围之势逼近。
夜惊羽展开漆黑的双翼,羽翼边缘流转着暗色的能量波纹。他向后仰倒,任由自己坠入呼啸的狂风中。巡航舰立即围剿而来,引擎的轰鸣声中夹杂着男人失态的吼叫:“给我活捉他!”
“白痴。”夜惊羽在空中灵巧地翻转,谁说他要逃了?
虚无领域瞬间展开,少年的身影如同被橡皮擦去的铅笔画般逐渐淡去,巡航舰因急停转向而相互碰撞,爆炸的火光在夜空中绽放出扭曲的烟花,灿烂而又盛大。
“废物!都是废物!”男人儒雅的假面彻底碎裂。他猛地捂住胸口,一股腥甜涌上喉头,鲜血溅落在全息控制台上,将那些数据染成刺目的红色。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少年临别时那句话的含义:“送您一份礼物,希望您会喜欢,父亲。”
这份礼物正是他当年从父母那里继承到了异能,一个看似鸡肋的能力,可以被动感知他人信任度,可讽刺的是,这项能力会持续消耗宿主的生命力,直至宿主死亡。
“希望下次见到您的时候,您是活着的。”夜惊羽慵懒地倚在虚无空间的木椅上,指尖划过最新更新的漫画页面。
纸张上,那个熟悉的侧影被简洁的线条勾勒得栩栩如生,少年正神采飞扬地指向远处的过山车,周围簇拥着同伴。
“来这个吧,这个总比鬼屋安全。”画面中的少年如是说。
赤童狐疑的目光从画框中透出:“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她的怀疑不无道理,前两次的旋转木马和摩天轮,唯独云澈安然无恙,而她和鹿柒却总是陷入诡异的困境。特别是摩天轮那次,当车厢升至最高点时,那些被刻意遗忘的记忆突然涌来。
在打翻弟弟奶瓶的那个夜晚,她被母亲强硬的扯住房间,粗暴的关进了地下室,那里充斥着发潮发霉的味道,阴暗潮湿的地面裹挟着她的身体,就这样过了整整一夜。
没人知道她的无助,更没人知道她在那一晚,暗暗下定了决心,她再也不要回那个家了,学院就是她新的家。
云澈微微眯起眼睛,指尖轻轻摩挲着下巴:“大概摸清了点规律。”
将落的昏黄夕阳透过过山车轨道的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这个游乐园表面上强迫我们玩遍所有设施,”他抬手指向远处的摩天轮,“但实际上是在考验我们能否发现规则。就像摩天轮,只要告诉小熊正确的规则,它就会放人。”
赤童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过山车粗糙的木质轨道沿着游乐园边缘蜿蜒盘旋,起点与终点重合在一起,那些所谓的车厢分明就是农家手推车改造的,用粗麻绳草草串联在一起。最前排的车厢里,一个足有两米高的狗狗玩偶正僵硬地转着头,玻璃球做的眼睛反射着刺目的光。
“所以现在,我们要找出过山车的.……”他的目光落在狗狗玩偶突然咧开的嘴角上,“规则。”
“怎么找?”赤童低头凝视着手中的票券,那两个暗红色的印章像干涸的血迹般刺眼。她指尖微微发颤,指腹摩挲过印章边缘,这是什么时候印上去的?
而此时的鹿柒已经大步跨过讨论陷入僵局的二人,毫不犹豫地坐进了第一列车厢生锈的铁皮在他身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粗麻绳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摇晃。
“喂!”赤童下意识伸手,却只抓住一缕扬起的灰尘。鹿柒平静地回过头,阳光从他背后照过来,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昏黄色色的光晕。
“讨论再多也没用。”他拍了拍身旁的空位,麻绳在他动作下发出悉悉索索的吱呀声,“只要触发规则,自然就会知道规则了,更何况——”
“你一定会没事儿的,对吗?”鹿柒的目光如实质般压在云澈身上,那双如猫科动物般的竖瞳仿佛能洞穿一切伪装。
云澈不自然地别开视线,“啊……嗯。”他含糊地应着,匆忙爬进第二列车厢的动作显得有些狼狈,生锈的铁皮在他膝盖上蹭出一道灰痕。
赤童深吸一口气,跟着踏入第三列车厢,就在她坐定的瞬间,狗狗玩偶突然剧烈抖动起来。
毫无预兆地,过山车猛地加速,简陋的车厢在粗糙的轨道上疯狂颠簸,却诡异地保持着惊人的速度,风呼啸着掠过耳畔,将三人的头发吹得狂乱飞舞。
云澈死死扣住锈迹斑斑的护栏,金属边缘深深勒进掌心,他不得不频繁低头躲避横亘而来的枯枝,那些干硬的枝丫像鞭子般抽过,在空气中划出凌厉的破空声,稍不注意就会被抽得面目全非。
可诡异的是,赤童和鹿柒却仿佛置身另一个空间,枯枝径直穿过他们的身体,如同穿过全息投影,看起来总有种诡异的穿模感。
然而,就在这样令人窒息的速度中,轨道两侧的景色却平静得可怕,仿佛他们真的只是在体验一场普通的游乐园项目。
当车厢最终减速,缓缓滑入站台时,三人的表情同时凝固,狗狗玩偶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原位,正机械地像刚刚一样伫立在原地。
这一整圈下来,竟然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赤童死死攥着票券,而票券的第三个印章处,依旧空空如也。
小熊晃悠悠的赶过来,他扯了扯云澈的衣摆,“呐呐,小云该回答规则了哦。”
“你看到什么了吗?”鹿柒单手撑住车厢边缘,一个利落的翻身跃至云澈身旁,细碎的金发在空中扬起利落的弧度,“我记得你看到的好像和我们不太一样。”
云澈缓缓扫视四周,在他眼中,这依然是个荒废的游乐园,生锈的轨道像条垂死的蛇,蜿蜒盘踞在枯黄的杂草丛中。
“什么都没有。”他如实回答。
鹿柒若有所思地望向轨道尽头,在他视线所及之处,华丽的装饰灯牌正闪烁着文字:
[一二三木头人不许说话不许动]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