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老林，血洗竹居。
本应是令人惧怕的事情，雾栖山此时却只有抑制不住的心情膨胀，热血直流。
或许温向烛是想让雾栖山在雨水里洗洗冷静一下，这会带着她在后山享受着天然沐浴。
温向烛一动不动，看样子似乎有些出神。
雾栖山不明白温向烛在做什么，静悄悄地没有出声。
只是夜雨迅猛，挡都挡不住。
她低头抿了抿被雨水浸透的嘴唇。
睫毛下阖，防止雨水堆在眼前扰了前路。
雾栖山目光盯着泥泞的地面，突然就想看看温向烛。
未沾上丝毫雨珠。
势不可挡的雨水在温向烛面前好像十分乖顺，自动避让。
雾栖山偷偷瞧着她，下意识往温向烛跟前缩了缩。
虽然不至于将雨水全部挡下，但挡一半还是没问题的，最起码能睁眼看看温向烛到底在出神看些什么了。
究竟是什么样的景色能让这个狠绝古怪的人所吸引。雾栖山下意识对这个充满迷惑性与危险的人好奇。
但她撩起眼皮去看，看到的却不是什么美丽的夜景。
一把素白油纸伞悄然送入雾栖山眼前。
雾栖山目光聚集在油纸伞上，怔了一瞬，指骨有些僵硬。
她没去看温向烛，而是盯着伞柄，手藏匿在衣袖下微微蜷缩。
半晌，接过油纸伞，佛手撑了起来。
或许也没那么狠绝。
从始至终温向烛都没将眼神分给雾栖山。她将油纸伞递过去后一眨不眨盯着山头。
土秋一个接着一个，有的前面还立着几个木牌，像是天然野墓。
温向烛默默地看着，在雾栖山也跟着去探究的时候莫名出声：“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么。”
冷不丁一句话，有些突然，雾栖山反应了一会。
雾栖山不明白温向烛明明一直盯着这片山头为什么还要问这种问题，却还是回她：“端州后山。”
她答完想看看温向烛到底要做些什么。却见人眼眸低垂，低声重复了一遍雾栖山方才说的话，而后从喉咙深处溢出一声轻笑。
“回去了。”
***
命书挺废的。
这是温向烛查看命书后台所谓任务页面后的第一想法。
回到逝情宗后温向烛也算是如约点开了那个有些毛病的命书面板。
虽说做不做是她的问题，但多了解些也没什么坏处。
但很不幸，温向烛看到的并不是什么命书留下来的任务，而是一串鲜红的大字。
【任务数据崩坏！请宿主耐心等待修理！】
温向烛：“……”
她面无表情点了关闭，有些觉得自己刚才选择看这个命书任务的行为有些许降智。
不过命书性改也是尽力了，就是尽得不尽人意。就比如说，它把这个世界的人物信息全给导入了。
见人就能看见头上顶着的几个大字，然后就有铺天盖地的人设介绍涌入温向烛脑袋。
这么多字看的人很头痛好吗。
温向烛站在顶着逝骨两个大字的逝情宗宗主面前烦躁地扶了扶额。
这人站在她面前叽里咕噜说了大半天了。
本来温向烛脑袋里面就一堆字，现在还在这听她念天书，那真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要不是温向烛觉得还有事要麻烦她，早甩袖走人了。
不久前。
刚到逝情宗后随手将雾栖山扔在了她宫殿里，想去寻一下这里的掌门帮忙办点事。
虽说她还不太熟悉这的人，但头顶名片，还是掌门，应该是很好找的。
实践下来就是，确实很好找，只是温向烛没料到这人是个话痨。
温向烛常年不主动出门，逝骨见人难得来找自己，就想多说几句，结果一个没忍住，秃噜多了。
“才出的关？好些时日没见过你了，修为应当又长进了，能见到你可真是惊喜——”
“麻烦师姐帮我筹划一场拜师礼，越快越好，最好明天就能办成。”温向烛站她身旁忍了又忍，终究还是忍不住出声打断。
逝骨嘴巴猛地顿住，她眨了眨眼睛，头一歪。
“什么！？”
这哪里是惊喜，分明是惊吓啊！
只是还不等她再说些什么，一回头却发现人已经跑没影了。
逝骨蒙了几瞬，努力思考。
她刚才说什么？
收徒？
谁收徒？
收谁为徒弟！？？
啊？？？
逝情宗大大小小的徒弟和萝卜堆一样，一揪一个有资质，倒是完全不缺她的。
但把这件事和温向烛联系起来就有点……
她若要收徒，那自然是最顶尖，最有天赋的人。
逝骨想了一圈，脑内缓缓浮现一个人名，张了张嘴。
而如今逝情宗最为顶尖的……温向烛要收楚卓？
温向烛完全没心情去思考逝骨在瞎脑补些什么，她现在只想抓紧休息。
重生一遭，又经历了这么多事，脑子早就堵得快歇菜了。
回到住处后温向烛径直走到里屋。
人还不等躺到床上，就又想起一件事。
也不是想。
是不经意一打眼瞥到一打她回来后一直跟在她身后闷不吭声的雾栖山了。
温向烛沉默了。
按理说做师尊的，是不是得给徒弟安排好住处，然后带着人遛遛介绍一下这是哪那是哪？
如果放在别的时候，她兴许就这么做了。
但现在，别说有没有那个闲工夫了，她自己也是迷糊得很。
反正明天有拜师礼，到时候有的是人带她介绍，不差这一会。
想到这温向烛也不再纠结了。
她冲着一直握着把油纸伞跟着她的雾栖山昂了昂头：“你随意在殿里找间屋子休息吧，不必跟着我，对了，别跑太远。”
雾栖山没出声。明明挺正常一件事，但雾栖山就是对温向烛在赶她这个认知有种莫名的不爽。
她看着自打回了逝情宗就没怎么理她的温向烛，转头走人。
温向烛殿里没什么侍奉的人，雾栖山走后周遭寂静无比，和别处金雕玉琢热闹非凡的殿里不大一样，很有世外桃源的风味。
对此温向烛很是满意。
她侧身躺在琉璃榻上，在意识浮沉中睡了个囫囵觉。
再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早晨了，她这一觉睡得不算舒坦，陈旧往事，不堪回首。
揉揉眉心，只想着去找点什么事情做，免得在这越待越烦。
她心里还正琢磨着该干点什么呢，就见一个穿着逝情宗弟子服的人急匆匆跑进殿里，向她禀报。
“启禀仙师，典礼已经备好，掌门请您快点过去。”
温向烛听这个小弟子没头没尾的话愣了一下，想了一会才想起来昨天好像叫逝骨帮她办拜师礼了。
这还真是越快越好。
她摆摆手，随口回了句知道了，那小弟子完成任务就准备退出去，人都退出去一半了，突然又被温向烛叫住。
“等等，再给我送两套十、十来岁少女穿的衣服来。”
“是。”那人又赶忙毕恭毕敬应声。
逝情宗办事效率好像都挺高的。
那掌门是如此，这小弟子也是如此，没多久就把衣服送来了。
温向烛拿着送来的衣服仔细瞧了瞧。
呃，弟子服。还真是两套。
温向烛啧了一声，有些没眼看。
这效率高是高，就是太死板了些。
逝情宗的弟子服其实并不难看。
云蓝里衣，银白色广袖阔袍，上面还印着雪色暗纹，应当也是上好的高阶弟子服了。
只是比外面那些霓裳羽衣还差得多。
更何况温向烛不喜规矩，好好的一件衣服一旦担上了弟子服这个名字，在她眼里也就没那么顺眼了。
她翻来覆去地瞧了许久，还是不太能喜欢得上。
但现下也没地去弄两套衣服来了。
“行吧，反正也不是我穿。”温向烛收了衣服，还是决定先去找拜师礼的另一个主角。
昨日睡得早，把雾栖山打发了也就作罢了，还真没太关心这人跑哪去了。
但依稀记得好像是叮嘱这小孩别跑太远来着。
想着温向烛在她附近的屋子转悠了几圈。
连个影子都没有。
温向烛站在最后一间挨得还算近的屋子里没忍住笑出生气音。
雾栖山这是没听到呢还是没听到呢。
温向烛环视一周，给雾栖山找了翻说辞后开始向那些看着比较简陋的屋子走去。
她找到雾栖山的时候雾栖山正坐在青阶上发呆，整个人一点没收拾，昨日溅上的血迹还留在身上，头发也乱蓬蓬的，眼下乌青。
和个小野孩一样。
温向烛看着她神游天外的模样挑了挑眉，觉着自己这衣服还真是带对了：“昨夜没睡？”
听到人声雾栖山才发觉温向烛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边了，却没什么表现，爱搭不理地回了句。
“嗯。”
啧。
浑身上下充斥着一股不服管教的劲。
就单看这模样，也不会是没听见温向烛要她别跑太远。
多半是故意的。
温向烛觉得她刚才哄着自己给雾栖山找借口的样子和点开命书面板一样搞笑。
她点点头，也没再多问，上前拽起雾栖山往外走。
雾栖山被拽了个踉跄，挣了挣，没挣开，这才问：“做什么去？”
“拜师礼在即，你这副模样着实入不了眼，带你去清洗一下。”
她专治不服一百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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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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