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泽十万年,主神瑟年堕魔。
禁地。
一袭白衣的少年神情涣散,跪坐在黑色土地上。
细看却发现,少年眸底浸着寒意,深邃如渊,眉眼间是掩不住的烦躁。
怀中抱着的一个红裙小姑娘,双眸紧闭,面色苍白没有呼吸。
四周的红色彼岸花压弯了腰,瑟瑟发抖。
天道墨玄一改往日的散漫,一脸凝重地走近,法器被他藏在身后。
距离五步时,墨玄停下。
浓重的杀气,令他无法前进。
墨玄知道,那是少年在阻止他靠近。毫不怀疑地说,若他再迈出半步,少年会直接杀了他!
毕竟,不是自己熟悉的人了。
“瑟年!她已经死了!漠离死了!”墨玄召出规则之书,朝少年吼道。
墨玄睁大眼眸,眼中是已经疯魔的少年。
墨玄在刻意激怒少年,人只有在极度生气的情况下,不会仔细观察现状,没有例外。
少年美艳动人充满危险,引诱来者陷入沉沦。
少年看着来人,薄唇微勾嘲讽道:“天道大人,您是觉得本座如今不是主神成了魔,便掌不了规则吗?笑话!”
瑟年一掌夺了墨玄身边的规则之书,淡金色琉璃眼眸充斥血色,狞笑道:“你忘了吗?主神可是规则的主人,本座是它的主人!”
原本金色的规则之书在瑟年手中,被黑色慢慢侵染。
“瑟年!那可是规则之书,你怎么能毁了它?”墨玄急忙阻止道。
墨玄掐手诀阻止瑟年。
淡金色神力触碰规则之书时,墨玄被定住。
瑟年笑得促狭带着几分耐人寻味,清冷面庞显出暴虐:“天道,本座现在不杀你。相信氏族现在一定很热闹吧,唔,本座便去凑凑热闹吧。”
墨玄没有挣扎,一改平常的平静。
瑟年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摇摇头嗤笑道:“天道,识趣是件好事。”
墨玄被变大的彼岸花缠绕,被迫陷入沉睡。
“守好她。”瑟年森冷道,“再丢了,本座不介意手上多红一点。”
红裙小姑娘被红色手掌覆盖。
与此同时,仙界氏族宗祠一片热闹。
赤青蓝紫四族族长脸上洋溢着喜悦,他们相互庆贺着。
“恭喜恭喜呀,总算把最大的隐患除掉了。”
“还得多亏各位帮助,不然还不能从禁地劫走她呢!”
“小主神到底是年轻了。”
“到底不是那位,正常正常。”声音极轻,明显的颤抖。
显然对口中的那位充满畏惧。
“如果是那位,我们又怎会轻易设计成功?”
说话的那人捻着胡子的手顿了顿,抹了下额头。
“言之有理呀,有理。”
“有理,有理。”
“哦?不知族长大人们说的那位是谁呢?”瑟年坐在一旁,眸若寒星,淡金色琉璃不见笑意,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气定神闲,丝毫没有不请自来的羞忏。
蓝氏族长蓝傲看了眼紧闭的房门,谄笑讨好道:“主神大人此次前来,不知有何要事?”
其余三族族长对视一眼,无声嗤笑。
......
瑟年走出房间,身后四位族长消失不见,空气中泛着鎏金色。
大泽十万年,氏族惨遭灭族,血流成河。
仙界连日泛着红光。
众仙不见,只剩空荡荡的仙界。
瑟年再次回到禁地时,左手提着一只昏睡过去的白色九尾狐。
墨玄已经苏醒,静静看着自己被彼岸花缠住手脚。
察觉到瑟年身上浓厚的死气,墨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佯装紧锁眉头愕然:“你干什么了?”
“本座当然是还礼去了,哦对,顺便从人间将他捞了出来。”瑟年随手将白色狐狸扔给墨玄。
缠绕墨玄的彼岸花迅速退去,贴在黑色地面上。
墨玄有些嫌弃地接住白色狐狸。
这小子还真挺废的。
虽然在计划之内,但不影响墨玄嫌弃编外徒弟。
在他手下活了千年,法术没学去,废物这事倒是学了个七七八八。
祂拿出手帕擦拭手指,动作漫不经心而意味深长道:“天道被困在禁地可能不知道,以后再无氏族了。”
“哦?我确实不知道这件事,我更不知道原来我们的始帝古神连自己人也不放过。”墨玄左手死死握紧拳,隐忍克制住要勾起的嘴角。
氏族没了,对他来说,真的是天大的好事。
说明他们的计划目前正常进行着。
瑟年看了一眼墨玄,低声哂笑着:“天道大人看来是疯了。”
“我们聊聊吧。”墨玄将白色狐狸放到地上,右手指向前面丁香树下,懒散道,“去那?”
“行啊。”瑟年嘴角噙着笑,舌尖顶了下后槽牙。
椭圆紫色小花朵飘飘洒洒,在地面上堆成薄薄一层。
紫色汁液沁出,浸入黑土地。
鎏金色力量控制住墨玄,紧箍他的四肢。
“古神是不打算掩藏了吗?我不明白,你为何要灭了氏族。”声音散漫犹疑。
众所周知,氏族是古神眷属的后代,古神七族的后代。
“呵......”瑟年喉间发笑,轻轻舔了舔嘴唇,随意而残酷道:“当然是他们背叛本座了呀。本座可没有那么仁慈,既然背叛本座那就要受到挫骨扬灰的后果!”
墨玄一脸疑惑:“背叛?什么背叛?”
瑟年左手一挥出现一架躺椅,祂坐着懒洋洋说道:“本座现在心情不错,给你讲个故事吧。”
“本座开天辟地后,太无聊玩了个游戏,本座叫它杀戮之刻,”瑟年突然反应过来,敲了敲自己额头,舌尖顶了一下后槽牙,“哦对,你们不知道这个名字,它也叫上古之战。”
“那时候真的无聊呀,本座就是挥了一斧子,黑暗就没了。凶兽肆虐,人族最是弱小。本座本来不想管的,谁让那些凶兽找死呢。”
“几下它们就死了,颜色真好看。”瑟年侧身,抬头看着面前的左手,带着满意的意味点点头。
“后来,本座造了一条河,红色的。本座唤它天绝。人族认为本座是同类,拥本座为王。后来,只有本座一个‘人族’,那些人族成了本座眷属的食物。本座眷属是梼杌等凶兽,本座杀了他们的首领,唔,按它们的话来说,本座就是它们的首领。”
似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瑟年眼里漾着玩味。
“古神七族?哈哈哈,你们还真是可爱呢。你知道它们是谁吗?”薄唇微抿,虎牙抵着红唇,笑得桀骜不羁。
“梼杌、饕餮、混沌、穷奇,你知道剩下三族是谁吗?”瑟年气定神闲问道。
“啊?本座忘了,你们的世界观可是本座写下的呢!彼岸花、九尾狐、以及天道。惊喜不?哈哈哈!”瑟年猛地坐起,一张美艳的侧脸贴在墨玄脸庞,薄唇凑到墨玄耳边,神色癫狂。
墨玄侧过头,眼眸微微颤动。
“本座明明玩得很开心,偏偏神明出现了!狗屁浩劫,全是胡话!没办法,本座只能杀了他。”
“神明什么的果然很讨厌,看起来高高在上,还不是一样使用手段!他都死了,还不让本座如意。”瑟年手中的彼岸花被碾碎,血色汁液从雪白的指缝中流出。
“世界苏醒后,生命会再次绽放。”
“你知道什么意思吗?神明想让本座死,呵呵,不可能!”瑟年继续躺在躺椅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墨玄,似是在看一件完美的作品。
“知道为什么只有本座和眷属留下心魂石吗?八颗心魂石呀,其实是本座的魂念。防止意外发生,本座复制了七份呢。后面就很简单了,本座用神明破碎的魂念制造了规则,以防万一本座设下禁制——本座是其唯一的主人。有了规则,本座创立你们的世界观——人成仙,植物成妖,动物成魔,哦对,还有精灵和神仙二族。”说起自己十万年的谋划,瑟年显得格外骄傲,淡金色眸子一直泛着红色。
“留下本座亲自编纂的典籍,比如《九川异志录》。本座给你们写了一个剧本,可是氏族没有遵守剧本。本座应该在十万年后恢复记忆,然后安心当自己的主神。可是,氏族毒死了她!她是本座恶念所化。”
“可她死了,本座做不了神明。”瑟年眉眼间漾开恼意。
瑟年抬头看着丁香树,面上半是恼怒半是惋惜说道:“本座将梼杌一族的记忆给氏族,明白本座的身份,是警告他们安分些,不要动她。他们却背叛本座的意愿,该死!本座等了十万年,却等来这么个结局。本座怎么能不杀他们呢,你说是吧。他们知道是本座时,那惊恐的神情,可真是精彩呢!可惜了,成不了第二条天绝,太少了。”
“墨玄,你可是本座选下的天道呢,我的眷属。”
“故事精彩不?”
瑟年一贯清冷的淡金色眸子,充斥邪肆。
“弑神造神,确实精彩。”鎏金色力量被震散,墨玄拍掌,耐人寻味地说,“古神您说,瑟年存在吗?”
“有几分能耐,不错不错。”瑟年止了声,脸上一半邪肆一半清冷。
“墨玄!你在干什么?”声音暴躁吼道,转而冷淡,“墨玄,按计划行事。”
瑟年面上浮起挣扎之色。
墨玄召出规则之书,流溢金色。
“怎么可能?!哈哈哈哈,不愧是本座选定的命定之人,规则都能造出来了。不,不对!”瑟年脸上浮起惊骇。
“这是真正的规则。”墨玄垂眸笑道,“我们千年谋划,虽比不上您十万年的精心布局,但对付您,应该够了。”
千年前。
小主神瑟年就任前,百年历练的最后一年。
在一处梦境,看到了真相。
世界是个骗局!
瑟年冷静下来后,偷偷从人间回到墨玄的池下之地。
清风习习,一片安宁。
瑟年面色如常地看了眼已化形的规则之书,“规则还是没有变化。”
衣袖下皓腕绷紧。
墨玄疑惑的收回目光,摇着折扇悠悠说道:“主神大人,您的历练还没有完成吧。还剩人间的百年呢。”
规则之书被古树虚影托着,路过的精灵远远走过,步履匆忙。
“上来看看规则如何,来一局?”
祂与墨玄极爱对弈,尤其商量事情时。
墨玄庭院,棋子静静卧着。
瑟年看了眼远处的规则之书,设了一个结界。
看着瑟年设下幻象,墨玄饶有兴趣收起折扇:“你怎么了?”
结界外精灵只看见他们大人又在和主神大人对弈。
实则瑟年将自己在梦境看到的真相传给墨玄。
梦境里,墨玄以第三者视角观看完十万年前发生的事,包括所谓的始帝弑神、以及祂设下的棋盘!
墨玄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眉头紧锁,似在经历什么痛苦的事。
瑟年看着最高处生命之树的身影,声音冰冷却又带着几分杀意:“众生为棋换你重生,面子可真大呢。”
追寻许久的答案,竟如此搞笑。
祂是谁?为何是主神?为何祂是瑟年?
祂也只是一枚棋子!
不可能!瑟年眼中陷入挣扎。
等墨玄从幻象中醒过来,就见小主神右手控制着规则之书,金色焰火正在焚烧想要逃跑的规则之书。
淡金色历练压抑着火焰,墨玄脸上带着迷茫与犹豫:“瑟年,既定之局,何解?我们能怎么办,我不知道......”
“棋局既定,吾亦可以身入局,自能胜祂半子。”瑟年脸上带着坚决和癫狂。
墨玄掐着法决的手垂下。
他同意瑟年的主意。
规则之书被焚烧至零星。
金色神力卷着那点零星,重新化为规则之书。
墨玄颓丧着头,知道自己是个棋子后,他不知道能做什么。
......
“您不知道,为了您的到来,我和瑟年做了不少努力呢。”墨玄点了点规则之书,动作懒散,有些慢吞吞,“瑟年是主神,找到真正的规则并不难。也是那时候,我们才意识到,你没有直接创造世界的能力。”
“不错,”古赞赏地点头,有些阴沉而暴戾,“世界已经形成雏形,本座只能按着它的发展安排棋子。可是本座低估了人性,你们竟然敢挣脱本座给你们设下的命运!但你们阻止不了本座!”
“如果再无神仙呢?”墨玄笑得散漫,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情。
他指着的神宫正在向禁地方向移动,墨玄用折扇拍拍鼻子,“百位神明只是虚位,最多砸个神宫而已呢。”
“你们故意让本座屠了氏族?”古反应过来。
若墨玄两人千年前就知道真相,氏族这么嚣张不足为奇了。
氏族是祂给自己准备的眷属,只有祂能杀之。
那时祂气了头,想着反正成不了神,有没有眷属都一样。
杀了泄愤却是个不错的主意。
“你们怎么做到的?为何祂没有这段记忆?”古狐疑地看着墨玄。
祂说的是瑟年。
自从漠离死了后,祂就被强制唤醒。祂以为只是出了点差错,计谋没有问题。
“啊?”墨玄呵了一声,懒洋洋道:“没办法,考虑到您醒来就会明白我们的谋划,为了保真,这段记忆被我们抹去了。大部分事件都是按照你的命运发展呢!”
“难怪,你们确实有成神的资格。”古半眯着眼,摇头感慨而癫狂道:“可惜了,你们若想成功,只有死!哈哈哈哈!”
“如果是呢。”墨玄神色不变,摇着折扇,双眸透着亮光。
“不,不会的!你们也会死的!”古嘶吼,不可置信地跌坐在地面。
祂想尽办法,谋划十万年只为活!两个棋子却希望以死翻了棋局,让祂这个执棋者无计可施。
祂不明白!祂永远不会明白。
原本神情崩溃的人,气息变得平静,如同一潭死水。
“身为主神,这是吾的职责,”瑟年很冷静,眸底却盛满疯狂和想要同归于尽的疯狂,声音低哑,“墨玄你可以带着他走了。”
“天道当久了,想休息一下呢。”墨玄收了折扇,双眸明亮有神,坐在树下的秋千侧头看着瑟年。
“好。”祂理解知己的满足和不忍,为了除去古,他们失去的太多。
仙界和神宫将禁地夹在中间,不断挤压。
地面晃荡,墨玄起身来到瑟年面前。
“要我说,还是你狠。杀敌一千,自杀八百。”墨玄咂咂舌揶揄道。
“你们两个疯子!”
“天道大人,你也不赖。”
瑟年神情一半癫狂,一半平静。
“轰!”
墨玄好像看到他初遇瑟年的情景。
百岁的小主神,神情淡漠地站在师父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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