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亏那些丑东西不会思考，即便烟花伤不到它们，也能引起它们追逐的兴趣。
看着它们跑进另一片树林后，齐舒玉才跌跌撞撞从剑上摔下来，捂着小肚子窝进巨石与土坡的夹缝中。
一身骨头都散架得不受控制了。
手脚沉沉往下坠，小腹处似是生出锋利的钻头，磨砺着血肉。
嘁，
女人痛经也不过如此嘛。
齐舒玉双腿紧紧蜷缩起，几缕发丝黏在汗湿的脖颈上。
他磨了磨后槽牙。
小说这里‘齐舒玉’甩掉女主和薛殷之后，自己遭了报应被魔族重伤。五天后才被白平飞派出的弟子找到，抬回墨君山时身上鲜血淋漓，一度成为废人。
确实。
白平飞都是反派炮灰的师傅了，办事怎么能靠谱？
派个偷偷看不惯他的普通路人来找他，一听就是死老头会做的事，还好他有云岁鸿这个Plan A 。
虽说炮灰早晚下线，
但也不至于没苦硬吃吧。
齐舒玉感慨万千。
‘知识改变命运’原来是这个意思。
【……这个面生的男人身材高大，五官俊雅飘逸，眼眸像星辰一样璀璨夺目，又像大海一般深邃，还像一汪清澈见底的水潭，他对上官玲珑展现出真诚的笑意时，上官玲珑就知道了，他绝对值得信赖，因为此人周身有股掩盖不住的凛然正气……】
齐舒玉靠在石头上的头昏昏沉沉。
这段写得……
云岁鸿眼睛长这么五花八门的吗？
言情文就是水字多，
写个‘长得很牛逼’‘帅到心坎里’不就得了。
不知不觉间嘴角有点湿漉漉的，齐舒玉用手一抹，进了一嘴的沙子。
“呸呸呸！”
他惊醒。
生死关头我他妈睡着了？！！
“师弟，你醒了。”
低沉很牛逼的声音传进齐舒玉耳膜里，他神志不清地缩了缩脖子。
云岁鸿一副等女人化妆出门的样子，
都开始修炼打坐了。
“大师兄？我睡了多久？”
天已朦朦亮起来。
齐舒玉想伸个懒腰，腹部剧痛让他再次躺回去蜷缩起来，算是彻底醒了，薄薄的眼睑红了一圈。
“或有两个时辰。”
四个多小时，
他还以为自己没睡多久！
曾几何时，没睡满八小时他都会担心自己猝死。但以前是以前，现在是修仙，多睡一小时传出去也会被蛐蛐。
尤其是云岁鸿这人吧，
哪哪都还行，就是嘴巴有点大。
回头别人一问他，他肯定把老底都掏出来说。
“其他人呢？”
“尽归墨君山。”
“嗯？”
齐舒玉瞪大了眼，转头看向在斜坡上打坐的白衣剑士：“怎么送回去的？”
“自是御剑。”
“？？？一次能站那么多人吗？”
他指着云岁鸿背上又被包成木乃伊的大剑，不甘心地瞥了眼自己脚边的细狗剑。
这剑站他一个都够呛。
云岁鸿解释道：“霰月曾用名为随心，取剑随心动之意。”
哦，
法宝。
“师弟，起身吧。”
云岁鸿眼神一动，重剑立即一飞冲天，在林子上方盘旋两圈，施施然悬浮在齐舒玉面前。
齐舒玉：“……”
“……”
“……”
“……”
“……”
云岁鸿催道：“师弟。”
齐舒玉服了。
“大哥……你看我站得起来吗？”
“抱歉。”
建模哥牛逼的声音没有起伏道。
如果不是齐舒玉知道这哥们语气一直这样没情绪，肯定以为他在阴阳怪气。
他一走近，
齐舒玉就自觉伸了手。
大师兄的大腿结实得邦邦硬。
不太好抱，
但胜在稳健。
云岁鸿递出来的手顿住。
齐舒玉：“……”
痛经！
绝对是因为痛经影响了一个猛男的大脑！
抱主角大腿怎么能是物理层面的！
他狼狈地仰起脸，礼貌且不失尴尬地呵呵笑了两声，拼上男人自尊忍得满头大汗，硬生生借一只手就站起来了。
没眼力见的死直男，
也不知道来个公主抱。
想他齐舒玉一个能屈能伸的大男人，还受不了这点委屈吗？！
站起来的齐舒玉捂着肚子，弓下腰气若游丝：“大师兄，能不能先传我点灵力缓一缓。”
云岁鸿就像是游戏里被操控的建模，脊背挺直，胸肌完美仪态完美地轻轻摇头。
“我已入元婴，你的灵台怕是承受不住。”
于是发配成炮灰的齐舒玉只好勇敢直面自己与主角的差距，无FUK说。
他眼睁睁看着建模哥大杀四方后，依旧游刃有余地施展装逼术，将包成木乃伊的重剑变成能容纳四五个成年男子站上去那么大，终于憋不住了，商量道：“……大师兄，要不变个轿子给我？”
“抱歉，师弟，”云岁鸿一点不愧疚道：“我从未修过此类术法。”
大师兄不行啊，
怎么其他文男主都是想变什么变什么。
“怎么没去学？”
“术法精深晦涩，凭我之力难以掌握。”
“是因为修炼还不到火候吗？”
“亦或如此。”
齐舒玉好奇起来：“那修炼到什么境界才可以？”
“不知，”云岁鸿的回答模棱两可：“听闻唯有魔族生来得有虚空变换之术。”
“只有魔族能变东西出来？”齐舒玉一头雾水：“那仙呢？成仙之后呢？”
云岁鸿眼神微动，难得回答不上来的沉默了，似乎陷入冗长的回忆中。
“我不知。”
“不知？”
“未曾听闻数千年来有修者得正果。”
一下子，
换齐舒玉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感觉他和自己这种投完简历在等回复的应届生没什么区别。
除了比自己帅点，
一样看不到未来的尽头。
齐舒玉内心百转千回地拍了拍云岁鸿结实的胸肌。
凡人成仙这条路确实很难。
——因为我国成立以后不允许封建迷信！
回头吧，
事业心很重的帅逼。
在这里，只有得到女主才是你的正果。
尽管齐舒玉仍然需要亲自抱着肚子，但他心中忙着唏嘘，反而目光充满同情。
真可怜，
注定要为女人倒霉一辈子。
还不知道自己已是前途无亮的云岁鸿偏侧着眉目高挺的半张脸：“师弟，御剑危险，需扶稳。”
齐舒玉积极客气地‘哦哦’两声，
腾出一只手搭在他精壮的腰上。
“师弟……”
“嗯？”
“扶稳便可。”
齐舒玉换了个姿势。
“师弟……”
“不行吗……这样呢？”
“……”
“这样可以了吧？”
“……”
齐舒玉：“……”
操了！
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的事真多，你不倒霉谁倒霉？！
“要我怎样不能直说吗？！”再三折腾将齐舒玉的怜惜一扫而空：“大师兄，你平时御剑爱超速的话今天可以慢点！”
他脸贴在云岁鸿背上，压着疼痛和怒火抱怨道：“我已经搂很紧了！还要再紧吗？！一会儿被人家看到两个大男人贴得严丝合缝的，像什么话啊？！”
修仙修傻了吧，
懂不懂什么是流言蜚语！
云岁鸿不再出声。
大概是被骂老实了，御起剑来四平八稳，想象中风驰电掣，720度旋转跳跃的场景并没出现。
空气安静得诡异。
回想自己刚才的态度，
齐舒玉叹口气。
算了。
能为上官玲珑守身如玉的，会有什么好脑子。
他张口喝了一嘴风，
大着舌头和云岁鸿冰释前嫌：“大、大师兄……”
云岁鸿没什么起伏地应了声：“嗯。”
齐舒玉老练地当作无事发生，没话找话的本事手到擒来，指节云岁鸿腰腹上敲敲打打，发出磕碰硬物的声音：“诶？大师兄你身上硬邦邦的诶？”
云岁鸿淡淡道：“我乃金灵根，修不破之身。”
“那破了会怎么样？”
“心脉俱损，修为尽废。”
我去。
“你这设定有点牛逼啊，”齐舒玉脱口而出道：“又难杀又好杀的，活不活得下去真是有悬念。”
“……”
“……”
“……”
话头哐啷掉在地上，他悻悻地半张着嘴欲言又止，
顺便灌了半肚子不要钱的冷风。
云岁鸿却语气平静道：“师弟所言甚是。”
“我不是咒你死的意思，大师兄，”齐舒玉从后面把云岁鸿的胸拍得哐哐响，掌心震得发麻，绞尽脑汁端汤道：“相信自己，只要你有信念和决心，就一定能活下去。加油，我也很看好你！”
云岁鸿道了谢。
是个很有礼貌的好脾气帅逼。
齐舒玉心里暖暖地打了个张不开嘴的哈欠。
“哥，有时候咱们兄弟聊点心里话的时候，你也别太往心里去奥…呼噜呼噜呼噜呼呼呼——”
……
“齐舒玉！”
“啊？”
再度迷迷瞪瞪睁眼时，正好对上白胡及腰的老头脸色很不好地仰头望着他。
周身一副仙风道骨的气派，
看着绝对是正经人家的土地公。
“师傅？”
老头把他从云岁鸿背上拽下来。
“不得对你师兄无理！”
“无理？我没有吧。”齐舒玉砸吧砸吧嘴，睡眼惺忪道：“我很尊敬他啊。”
云岁鸿收回剑，和齐舒玉预料中一样，大嘴巴地把所有来龙去脉阐述一遍，末了道：“白师伯，师弟灵力殆尽，劳您费心查看。”
“胡闹！”
白平飞脸色一凝，似是无暇顾及云岁鸿，怒斥齐舒玉：“五岁稚子都知道的分寸，你怎敢忘得一干二净！想丹田破碎而亡吗？！”
“什、什么意思啊师傅？”
青年半低着头，眨巴眨巴眼无辜道：“我要死了吗？”
白平飞这把年纪的老头，齐舒玉见多了，最吃这招。
“为师才是先被你气死！”白平飞重重用鼻子哼了声，抓起他手腕，没好气地吩咐道：“闭眼。心神合一，念观丹田。”
齐舒玉照做。
闭眼后的虚无中出现一片特效，他已见怪不怪。
只是今日的3D IMX彩超扫描结果和往常有些不同，腹中乌漆嘛黑的‘洞’不再雾气蒸腾，需要细看才能发现淡薄的团状雾影。
他翘起嘴角。
说到底，
这次穿越其实亏不到哪里去。
好歹修仙体验感拉满了。
“为师要探你灵台，莫要惊慌。”
耳边话音未落，错综复杂的脉络中骤然出现了一股强劲的‘气’。外来皆为客，为客理应守礼，可它竟然反客为主，在体内随意四处游走巡视，引得人莫名不悦。
恰逢‘黑洞’吐出丝丝雾气，齐舒玉心念一动，驱使雾气飞了过去……
“齐舒玉，你又乱来！”
白平飞收手暴呵：“为师重新交予你的也忘光了吗？！”
齐舒玉“嗖”地蹿到云岁鸿背后，从黄金倒三角伟肩后探出头来，发际处的绒毛乱糟糟贴在脸上：“师傅！冷静！”
“为师冷静许久了，这半年来你行事散漫懈怠，看在过往勤学苦练的份上，没和你追究，”白平飞的长胡子一抖一抖道：“事到如今，也该抽查一下你修炼成果了。”
那哪行！
一查不就露馅儿了吗？！！
“师傅，我好不容易回来，怎么也要休养个十天半个月吧。”
“两天就没事了，”白平飞捋着长胡子哼哼：“能阻挡为师的灵气，看来你灵台完好无恙。”
听白平飞语气平缓不少，云岁鸿上前作揖：“既然师弟无恙，师侄可否回御星殿与师尊复命。”
“嗯，”白平飞仿佛这会儿才想起还有人在，故作姿态地瞥了他一眼道：“昨夜辛苦师侄了，你回掌门身边去吧。”
“弟子份内之事。”
待云岁鸿走远。
齐舒玉小心提醒：“师傅，你不喜欢大师兄表现得也太明显了。”
“是又如何，”白平飞冷哼：“为师早就告诫过你离这小子远些，怎的又是不听？当日他对你痛下毒手，此仇当真忘却？”
“怎么老问我这句话。”
齐舒玉小声逼逼。
就算真动过手，也肯定是原主的问题更大。
谁能比他自己还清楚谁是反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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