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江离王家村不远,接下来路上的行程也显然没什么好说的。┑( ̄Д  ̄)┍
老王:……劳资在路上差点被沿途的饥饿群众挤成肉饼还差点被盗贼抢劫更因为拉车的牛突然扭了一下脚而差点摔出车外这么多事就一笔带过了真的好吗?
总之就是在这样那样的惊险历程后,老王和老婆终于到达了乌江。
这是一个海边小渔村,人口稀少,家庭富足。楚汉的战火还没有殃及这里,但终将会在这里止息。
王子琦从车板上跳下来,头发蓬乱,满脸脏兮兮的,看上去劳累过度,油尽灯枯。村口恰有个人,一见他们,笑得前仰后合:“妹子,这是逃难来了?”
妇人怒道:“姐,你再这么说,小心我家的蜜糖一口都不给你喝。”
“别那么小气,好妹子。”对方三步并作一步地抢上来,帮他们搬蜜瓮子,眯着眼深吸一口气。
“好香的蜜糖——听到风声了么?”
妇人一惊,悄悄问:“什么?”
“听说那楚霸王项羽,已经败给了汉军。”
“前些天,还有汉军到我们这来买蜜糖呢,”妇人抿着笑,“汉军出手当真大方,怪不得胜了。”
“哎呀,可是听闻那项王是重瞳子,生的又是……”姐姐满脸惋惜。
趴在板车上的老王想,果然,项羽的迷妹纵穿中国上下两千年历史,真是遍布九州贯通华夏,横扫**席卷八荒。
妇人大大方方地笑道:“话是没错,可汉王不是已经有萧何陈平张良韩信了嘛。后宫智囊团,贪多嚼不烂啊。”
老王:“……???”
……
……
这一日夤夜时分,江上夜气暗暗地涌上岸来。江边芦苇霜白,长风掠过,一片萧萧的潮音。王子琦抱着个粗瓦罐,沿着江岸深一脚浅一脚,碎浪溅在身上,凉飕飕的。他终于找到了一片开阔之地。
这个地方如此开阔,后面又如此险峻,非常适合作为战场。
老王认真的把瓦罐放在地上,打开罐子,确认里面的蜂蜜没有漏出来。他又费了老劲,终于把罐子抱到了江边一块岩石的后面。然后坐下来喘的半死。
老王:“……我这个体质怎么这么柔弱……”
他从怀里掏出两个馍,靠在岩石背后,开始等起来。
远处夜雾蒙蒙的江面上,还有零星几点渔火,那是渔夫在开夜船。
为了抵御寒冷,老王决定唱歌。他深吸一口,气沉丹田,发出了低沉磁性的男低音:
“北风紧,秋风凉,谁家娇妻守空房?你有困难我帮忙。我住隔壁我姓王。”
“老王老王你别狂,透明柜子实心床,劳资看你往哪藏。”
“不躲柜子不藏床,厨房阳台我乘凉,其实根本不用藏。”
“五六层楼你爬墙,一不小心把命偿……”
老王:……不行,这个flag不能随便立。
忽然,江面上传来一声怒喝:“哪个混蛋把我的鱼都吓走了?”
老王乘兴问道:“在下王子琦,敢问老兄是谁?”
“老子乌江亭长——”
“亭长这么晚了还捕鱼,当真是自食其力爱民如子老当益壮啊。”王子琦肃然起敬。
亭长怒道:“快住口,你这嗓门,老子真捞不到鱼了。要不是为了买崔家女婿带来的蜜糖,老子才不会在这黑灯瞎火捕鱼……”
听闻此言,老王邪魅一笑:“其实,我就是崔家女婿。我可以把蜜糖送给你,但是你得帮我个忙。”
亭长大喜过望,迅速把船划过来,只见他运桨如飞,速度简直比一艘涡轮游艇还要快,转眼就靠了岸。
只见一人头戴箬笠,身穿蓑衣,从船上嗖一下跳到岸上,矫捷如猿猱,此等情景让老王目瞪口呆,不禁想起了史记中的片段——
“……乌江亭长舣船待,谓项王曰:‘江东虽小,地方千里,众数十万人,亦足王也。愿大王急渡。今独臣有船,汉军至,无以渡。’……”
老王想,别说汉军没船,他就是有船,也追不上你啊。按照你这速度,汉军可能需要开一艘航母……
亭长看上去十分快乐,见面就问:“说吧,要我帮你什么?”
王子琦指指他的小渔船。“您这船,借我开两天。”
亭长:“……啊?就这个,可我这船漏水啊。”
老王暗暗搓手:别说漏水,就算你划着块木板,我也得借。哈哈,这样渡项羽过河的就是我啦。老子怎么说也得把他给打晕了带上船。
……
就在这样那样的商量过后,亭长同意把船借给王子琦,然后飞快的抱了蜂蜜罐子跑了。
老王:“……”这么鬼畜的走位,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亭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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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黑卷如地压阵而来的汉军,喊杀声惊天动地。日光下如沸溃泛滥的浩浩江水。皮甲铜星,那曾是楚军所有的战甲。
项羽以剑斫石,道:“众将下马,持短兵战!”
江风猎猎,他的面容仿若石雕,没有一丝表情。血污顺着披散的长发滑下来,他眼中的墨色忽然活动了,一簇跃跃的火苗,浮现出惨烈的决绝。
“杀——”
在一片刀光剑影中,他微微转头,汉军骑将的剑已经刺了过来。他抬剑挥去,仿佛极轻微的破裂的声响,刹那血溅如朱。鲜血顺着额前散落的头发滑过他的眼睛,让他的视野里只剩下一片血红的影子。
然而不知道是什么在支撑着他,让他不至于在此倒下。血积剑柄,滑不可握,这场景跟五年前多么的相像。不同的是,当日的他和那个人曾并肩相向,在血火纷飞中鸣金冲阵,在濒死的绝境中挣破过生途。而今日的他,却是一步一步,走到了退无可退的境地。
身上的每一处伤口,都在以一种奇异的快感提醒着他,他是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才走到了今天。
走到这里,他用了那么久。
“项王,你看——!”
近骑的喊声似乎极遥远,在他的意识壁上撞出空茫的回音。项羽抬眼望去,只一眼,他的手就颤抖起来。
不远处江面波涛汹涌,老王奋力划着小船,几次都差点被浪打翻。尽管如此艰难,老王还是腾出手来,朝岸上振臂呼喊:“项王,项王——”
突然,他发现船进水了。
老王:卧槽!照这个进水速度,我可能还没来得及靠岸就沉了……
老王低头看舱底,水没过了脚踝,而且还在飞快上涨。江上波涛如怒,船被打的东倒西歪,但居然还勉强稳住了。
王子琦:多亏我开船技术好啊!
老王松一口气,但汉军骑将眼力很好,立即调集弓箭手,万箭齐发朝老王射去。如此近的距离,弓箭劲头极大,瞬间就把船射翻了。
原本充满希望的楚军:“……”
……
项羽喝一声,猛一剑刺入汉军中将胸口,因用力盔甲尽落,乌发飞扬。他身旁的近骑奋力拼杀,血污被面,忽竭力嘶声:“项王,您快走,属下掩护您——”
“天之亡我,我何退为?——”项羽咬了牙冷笑,蚁群蜿蜒出墨黑的字迹,如刀锋穿透他的眼目。
“项王,其实那是蜂蜜写的字,蚂蚁才会聚集,你要信我啊……”
抱着一块舢板艰难划泳的老王从水里探出头来大喊。
汉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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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的声音似乎有些耳熟。”
年轻的校尉皱一皱眉,勒马远眺,冠缨如焰飘飞。他据马高地,一眼就看到了王子琦,霎时神色震动。
“传令,务必射杀此人——!”校尉的声音冷静如石,握缰的手却微不可察一颤。
王子琦被江浪打得翻来翻去,但奇迹般怎么都不沉,这把汉军的顶尖弓箭手难坏了,因为目标摇摆幅度太大,瞄不准,除非发射跟踪导弹。关键是这小子几乎在淹死的边缘,还用大的惊人的嗓门喊:
“项王!坚持住!我马上靠岸了——”
项羽:“……?”
……
为了减轻重量,王子琦在水里麻利地把衣服都解开了,从绑腿到外衣,连鞋子都蹬江里了。虽然汉军的箭从四面八方飞来,但老王还是顽强地游到岸边,准备上岸……
突然,一支鎏金飞羽箭破空而来,王子琦拿小舢板挡了一下,差点被挫回江里去。
“陈阆,准头偏了。”
一袭白衣的军师秀骨清像,扇尾一收,神容淡淡。
校尉咬咬牙,道:“这小子奇了,怕不是个异人!”
张良一挑眼梢,轻笑一声。“如此人一般?你是对异人有什么误解?”
“呸,”校尉胡乱摇摇头:“军师,我们少说也射出去上百箭矢,此人竟然一箭未中,这实在可奇。”
话音刚落,就见白衣军师轻轻瞄了他一眼,道:“那是你能力不足。箭给我。”
我的老天,军师,你拉的动吗?校尉一脸黑人问号。见自家军师干净利落地挽弓搭箭,稍稍一对准即松弦射出。
那支白羽箭穿过重重人潮,风声疾唳,展眼无踪。
校尉哈哈大笑:“军师,你别射中了自家人吧——”
准确的说,张良这一箭对准的不是王子琦。但不偏不倚就把老王的肩膀扎了个对穿。
张良一笑,把弓还给陈阆。
对付这种不寻常之人,就要用不寻常之法。
……
汉军已将项羽寥寥数十骑合围至江岸峭岩上,虽然仍是短兵接战,本意却在生擒。
突然,不知从那个旮旯里蹦出来一人,一把拽住项羽就跑。
在场汉军都在心里骂了一声:
卧槽,这小子怎么还没死?
血刃横飞中,项羽折起浓眉,睨了一眼王子琦。对方似乎想带他渡江,身上挂彩无数还死死拖着他跑。
他突然有点好笑。
这个小兄弟。
他想起江东水色山光,风湿润柔软,嫣红的桃花中那些来来往往交错的影。
上天待他项籍不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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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师,大王亲自以鲁公之礼安葬了项王,而且还掉眼泪了。”
张良若有若无唔了一声。
“大王还哭的挺伤心的。对了军师,你说咱们大王和项王到底有没有那种……”
“没有。”
“军师如此笃定,那您和咱们大王有那种……”
“……没有。”
“咦,军师您脸怎么红了……”
白衣军师咬着牙。
“陈阆,言尽于此,退下。”
帐外日光铺地,人影幢幢,风拂开墨色军帐的一角。被瞪出来的陈阆摸摸鼻子,觑着眼偷偷往里看。
军师修长白皙的手指捏着根木牍。
帐内,张良静静凝视着木牍上的墨字。因为材质粗劣,又浸在了蜂蜜中,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但还依稀辨得出歪歪扭扭的篆书。
「你们这样用蜂蜜写字吸引蚂蚁营造封建迷信是不道德的#(怒)——来自推理鬼才老王手书」
“也算是个不世出之人,可惜了。”
……
……
《史记·项羽本纪》:“……项王既死,高祖以鲁公之号葬于鲁地,为之泣下。……良使人发先所购蜜瓮,得一木牍。即遣人寻制蜜者,渺然无迹,终不可得。”
……
张良:“……嗯,找不到那个卖蜜糖的是因为他后来掉进了江里,好像是项羽推了他一把。我们还来不及捞,这家伙就被乌江亭长救走了。从此之后,江南江北,却再无此人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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