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去了我的踪迹?
云朝雨睫毛颤了颤了,这个说法出乎了她的意料,她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她又问:
“是谁?”
没有声音回答她。
转而是云朝雨脚下的地面开始变化,变成了湛蓝无波的水面,她低头,看见了水面倒映出来的自己,还看到了水面之下漂浮的爹爹,娘亲,哥哥,还有很多很多人,重重叠叠的身影全都在水下,每个人都正脸朝上,云朝雨可以看清楚每个人的面容,她还看见了刚认识不久的徐二,柳玉,看见了她之前的管家流风,侍女,还有很多不认识的人的面容……
但是每个人的面容,都算不上好,甚至可以说是死相,被泡发白的脸庞,面目或狰狞,或扭曲,瞪大了双眼像是在诉说生前的不甘,云朝雨感觉每个人都好像在看着自己。
“啊……”
云朝雨小声惊呼,退后一步,不小心摔倒在水面,水面掀起阵阵涟漪,连带着水底下的人都好像跟这震动了一下。
少女身上的衣服全是湿哒哒的,手触及水面带起水珠,膝盖和小腿都被水掩盖着,云朝雨想站起来,却感觉自己的大腿发软,他们全都在看着她……
她想用手借力撑在水面之时,手却突破了水面,水面被云朝雨捅了一个窟窿,她的手到了水下,而下面的水宛如寒冰,她的手差一点就触碰到飘在最上面的人了,吓得云朝雨连忙抽回手。
一水之隔,她的下面有一个面容和全身都腐烂的小男孩,她可以看到他空洞的双眼。云朝雨感到脊背发凉,不敢再往水下看,无措的往四周乱瞟,却发现她身后不远处,有一尊冰馆。
这一刻一瞬之间万里冰封,天空开始飘起大朵的雪花,连带着寒风,云朝雨颤巍着站了起来,但是她也冷极了,身上全是冰渣子,寒冷让她浑身瑟缩。
冰面之下的人还是如此清晰,只是没有水的浮动,每个人都静止了,像是时间停止了流动。
云朝雨觉得自己一定是受到了这个空间力量的驱使,才会向冰馆走去,明明她心里是如此抗拒,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腿,一步一步离冰馆越来越近。
“啊——”云朝雨跪下,想要阻止自己的前进,那里面绝对有她不想面对的东西,直觉是如此强烈,“不要,我不要过去!”
身体却不受云朝雨的控制,她的手在冰面上摩擦,身体极其僵硬的一步一步爬到了冰馆的面前,她看见自己的手搭在冰馆上,带着刚刚摩擦出来的血迹。
在看清楚冰馆里面的人的时候,云朝雨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一阵轰鸣一片空白,愣愣的跪在了冰馆的面前,双目失神。
不知道为何,她的所有感官都失去了感受,只剩下麻木的寒冷,脑子里似乎很多记忆的碎片呼啸而过,小时候哥哥陪她玩,她第一次学会魔族法术,某次离家出走……
十六年所有记忆一闪而过,但是又好像不止这些。
大脑剧烈的疼痛,云朝雨晕了过去了。
无念河边,江有汜他们站在河岸,看着无念河水翻腾,江有汜不知道是自己的原因,还是本身无念里出现了异变。
他们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时间已经够长了。
按照正常来说,即使是一般弟子,也会约莫半个时辰会被无念河吐出来,且无念河的幻境无比真实,河里面给人的时间流逝感,和外界并不相同。
咕噜咕噜,一个巨大的泡泡从河里缓缓上升,直到冒出水面,里面正是江有汜一行人所担心的云朝雨。
云朝雨被无念河吐出来了,吐到河岸,不过看样子好像不太好,并不清醒。
江有汜三人赶过去,泡泡炸开,云朝雨浑身都湿漉漉的。
柳雨简单的检查了一下云朝雨的身体,看到云朝雨露出来的皮肤都没有什么伤口,气息也是稳定的,心里松了一口气,看样子确实因为云朝雨还并没有什么法力,无念河并没有用机关考验她。
“小云师妹,快醒醒?师妹!”柳玉喊云朝雨,但是她并没有反应。
江有汜脱下自己的外袍,垫在云朝雨的脑后,双指点在云朝雨的眉心探查,对柳玉道:“意识好像有点混乱,你继续叫她。你叫她师妹可能她并不熟悉。”
必须要让云朝雨从幻境中清醒过来,不然时间长了可能疯可能傻,但是又不能采取强制干预的手段,否则神识必伤。
“云朝雨!云朝雨!你醒醒!”柳玉这才直接叫名字,摇晃了一下云朝雨的身体,不过云朝雨依旧毫无反应。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江有汜随口一说,“云朝雨,再不醒,你的百宝袋就要被偷走了。”
这话一出,云朝雨有了点反应,眉毛皱了皱。见有成效江有汜继续道:
“云朝雨,有人偷走了你的百宝袋。”
还在昏迷的少女的手动了一下。
“云朝雨,再不醒,就有流氓过来了。”
女孩的睫毛颤了颤,不过还是没有醒过来。
柳玉和徐二也在想什么能引起云朝雨注意的话,但是他们对云朝雨的了解太少了,不过听到江有汜说的,倒是给他们开阔了思路……
“云朝雨,你的百万灵石要被偷走了!”
……
徐二和柳玉一句接着一句说了很多,但是云朝雨都没有再给出反应,安安静静的躺着,沉寂的像个睡美人。
夜色温柔,无念河光微闪,江有汜看着眼前的云朝雨紧闭着双眸,心情少有的烦躁,他要是没惹她,两个人没有分开走,云朝雨就不会掉河里了。
现在人怎么叫都不醒。
江有汜碰了一下云朝雨的眉心,又触了一下她的手腕,体温凉的惊人,“先带她回去吧,在这外面待着也不是办法。”
徐二和柳玉还想再试一试,没看管好刚入门的师妹入了天华山,人还掉进了无念河昏迷不醒,回去他俩就完蛋了。
徐二瞥了一眼江有汜,观察他的神情,平日里江师兄总带着笑,如今不笑了,他心里犯悚,“江师兄?要不你再叫几句试试?你刚刚叫云师妹她都有反应来着……”
睡梦中,云朝雨只觉得自己头痛难耐,耳边还有人一直在叽叽喳喳,吵得很。
那些声音时而空灵,有些听起来又近在咫尺。
她听见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对她说,云朝雨,我要向你道歉,是江某之过。
这个声音搭配着这个语气和调调,怎么听起来这么奇怪……
江某?
江某又是哪位?
懒懒散散的声音在脑海中回荡。
“我是你的师兄,我叫江有汜。”
“‘沧波眇川汜,白日隐天末’的汜。”
她感觉自己被抱起来,耳边是胸腔震动传来的声音,“我带她回医药堂。”
江有汜刚走几步,一只手轻拍到他脸上,臂弯上的少女带着低哑的声音,“流氓,你放我下来。”
在云朝雨的视角可不是轻拍,而是给了江有汜一耳光。
江有汜愣了一下,随后将云朝雨放了下来,云朝雨刚清醒,身体的平衡性还没有恢复,半个身子还倚靠在江有汜身上借力,江有汜护住她。
柳玉见云朝雨清醒过来,惊喜万分,“我的小祖宗,你可算是醒了!”
柳玉走近了,云朝雨就将自己的身体靠在柳玉身上,给了江有汜轻飘飘的一记白眼,“别以为道歉了,我就会原谅你。”
刚刚听见云朝雨说流氓,现在又什么原不原谅,柳玉大脑风暴中,这这这?他俩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江有汜有些无奈,见徐二和柳玉看自己的眼神都怪怪的,就知道被误会了,开口缓解一下心中不知名的一点尴尬道:“找个地方先休息一下吧。”
江有汜带着三人找了一个在无念河不远的小山洞,山洞内干燥,地上还铺着草席,江有汜点燃了赤焰,一旁的柴火燃烧起来,给山洞内带来了光亮。
云朝雨浅浅观察了一下,这个地方好像是有人待过的。
江有汜解释了一句,“之前我待在天华山的时候在这住过。”
云朝雨懵懵的点点头,虽然她醒来有一段时间了,但是脑子还是有点嗡嗡响,柳玉和她说这刚从幻境里醒来的正常表现。
火光的温暖让云朝雨的身体一点点回温,脸上也从惨白多了点血色,路上柳玉问云朝雨的几个问题,云朝雨的回答也都正常。
见云朝雨没什么问题,江有汜心里松了一口气。
无念河里经历的幻境云朝雨一想就头痛,但是她确定自己见到的黑白大鱼,是真实的,绝非幻境。
她的心里还有重重疑惑,不过现在她确实是太累了。
云朝雨抿紧了嘴唇,即使知道是幻境,但是那些所谓的未来会真实发生的事情,关于爹爹,娘亲,哥哥的预言,她没法不在意,她一定要弄清楚。
想到这,云朝雨的眼睛不禁红了。
江有汜关注着云朝雨的状态,发现她不对劲,“无念河里的幻境都是专挑人心最薄弱的地方去,不要去深究。”
云朝雨摇摇头,觉得更头痛了,准备问些什么的时候,一旁的草丛突然就窜进来一只兔子,把云朝雨吓一跳。
徐二难得眼尖一次,“赤兔胭脂兽!”
“品阶还不低,已经四耳了。”柳玉补充了一句。
云朝雨不了解灵兽,但是见到柳玉和徐二兴奋的样子就知道,眼前这只不会差。
眼前这只兔子有四只长长的耳朵,浑身赤红,双眸也红如胭脂,毛发看起来并不柔软,反而是锋利坚硬的。
柳玉眼神示意云朝雨不要惊慌,徐二默默的拿出了自己的捕兽网。
“哗——”
徐二撒开捕兽网,但是被赤兔胭脂兽灵活的躲避开,跳到了一旁,察觉到这附近的不妙,赤兔胭脂兽开溜,往另一个角落跑去,脑袋上方又掉下了两张网。
而赤兔胭脂兽刚刚好被困在了两张网的交叉处,一时间赤兔胭脂兽挣扎着想要挣脱,却被捕兽网越缠越紧,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
柳玉一愣,一张是她放的,那么另一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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