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皱着眉头,一张白净精致的脸上已经浮现出了不耐烦的神色。最近几天憋了许久的烦躁都在此刻不断的涌上心头,南岸面对着墙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试图稍微调节一下自己的情绪。
手机导航看来是没什么用了,南岸干脆就耐下了性子准备自己碰碰运气。又拐了几个弯,当第三堵墙出现的时候,南岸还能勉强维持着自己的脸色。
转身往回走,又换了个方向,拐过了几个岔路。
第四堵墙如约出现……
南岸静静的站在那堵墙面前,静默了片刻后,他突然毫无征兆的伸出拳头,一拳重重的打在红砖和水泥砌成的墙面上。水泥干透后留下地没有打磨的锋利棱角将他手指和手指关节处磨破了好几块,小血珠开始一点一点的往外冒,在少年白皙的皮肤上绽开成了一朵又一朵鲜艳的红。
南岸紧紧的握着拳头,无名的怒火在他心头燃烧。
他原本就算不上是一个脾气多好的人,今天能憋到这个程度已经算是极限了。
人就是会这样,总在一个莫名其妙的点突然崩溃,明明没什么大不了的,明明没有那么糟糕。但过多的不幸累积在一起,总会触碰到一个临界点,哪怕触碰到临界点的是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
这也是人们常说的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根稻草可能是微不足道的,却也是致命的。
而南岸此刻大概也刚好到达了这样一个临界点,他的手还定定的放在墙上,手指关节传来的疼痛感被渐渐模糊,他保持了这个姿势站了很久。直到一股无力感突然将他包裹,他像是一个失去了生机的人型玩偶,沉默地垂下了手。
少年转身靠在墙上,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小血珠已经将他的手指关节染红了一大片。他吐了一口浊气,憋回了鼻子里无端的冒出来的酸涩感,低头用另一只手在口袋里摸出了一小包抽纸,抽出一张,稍微擦了擦手上的小血珠。
但是血已经干的差不多了,擦的那几下显然是无济于事,手指关节处依旧是一片刺眼的红色。
就在这时南岸放在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了几下,南岸没有立刻去看,而是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细细的消化着那些埋在心里的压抑的感情。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才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是宋萧阳发来的消息:
—(羊村一只草):岸哥哥,你听人家狡辩嘛~~
—(羊村一只草):这不挺好嘛,买啥都方便嘛。
—(。):……
—(羊村一只草):岸哥哥啊~
人家刚刚打了狂犬疫苗苗~
好痛痛啊~
宋萧阳开启了日常抽风模式。
—“。”:。
—(羊村一只草):算了,不闹了。你要是实在不喜欢那个地方我再帮你找找看吧,要不你今晚先来我家住呗。
—(羊村一只草):我老爹不在,我妈今天倒是在,但就凭我俩这关系她肯定也不会说什么的。
南岸看着手机,思考了片刻,指尖轻轻敲击屏幕。
—(。):不用。
少年清俊的眉目间染上了丝丝疲惫,他揉了揉眉心,尽力压抑心中着那些疯狂上涌的负面情绪。
手里的手机突然就震了起来,手机屏幕上来电显示的人是宋萧阳。
“岸,你怎么了,感觉你状态有点不对劲啊,那破小孩又招惹你了?”可能是察觉到南岸情绪有点不对,宋萧阳的声音里明显带了关心。
沉默,久久的沉默。
“岸?”
“岸,你咋了?”
就在宋萧阳怀疑电话那头是不是已经没人时,南岸才终于调整好情绪开口说话。
“我……”南岸一开口的声音有点沙哑。他清了清嗓子,才接着说道:“我迷路了……”
话音落下,电话的另一边短暂的沉默了几秒,紧接着响起一阵爆笑声……
“哈哈哈哈……卧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们岸哥也有今天呢!”
“咳咳咳……草……笑死爷了……”
宋萧阳魔性的笑声从电话那头传来,在空荡荡的巷子里悠悠的回荡,电话那头的宋大少爷已经笑得喘不过气。笑岔气的咳嗽声,“卧槽”之类的优美感叹词夹杂着一阵阵的鹅叫,无端的让巷子里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南岸看了看天上那轮依旧精力旺盛的太阳,走到了一处它的光抵达不到的墙角下面。
他静静地感受着自己渐渐平复的心绪。
虽然但是……被宋萧阳这么一打岔确实是让南岸的心里好受了点。
但这也并不表示,南岸会任由自己被宋萧阳这个二货嘲笑。
勉强耐着性子等了十几秒,南岸才沉着声音问宋萧扬:“笑够了没?”
“没……没呢……哈哈哈……你等会儿,让爷再笑会儿……错过了这次,那下次怕不是得等到下辈子……”宋萧阳不怕死的说道。
“哦——那您慢笑。”南岸不太想搭理他,说完这句话就准备挂电话。但作为从小和南岸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宋萧阳对南岸的了解肯定也是足够到位的,他清楚的知道南岸能接受的玩笑的最大程度。
多年以来宋萧阳每天都疯狂的在死亡的边缘试探,因此他也得来了一套每次都能全身而退的经验。
“好好好,不笑了,我帮你找人吧。知道您老脸皮薄,我的厚,原子弹都打不穿,我替你去说,行吧!”
宋萧阳说的找人自然指的是慕然……但南岸本人现在明显是不太想见到慕然的。就在南岸犹豫的间隙,宋萧阳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挂断了电话……
慕然再次出现在南岸面前的时候,他已经换了一件稍微正常了一点的衣服。那件印着硕大的“黄色耗子”的黑色T恤被换成了一件纯白的半臂短袖。骚气的短裤换成了修身的休闲长裤,衬得原本就笔直修长的腿更加挺拔傲人。人字拖鞋也换成了白色的运动鞋。看上去比之前多了一点青春洋溢的少年感,一时间这人看上去就突然变得有点耀眼了。
总之,就是正常了不少。
慕然那边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就接到了宋萧阳的电话。听完了宋某人叙述完事情原委,慕然也没什么太大反应,好似早有预料一般,欣然应了几声。
挂断电话,慕然也没吹头发了,从玄关处拎起钥匙就出门了。细小的水珠就挂在他额前头发的发梢上,一点点往下滴落。他的肩头被水打湿了小小的一片,透过白T隐约透出一点肤色。
慕然走到离南岸大概十米远的时候瞟了站在墙角下的少年一眼。他的目光似乎还有意无意的在南岸的手上停顿了片刻。南岸的手上后来又渗出了一些血,不过他没怎么在意,此刻血已经凝固成了黑红色,在他白得过分的手上显得格外刺眼。
南岸没好意思看慕然,他远远的看见慕然走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提前别扭的把头偏到了另一边,慕然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是那红得通透的耳根却把南岸的情绪出卖得很彻底。
慕然眼中莫名就浮现出了一丝不加掩饰的戏谑的神色。
十六七岁的少年正是年少气盛又不肯服输的年纪,而面前这个小朋友又似乎是个格外好面子的主。为了照顾某个小朋友的情绪,慕然识趣的选择对迷路这事闭口不提。
“走这边,这里有条近路,出去就是盛都广场外面那个公交站了。”
慕然伸手指了指一个岔口,南岸顺着他指的方向去看去,目光有意无意的避着慕然。他也不说话,像个听话的乖宝宝似的默默的跟在慕然后面走。
虽然乖是装出来的,但宝宝也是假宝宝。
这条路果然很近,没两分钟慕然就带着南岸七拐八拐的走了出来。
“那里面确实绕,我第一次来也够呛来着。”慕然这话也算是为了照顾南岸的面子而说的安慰话,他一边说一边停下了脚步。
南岸依旧是不看慕然也不说话,耳朵红得像朵娇艳的小红花。
巷子出口的对面就是慕然先前说的那个公交站,他朝着公交站的方向看了一眼。
“能自己回去吗?”慕然回头问南岸,阳光洒下,将两个少年的影子缩成小小的一团,所有阴暗都似乎开始收敛。
南岸轻轻嗯了一下,把头别扭的扭向了一边,眼睛死死地盯着不远处路口的长椅,仿佛要把那把椅子盯出个洞来才肯罢休。
如果你仔细看还能发现,少年的嘴唇不自觉的轻轻抿着,看上去有种别样的可爱感觉。
慕然的目光再一次不自觉的看向了南岸的手,语气有点诧异:“你还有自虐的倾向?”
南岸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慕然说的是自己的手,他下意识把受伤的那只手往身后藏了藏,另一只手无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不小心。”南岸压低声线,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显得平淡。
慕然抬头,目光移向了南岸的脸。认真的审视着他的表情,几秒后心中了然,倒是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哦,那——回见!”慕然转身背对着南岸,姿态懒散的挥了挥手,潇洒离去。
盛夏里的微风吹起了少年白T的一角,街边树梢里蝉鸣格外聒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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