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怀风听到了海浪声,它由远及近不知疲倦地拍打着沙滩,带着海水咸腥的气息涌入他的鼻腔。
他赤脚踩在沙滩上,沙子柔软而细腻,在阳光的照耀下像黄金般熠熠生辉。
一阵空灵飘渺的歌声从大海深处传来,带着宛如实质般的哀伤,像是一群人鱼在海底为死去的同胞唱着挽歌送行。
在歌声里,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轻柔而不容拒绝地拉着秦怀风向大海深处走去,海风缱绻留恋地拂过他的眉梢、眼角、鼻梁和嘴唇,像是爱人贪恋的目光久久不肯离去,在为他做最后的道别。
秦怀风着魔般地向前走,任由海水贪婪地卷没他的脚踝、胯骨、咽喉,在海水即将吞没他的头颅时,秦怀风猛然停了下来,像是被丝线操纵的木偶突然遇到了未知的阻碍。
他木然地低下头,透过海水,一双纤细的手正死死地抓住了他的双脚。
那不是一双人类该有的手,在手指之间接连着蓝色透明的蹼,像是动物用来划水的皮膜,但手指甲却并不尖锐,反而圆钝的有些可爱,像是被人精心修剪打理过。
秦怀风的目光顺着指尖一路向上,滑过苍白细腻的皮肤,微微下凹的肘窝,纤细瘦弱的肩颈,漂亮小巧的耳鳍,最终落在一颗红色的痣上。
秦怀风看到了一张完全空白的脸,没有任何脸部器官凹陷凸出的起伏,就像是一张白纸一样,唯独在靠近鼻梁中间的位置,有一个红色的点,像是用红墨水在纸上点出的小圆。
但秦怀风却偏偏觉得,那就是一颗痣,一颗漂亮的小痣。
“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
(不要再往前走了,秦怀风)
“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
(你已经陪我到最后了)
“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
(剩下的路我该自己走了)
“咔咔咔咔咔咔……”
(不要为我流泪,亲爱的上将,我会化作这世间你所钟情的一切,天空,大地,晚风,我将会成为世界,日日夜夜环绕着你,陪伴着你,永不分离)
秦怀风就像一台严重接收不良的电视,面前这个奇怪的无脸人说的话就像是电视中快速闪烁的雪花线一样,只能听到一阵阵咔咔咔卡顿的杂音。
“啪嗒、啪嗒、啪嗒”
一滴雨珠砸落在海面,泛起一阵小小的涟漪,接着越来越多的雨滴砸落在海面,卷起的涟漪重重叠叠,秦怀风看到里面有一双流泪的眼睛。
是下雨了吗?可明明,阳光正好啊。
秦怀风看到蓝色的海洋向他涌来,化作了一个潮湿的拥抱。
深蓝色的长发像海藻一样包裹着他,红色的小痣在他面前不断放大,最终停留在他的唇边,似乎在渴望着什么。同时柔软的面颊紧紧地贴着他,像小动物似的乱蹭着,透露出无限的眷恋与不舍。
“咔咔咔,咔咔咔”
(我爱你,我爱你)
巨大的时钟在天空上显现,时钟的指针疯了一般逆时针快速的旋转着,白天与黑夜出现在同一片天空上,太阳与月亮在不断的轮转中碰撞交融。
世界开始震荡破碎重组,无数双血红的瞳孔从虚空中睁开,黑色的粘液从破碎的眼球中渗出,化作巨大的雨幕降生在世界上。
秦怀风感到一阵剧痛从后背传来,无脸人纤细的手穿过了他的皮肉和肋骨,最终轻轻落在了他的心脏上,秦怀风感觉他在轻轻抚摸自己的心脏,像对待一件绝世珍宝一样小心。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金色的纹路沿着无面人手指拂过的地方在流淌,最终化作一个繁复的图案隐在血肉中。
“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
(忘记我,远离我,漠视我)
在巨大的钟声里,无脸人捏碎了那颗心脏。
“叮铃铃叮铃铃”
床头柜上手机闹钟的铃声越来越大,在铃声即将攀至巅峰的时候,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狠狠地按关了闹钟。
秦怀风猛地睁开眼睛,梦里诡异的场景此时化作一场巨大的迷雾笼罩在他的记忆之上,每当他努力想要回想起来,脑袋里便传来针扎一般的剧烈疼痛。
头上的星星吊灯环绕着中间的月亮吊灯在白天发着微弱的光芒,窗边的淡黄色印花窗帘被风吹的鼓起。
秦怀风闻到了一股猛烈的血腥味,他猛地坐起,这才发现他底下的白色床单以他为中心向四周辐射,暗红色的血液几乎浸满了三分之二的床单。
他整个人几乎是睡在血泊中一样,这已经远远超过了正常人所能承受最大的出血量。
秦怀风环顾了一周,眉头微微皱起,周围的环境让他感到十分陌生,这显然不是他所熟悉的房间。
房间布置的非常温馨,米黄色的被套上绣着大簇大簇白色的小花,花蕊是粉红色的,床上放着两个交叠的枕头。
秦怀风摸了摸旁边的那个枕头,枕头微微凹陷,上面甚至还是温热的,就好像有个人一直睡在他的旁边,才刚刚起床离开不久。
床头柜上放着一个古典花瓶,里面放着几朵白花,还带着晨露,像是刚摘不久,鲜艳欲滴。
秦怀风拿起旁边的白色手机,屏幕亮起,一张合照显露出来,秦怀风的瞳孔微缩,修长的食指点在那张空白的脸上。
照片上是他和一个人的合影,照片中他的手以一个极具占有欲的姿势揽着旁边人的腰,几乎要将那个人完全纳入自己的怀抱中,他微微侧着脸,目光紧紧盯着身边的人,而那个人则歪着头依赖地靠在他的肩上,两个人亲密无间。
秦怀风指尖不自觉地用力,死死压迫着照片中靠在自己边上的那张空白的脸,在他的印象中从未有过这样一个人与他关系如此亲密,那张空白的脸究竟意味着什么?
头又开始剧烈的疼痛起来,仿佛有东西在他的脑中不断地翻搅,阻止他进一步地思考下去。
手机突然开始振动,一通陌生的电话打入进来,上面显示着“溪明乐园来电”,电话响了三秒就自动接通了,里面传来机械播报的声音。
“尊敬的客人您好,溪明乐园提醒您,您预约的14:00~22:00溪明乐园半日游还有2小时即将开场,请客人提前半小时到达溪明乐园A检票口检票,请勿迟到,重复,请勿迟到”
“接下来我将为客人播报溪明乐园守则,请客人务必一定要谨记。”
1“乐园有A、B两个检票口,A检票口只对游客开放,B检票口只对工作人员开放,严禁非工作人员通过B检票口”
2“乐园的工作人员都穿着标准的员工制服。头戴红色帽子,身着蓝色衬衣,绿色阔腿裤和黑色皮鞋”
3“乐园不会出现三个及以上的岔路口,如遇此种情况,请拨打乐园热线444666等待工作人员前来指路”
4“乐园的动物不会说话,如遇会说话的动物,请无视它”
5“乐园的场馆都有固定的开放时间,请勿在开放时间以外前往或滞留场馆”
“溪明乐园守则播放完毕,溪明乐园诚候您的到来。”
滴嘟一声,电话挂断了,手机屏幕骤然熄灭,血红色的倒计时出现在屏幕上。
“1:58:46”
“这个小区还有玩家吗?是玩家的就赶紧下来,我只给你们十分钟的时间考虑,十分钟一到我就会开车离开,从这里到溪明乐园还有一个小时的路程,乐园马上就要开启了,要是在规定时间内没有到达乐园,我们都得完蛋!!”
“我只说最后一次,有脑子的就现在、立刻、马上给我下来,到车上有的是时间给你思考”
秦怀风拉开窗帘往楼下看,一个高高的男生穿着绿色的冲锋衣此时正拿着一个大喇叭在那里喊话,
他的后面停着一辆公交车,公交车车体上“溪明乐园欢迎你”七个大字用红漆喷涂上去,似乎是刚喷好不久,红色的油漆像鲜血一样往下滚落。
陆陆续续的有人从小区走出,聚集在那个男人周围,秦怀风数了一下,六男两女,其中有一个染了红色杀马特发型的男生情绪尤为激动。
“这里究竟是什么鬼地方,老子真的要疯了,我已经连续三天听到有人过来喊话了,当时我根本不相信,结果一到晚上就有一个变态杀人魔闯进我的房间宰了我,无论我怎么反抗逃跑,到最后他都会砍下我的头,我甚至能听到刀砍在我骨头上的声音,一下,两下……”
杀马特男生林业回忆起那个瞬间,浑身都在颤抖,脸色一片惨白,他的脖子上有一圈又一圈红色的疤痕,就像是头被砍掉后又被重新安回去缝好一样。
李宁夏怜悯地拍了拍林业的肩“小兄弟,你是第一次参加游戏副本吧,这个游戏就是这样,你必须在规定时间内前往游戏场地也就是溪明乐园参加游戏,一旦超出游戏规定的时间,无论你在哪,无论你做什么反抗,你都只有死路一条”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你只能乖乖地去通关游戏,才能出副本回到休息厅,呆在这里,就是永远无限的轮回”
林业抖的更加厉害了,他颤颤巍巍地问“哥,游戏也会死人吗?”
“当然,不过你不用担心,只要你遵守游戏内的规则,你就能极大程度的规避死亡风险,与其呆在这里必死无疑,还不如去游戏里面博一把,对不对?”李宁夏盯着林业脖子上狰狞的疤痕,眼睛里闪过一抹红光,若有所思。
这个小子似乎在死亡轮回中获得了一些好处,这也算是这小子傻人有傻福了。
他看着自己对林业脖子上疤痕的鉴定结果——B级坚硬度强化(附注:这是一个坚强的脖子,曾在狩猎人的骨刀下顽强存活了足足一分钟之久,天呐噜,这是怎样一个顽强的脖子。)获得该技能强化后的脖子将在一定程度上免疫一切武器的攻击(PS:除了狩猎人的骨刀及A级和A级以上武器)
林业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正准备说话,忽然看到李宁夏锐利地目光死死锁定在他身后,他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几乎腿软地站不住“咋了,兄弟,我后面有什么?”
李宁夏看着从小区中走出的那个男人,浑身对危险的感知似乎在一瞬间放大到了极致,汗毛都炸立开来。
男人穿着修长的黑色风衣,眉眼似刀锋般锐利,眼眸黑沉,鼻梁挺拔,嘴唇薄而冷,远远看去就像隐藏在夜色中深不见底的冰川,俊美而冷漠,而他身上正散发着巨大的血腥味,就像刚刚撕咬进食完猎物的危险猛兽。
秦怀风看着随着他一步步靠近明显进入准备战斗状态的李宁夏,微微挑了挑眉,礼貌地停在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警官,不要紧张,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向你了解一些事情,关于这个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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