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鹤川仰躺在沙发上，许是被生姜可乐的热气熏的，白皙的脸上带着几分不自然的红晕，神情轻松带着笑意，水光潋滟的眸子里倒映着她的身影，丝毫没有被人扼住咽喉的自觉，甚至还故意偏了偏头将脆弱纤细的脖颈完全暴露在她眼前，让她更能看清楚全貌。
抬眼动作间的神态像是一朵青涩待放的荼蘼花，还未盛开就足以窥见日后花朵绽开时重叠绚烂的模样。
少年手掌轻附上制着自己咽喉的手，有些暗哑的声音像是阳光下透着琥珀色光泽的蜂蜜，甜蜜中却带着化不开的黏腻。
“那……你想要对我做什么呢？”
程慕染不为所动，收紧了扣住他脖颈的手，呼吸不畅让身下的人拧起了好看的眉毛，脸色变得涨红。
“江同学，在生命受到威胁时挑逗敌人视为挑衅行为。”
看着他脆弱的神态，她漆黑的眸子里满是漠然：“你似乎对我有种莫名其妙的信任感，这么容易放松警惕的话，就会像现在这样陷入命运被人掌控摆布的危机中。 ”
充满威胁的话语里尽是薄凉，却见江鹤川咧嘴一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掐得难受，盈眶许久的泪珠从他的眼角滑落，看向她的眼神也有些涣散。
“是吗？那你动手吧，反正我现在也没有反抗的能力，都只能任你予取予求。”
程慕染摇了摇头叹息，“我大可把你绑了交给别人处理，何必亲自动手？付瑾、梁晗宇、方贺辰还有谢浩然，这几位应该很乐意接手吧。”
江鹤川闭眼道：“明明之前有那么多机会可以不被人怀疑的借刀杀人，为什么要挑在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单独相处的时候动手呢？在方贺辰带人围堵我的时候，在超市猥琐男试图猥亵我的时候，有更好的时机把我推出去却不动手，是更喜欢被所有人怀疑的感觉？”
程慕染不再桎梏着他的胳膊，放松了扼住他脖子的力道，又问：“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刻意接近你，获取你的信任后再给予狠狠一击？”
不再被挟制着的江鹤川又恢复了那股闲适慵懒的姿态，指腹不自觉地在她洁白的手腕上轻柔摩挲着，“想要获取信任的人在这种情况下，是不会像你这样一直告诫对方要对周围人保持警惕的，这个时候应该趁机攻略下我的心防，对我循循善诱。”
他的眼神不放过她脸上的每个神情变化，抓住她的手腕慢慢从脖颈划过锁骨一路向下，“告诉我你是我可以信赖的人，会不顾一切的帮我，不会让我收到一丝伤害，直到……改写所有结局。”
程慕染挑眉，眼神玩味的任由他动作，手指在经过他腹部的一处伤口时突然用力下压，身下的人不禁闷哼出声。
“你好像知道些什么，这么肆无忌惮地挑衅我，是觉得我一定会帮你？”
江鹤川咳嗽了几下说：“不想帮也已经帮了那么多次了，你也不想天天被梁晗宇盯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被抓过去走剧情吧。”
“所以，看在我伤的这么严重的份上，让我稍微任性一点不过分吧。”
程慕染没有错过他刚刚话里透露出知道自己会被迫走剧情的意思，眼神微眯，“你知道我要被迫走剧情，而且猜到了我知道剧情走向？”
江鹤川感觉自己似乎头有点晕，四肢使不上力气，可能是有点发烧了，长叹一声，彻底躺平。
“嗯，要是被你救了那么多次了还意识不到的话，我现在已经在跟那几位玩强制play了。”
在刚开学时，她看到他成了自己的新同桌却毫不惊讶，那时候就让他产生了疑心，后来他几次被强行按头走剧情，都是她及时出现打断了那群人的行动，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会发生什么，怎么可能每次都那么巧合的赶上了？
而且在超市遇到梁晗宇时她试探自己能否自由动作都行为他都看到了，再加上前几天她说的这个世界是个巨大的剧本杀，自然能推测出她是知道这个世界的剧情走向的。
他顿了顿问：“所以你是重生的吗？”
程慕染反问：“为什么会觉得我是重生的而不是跟你一样是穿越的呢？”
“因为你认识所有人，我刚进教室的时候，你从一开始见到我就毫不意外，后来我被安排成了你同桌，你的表现也很平淡，仿佛一开始就知道转学的是我 ，再后来就是我问你付瑾的名字，你明明没见过这个人却能知道他的长相，所以我猜测你可能是重生的。”
听他这么说，程慕染才惊觉自己原来有这么多破绽，不禁感慨现实剧本杀演员不好当。
她叹了口气，摇头：“不是，我不小心被球砸晕了，看到了剧情线，从上帝视角把剧情过了一遍，应该算不上重生。”
“既然你穿越而来是为了改变故事的结局，那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她眼神幽深，语气坚定：“干翻剧情，抢救人生。”
被摧残了一天的江鹤川看她掉马后还能这么有干劲，只能有气无力的说声:“加油！”
他能推测她是重生的，她自然也能猜到她知道自己不是原来的江鹤川，想要改变故事结局。
既然两个人的目的一致，那他们现在就可以组成干翻剧情战略同盟，虽然之前就已经在相互抢救彼此的病情了。
江鹤川突然想起什么，垂死病中惊坐起。
“对了，你现在不会还喜欢梁晗宇吧，那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只会欺骗无知少女的感情，你离他远一点……”
程慕染听着他嘴巴喋喋不休的讲着，思维有些涣散，低头发现他脸上的潮色似乎不减反增，苍白的脸颊上带着不自然的潮红。
看他眼中的迷离水雾更盛，她伸手将掌心放到他光洁额头上，感受到掌下的皮肤温度滚烫，灼人的体温让她眉心一皱，语气带了些责备。
“好烫，舔一口舌头都要烫出一个泡。”
程慕染：原来不是看起来烧，是真的发烧了。
江鹤川气得又咳嗽几下，没好气的甩开她的手说：“谁家好人给别人量体温是舔一口看会不会烫出泡的啊？”
程慕染点头：“我们坏人都是一巴掌扇过去，人晕了就是发烧了，没晕就是不够烧。”
她起身从医药箱里翻出体温计和退烧药，又倒了杯温水给他，看到温度计上的水银柱直飙到38的数字时她忍不住吐槽：“不是一开始就对这次付瑾他们的小把戏胜券在握吗？怎么还把自己搞着这幅德行？”
江鹤川掰开退烧药往嘴里送，语调含糊地回她：“他们也没捞着什么便宜，要不是他爸出面，用一个所谓的‘拾金不昧’奖压下来了，现在应该有一些小记者来采访我这个新闻主角了。”
听到会有记者来采访他，程慕染有些疑惑地问：“有这么严重吗？他不是只要把这件事情澄清了就行？”
江鹤川冷哼一声道：“听说他们两家的婚礼定在了年底举行，现在传出来一些风言风语，正经新闻社不一定会捕风捉影的借着几张借位的照片就大肆宣扬报道，但是需要流量热度的一些小社团就不一定了。”
“如果现在不做点措施将事情压下来，最吃亏的肯定是他们付家。”
程慕染恍然，“他们太在意这层联姻关系了反而成了你攻击他们的弱点，付瑾先前造的势方向调转，变成了你射向他们的弓箭。”
其实就是越在意什么就越容易被其捆绑住，付瑾害怕流言对他们两家联姻不利，他就用炒作起来的舆论攻击他们，利益捆绑最深的人肯定最着急。
江鹤川知道她听明白了，欣慰地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看来保镖不只是四肢发达，大脑也不简单。”
程慕染按住那只作乱的手，“我想让你后面三个月只能躺在床上也很简单。”
见他吃了药还能跟她拌嘴，精神看着还算可以，程慕染将人扶到卧室床上，拿了退烧贴贴到他额头上。
想起他早上到现在还没吃东西，打算到楼下给他买点粥。
她刚把他被子盖好，一起身就感觉自己的手腕一紧。
回头一看，两颊坨红，眼神已经迷离的人精准地抓住了她的手，语气可怜得像是一只被抛弃的小动物：“你要去哪？”
程慕染试着挣了一下，发现他抓的力道很紧，只好跟他解释：“你从早上到现在还没吃饭，我到楼下的店里给你买点东西垫垫。”
江鹤川手上的力道松了几分，还是抓着她往回拉，“你点外卖吧，用我的手机点，我一个人有点害怕，你陪我说说话吧。”
灼热的体温通过相触的肌肤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江鹤川意识有些昏沉，但仍是牢牢抓住眼前这人：“在学校都没人跟我说话，我都生病了，你可怜可怜我好吗？”
程慕染耐心地听着他睁眼说瞎话，最后还是在他床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用他的手机点了份外卖。
“你想说什么？”
江鹤川吧啦了一下被子，将半张脸都埋了进去，那双水汽弥漫的眼睛看着她，从被子里传出来的声音闷闷的：“你看到了‘我’原本的结局是吗？”
程慕染双腿交叠，手臂横在胸前，单手托腮做思考状：“唔，是的，那天雪很大，血染红了一整片无人的雪地。”
他沉默了一瞬，“是不是很丑很吓人？”
程慕染看了眼他好奇的眼神又转头撇开，“很震撼 ，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决绝，一个连说话都不曾大声过的人选择了这种方式结束这场肮脏的游戏，似乎灵魂相似、习惯了被命运压迫的人最后总是选择伤害自己。”
江鹤川皱眉问道：“灵魂相似？选择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不只是江鹤川，还有其他人？”
程慕染轻轻点头，指尖划过他所在的方向，“对，还有一个人比他更早，这个人你也认识，甚至‘你’还亲眼目睹了他结束生命的现场。”
他努力回想剧情，却没有找到相关的信息，“是谁？”
程慕染嘴巴张合，淡淡吐出两个字，
“方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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