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组长,您就和我们去一次吧?”
“对啊,池组长,这次我们组业绩又是第一,你必须和我们去庆祝一下!”
“上上上次说身体不舒服,上上次说家里有小猫要喂,上次又说要回家给您母亲过生日,这次总该没其他理由推脱了吧?”
话题有了开头的人,身边站着的其他人也跟着附和道,你一言我一语,气氛火热闹腾。
他们一同围在办公桌周围,目光齐整地看向坐在椅子上,拿着文件的男人。
男人穿着白衬衫,衣领的扣子解开两颗,可能因为太瘦的原因,锁骨高凸而出,露出的一截脖颈修长。他的脸颊尖瘦,鼻梁秀挺,眉眼间流露出的气息温润平和。
池俞长得好,人好,在公司部门的人缘也极好。
虽然性子冷了些,但是作为同事,他们与池俞相处五年下来,从来没见过他急切暴躁的样子。
对能在这个高强度,高工作量的公司部门能遇到像池俞一样温和,耐心,不给你穿小鞋的领导,他们是很愿意去亲近的。
池俞手一翻将文件关上后,又把它放回桌上,他疲惫地捏了捏眉心,无奈地笑了笑说:“这次真不行。”
话音刚落,一阵鬼哭狼嚎。
见他们这幅装作发疯的夸张模样,池俞好笑地摇了摇头,他右手转着无名指上的戒指, “你们去玩个开心,记得找我报销。”
离池俞最近的女生,甩着头上的马尾,不死心地说道:“为什么啊?池组长,这次您也得给我们一个理由才行。”
池俞没急着回话,他的视线慢慢落到手机上,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意比刚才柔和许多,“我爱人今天出差回来,他发语音告诉我,想吃我做的......”
“打住,池组长,禁止炫耀。”
“得,叫你们刨根问底吧,这下好了,弄得大家都不高兴了。”
这次鬼叫的声音比刚刚还要大上许多,其他小组的人也超这边好奇地看了看。
早在五年前,他们就知道池俞有个从未露面的爱人。
刚开始,他们还以为池俞是为了推脱别人给他介绍对象而编造的理由。
直到他们发现池俞左手无名指上戴着的铂金戒指,无意中看到池俞拿着电话,眼底卷着笑意,声音轻柔地发语音时的模样,就相信了。
但部门那么大,总有不死心的人。
又一次部门聚会时,池俞难得到了场。
聚会进行到末尾,桌上的酒瓶也全都见了底,部门里的老油条聚在一起,心思就多了起来。
不知是谁开的口,嗓子被拉得很长,他们至今都记忆犹新。
那人的声音尖锐,带着玩弄的语气,“池组长,都两年了,我们都没见过你口中的爱人,是不是感情不顺,或对方有什么问题?比如,给你戴绿帽.......”
砰地一声,男人的声音猛然停住。
被砸出去的酒瓶在那人的脚边炸开,玻璃碎片上面还挂着残余的酒渍。
在大家长时间的沉默震惊中,池俞站起了身。
他的目光平静地在那人身上一寸一寸地扫过,最后一字未说,抓起身后搭椅背上的外套,离开了饭店包厢。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池俞生气,从那时起,部门里的人就知道平日里对谁都和气,轻声说话的池俞,也有他不可触碰的底线。
几人听见这理由,也觉得池俞回去陪爱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他们也不再坚持,与池俞打了招呼,勾肩搭背往外走。
刚走出办公室,方才站得离池俞最近的女生停住脚,拧眉歪头对旁边的人说:“有点不对。”
“什么不对?”
她摸着头想了会儿说:“我怎么记得这句话......池组长以前说过呢?”
身旁的人瞧着她还在纠结,抓着她的肩膀晃了两下,“人池组长的爱人肯定经常出差,你听过这句话也很正常。”
“不是......”
“行了,走走走,我们去吃那家新开的火锅。”
交谈声逐渐远去,直至消失,池俞收回视线。
他将桌面上散落的资料整理好后,拿起一旁的手机,起身出了公司。
-
“滴滴滴,门锁已开。”
池俞才将大门打开条缝隙,一道白色的身影迅速并灵活地钻出门缝,正准备跑向楼道时,池俞熟练地将它一把抓住,抱进怀里。
“喵喵喵!”
白猫在他怀里反抗地挥了几下爪子,但并没有伸出指甲,一对宝蓝的眼睛盯着他看。
池俞用肩膀将门关上,他颠了两下怀里的猫,“黑虎,你又胖了。”
似乎是听到这个字不乐意,黑虎一脚蹬在池俞脸上,一个翻身跳向地板,甩着尾巴慢悠悠地走到阳台,在暖黄软垫上躺下。
池俞见它姿态潇洒惬意得不行,他弯弯唇,走到阳台边蹲下,在黑虎的头上呼噜了两下毛,“黑虎,你这么对我,小心我找你爹告状去。”
黑虎被摸得舒服了,猫头往他手里拱。
池俞好笑地拍了拍它满是软肉的小肚子,“做饭去了,不然你爹又要耍小孩子脾气。”
也不过三天没做饭,厨房的灶台上已经覆上了一层薄灰。
池俞先用帕子擦干净后,才拿出土豆,削皮,切丝。
这道菜他做了很多次,放多少菜油才不会糊锅,用什么火候土豆的硬度才会刚好合适,他都能熟练掌握。
所以在翻炒的间隙,池俞将手机放在旁边,打开聊天框,点开一条语音听。
男人清冽磁性的嗓音从听筒里传来:“池小俞,醋溜土豆丝别忘了,多放点醋。”
池俞撇了撇嘴,盯着锅里的眼睛里镶着碎光,“醋溜醋溜,一天都是醋溜,还多放醋,怎么没把他酸成傻子。”
他用铲子翻了翻土豆丝,低下头看向手机,又继续往下点开语音条。
“你猜我这次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最后几个字,男人转了上下左右好几个调子,单听有些滑稽,但男人逗他的时候语气总带着诱哄,还有那抹很好捕捉的柔意。
池俞边点开下一条语音,嘴角上翘,也边跟着说:“巧克力,明信片,还有一个保密。”
“巧克力,明信片,还有一个保密。”
两人说的每个字都重合在一起,池俞耸着肩膀,笑出了声。
真傻,这都被他猜到了。
他将倒在碗里备好的白醋沿着锅沿绕一圈,倒了下去,手指点的位置不注意向下歪了歪,勿触到另一条语音。
这次男人的声音与上面有很大不同,低沉嘶哑,像在压抑着什么情绪,说话时也有些断断续续。
“池俞......”男人话语间夹着一些明显的杂音,像是有其他人的声音混在一起,“我今天回不去......”
哐当一声,锅铲掉到了灶台上,油点和土豆丝飞溅而出,沾在刚擦得发亮的灶台上。
池俞的手紧捏着手机,将它狠狠摁灭,手指骨节凸出,泛着白。
手机屏幕黑了下去,男人的声音也戛然而止,厨房只剩煤气的滋滋声。
最后一抹橙红从天边慢慢褪去,浓烈的黑将整个天际线吞噬,窗外万家灯火亮起。
煤气火焰还在跳跃,锅里的土豆丝从浅黄变成焦黄,再到开始变得焦黑,黑烟源源不断地往上卷起。
“喵喵喵。”
池俞耳朵里的鸣响被潮水裹挟而退,逐渐被拖鞋棉布被抓出来的声音所替代。
他空洞的眼睛开始有了聚焦,很快,池俞像忽然才意识到什么,他松开紧咬在一起的嘴唇,神色慌乱地将开关旋钮转了一圈。
火焰熄灭,黑烟仍在飘散。
池俞的嘴唇被他咬破了一道口子,血色液体一点点地从伤口冒出,他的手像脱力一样地垂了下去。
“刷刷刷。”
从脚边传来的动静越来越大,池俞动作迟缓地低下了头,黑虎正趴在他的脚边,小爪子快速地刨着他的裤脚边,拖鞋的面上已经被勾出了棉丝。
“黑虎。”
听见主人叫自己的名字,黑虎爪子上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仰着圆脑袋看着池俞,那双圆溜的眼睛比海水还蓝。
“黑虎,今天你爹又不回来了。”池俞扶着灶台蹲下去,他的手放在黑虎的下巴勾了勾。
“喵!”
黑虎的叫声里没有了刚刚的不安,还把爪子放在池俞的膝盖上,拱着头往他怀里钻。
池俞伸出手将黑虎搂进臂弯里,手轻抚在黑虎的白毛上,指尖隐隐发着颤,“作为惩罚,这土豆丝明天才带给他。”
锅里的土豆丝最终还是进了垃圾桶,池俞也没什么胃口,简单洗漱后就抱着黑虎上了床。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黑虎和池俞还在床上大眼瞪着加大眼,池俞叹了口气,在黑虎背上拍了拍,“怎么我不睡,你就不睡?”
“喵。”黑虎的爪子在它自己脸上抹了抹,翻着眼睛,一副快撑不住要睡过去的困样。
池俞觉得它的动作实在可爱,他侧身,伸长手将黑虎圈进怀里轻声说:“快睡,我也睡。”
本以为今天会很难入睡,但池俞在黑虎发出的呼噜声中,沉入梦底。
-
好吵。
池俞捂着耳朵把头换了个方向,继续趴在桌上睡觉。
“池俞,都快睡成猪了,赶紧起来。”男生的声音磁性清润,他的手时不时在池俞的头发丝上挑两下。
池俞觉得这人像只蚊子,在他耳边吵得不行。
啪地一声,他一把将这人的手打开,瓮声瓮气的声音里带着烦躁,“向海,你烦不烦?”
向海盯着池俞脸上被压出来的红痕,手撑桌面上,弯下腰,笑着在他耳边说:“诶,带你出去玩,走不走?”
池俞瞬间来了兴趣,他眉眼微动,眸底闪过喜色,但又想到什么,目光在教室里小心翼翼地瞟了一圈,压低声音说:“逃课?”
向海没所谓地挑了挑眉,站直身体,手插在裤兜里,语气散漫得不成调子,“怎么了?逃课有什么......”
这句话的音量并没有被刻意压低,教室里的目光刷刷地向他们聚集而来。
池俞立马弹跳起来,慌乱地捂住向海的嘴,瞪着眼睛说:“你声音小点,生怕别人听不见?”
唇与掌心相碰。
池俞手心的冰凉逐渐被向海唇瓣的温热占据,热气喷洒在他的掌心上,只觉得像被火烧一样发烫,连带着他的耳后也跟着变得生红。
面上一僵,池俞慌张地想收回手。
向海的动作却比池俞快上一步,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双眸黑沉,轻声问道:“去不去?”
池俞抿着唇不说话,张嘴正想拒绝,向海扣在他腕上的手忽地使劲。
他脚下不稳,朝向海的怀里撞去。
在池俞的嘴唇快碰到向海的下巴时,向海的左手扣上他的后脖颈,嘴角朝下撇去,眼里尽是委屈,“池俞,你陪我去行不行?”
话是这么说,但向海的手一下比一下重地捏着他的后颈,“威胁”意味十足。
池俞向来对向海不过分的要求都没法拒绝,他刚点头,就被向海拽出了校门。
梦里的画面闪得很快,下一秒池俞就看到自己站在旋转木马前。
夜幕降临,整个游乐场都被罩在光影之下。
向海被朦胧的光雾托着从前方缓缓走来,脸上的笑带着柔情蜜意,“池俞,给你冰淇淋,我来给咱俩拍个照。”
“啊,好。”池俞呆在原地愣了两秒,然后将堆着两个球的冰淇凌拿在手里。
向海的手机屏幕很小,小到快挤不下两人的脸。
池俞没注意向海的动静,他轻了口冰淇淋,奶香味在嘴里炸开。他欣喜地瞪大眼睛,扯了扯向海的衣角,想让他也来尝一口。
目光上扬,池俞就看到向海正盯着前面,侧脸轮廓被顶光照得发亮,那双眼里裹着浓稠的青/涩/爱意,正咧着嘴笑得很开心。
这时他才发现向海的手搭在他的肩上,两人几乎快紧贴在一起,向海心脏猛烈跳动的声响,池俞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咔嚓,照片定格。
池俞压住心底的慌张,微张着嘴,唇上还有没舔干净的冰淇淋,“你怎么不给我说一声就拍了?”
“这样特别好看。”向海张了张唇,目光幽幽地盯着池俞的唇看了会儿,再慢慢移开,然后毫无征兆地在冰淇淋上猛咬了一大口。
等向海的嘴离开冰淇淋时,甜筒上的两个球只剩下一个。
“向海,你耍赖!”
向海嘴上吃着冰淇淋,脸上堆着笑意,他面对着池俞往后退,下一秒转过身拔开腿越跑越远。
“向海!”
呼喊似乎没用,向海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见。
池俞想迈开步子去追,却发现他的脚像被固定在原地一样,怎么挪也挪不动。
绝望和恐惧从他的心底滋生到脸上去,哐,所有光线瞬间消失。
暗色像一根细绳捆着他的手脚,周身似乎有怪物张着血盆大口,露出锋利如刃的獠牙向他扑来。
哗地一下,池俞从梦中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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