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风尘,洛景栀一行终于在仪仗抵达的当天到达了海棠城,而那易容的假太子,总算可以结束自己的任务,由于此次洛忆蘅是便装出行,故而带着月子书二人住到了海棠城内的结花客栈。海棠城不愧为百花之都,路旁虽然海棠花没开,但却有许多百合迎接贵客的到来,芳香满城。当然,对一个人除外,那就是对味道极其敏感的月子书,到了之后就喷嚏不止,不得不说自己这一路真的不容易。
好处就是结花客栈的舒适清雅,比之路上的条件好了几个层次,加上洛景栀不在,几个姑娘自然轻松许多,洛忆蘅休整了一天,完全恢复了精力,竟然要带着月子书和夕颜去男妓馆看美男。夕颜拍手叫好,但是月子书却没什么兴趣,她一个出家人,怎么能去这种烟花之地?
夕照阁,这名字倒是完全不像是那种地方,倒像大户人家的院落名称,里头的布局也十分雅致,没有寻常那种欢闹之声,优雅婉转的古筝乐曲传来,引人陶醉。那弹奏的男子一身黛青色长袍,神色自若,翩翩公子,静而处之。洛忆蘅上了二楼,就是为了今晚的鼓舞而来,此刻大家也陆陆续续坐好了,暖场结束,光膀精壮的男子们腰间挂着双面鼓,铿锵有力。
“子书,你看那肌肉,那肤色,我要醉了。”洛忆蘅目不转睛,拍着月子书的肩膀,见对方并没任何热烈的反应,不满问道:“你怎么不看啊,不好看吗?”
“这些光膀子的男人,对我来说和案板上的猪肉没什么分别,没兴趣。”月子书不是夸张,她是真的对这种**感到排斥,尤其一大群男人,汗兮兮的,过会指不定多难闻呢。
“没品,那中间的人是谁啊,舞得太好了,刚劲有力,不像别人,软绵绵的。”洛忆蘅自然知道这里没人能回答,又凑到别桌打听,终于得到了答案。
“那是夜凉兮啊,他最喜欢击鼓了,平常各大盛事,他都会亲自击鼓庆贺的。”路人跟她们解释。
“夜凉兮,那不是征西大将军吗?今天这里有什么盛事,他竟然亲自来表演啊?”洛忆蘅不解。
“今天太仓太子来访,我们太子殿下正在招待啊!”路人又解释。
什么?洛景栀竟然在这里。更离谱的是,玉幽澜竟然就这么招待他?
路人似乎看出了她们不是玉秋人,为避免引起误会,又找补道:“夕照阁是海棠城最繁华的玩乐之地,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明天才是太仓太子正式拜访呢,今晚算是幽澜太子私下对他的接风,不用这么拘泥吧?”
好···吧···虽然以洛景栀的性格,并不会接受这一套说辞,但他既然都来了,或许这也是他们博弈的一环吧。月子书把视线从她们身上移开,却看到走廊尽头的门外跪着一个清瘦的男子,那男子微微带着咳嗽,脚却不曾移动一步。屋内似乎有人正在对他暴怒撒火,不断有瓷器从里头扔出来,每一件都狠狠砸中了他,此刻他的额头和脸都被划破,却丝毫不退,不惧,似乎没有感情一般。
那样的身姿,似是故人。月子书的眼睛不知何时染上了薄雾,这个和念情一样病弱到让人心疼的男子,执着到让人不忍的男子,一下子让她想起了十多年前。
······
“书儿,不要再往前了,前面的风雪太强,你受不住的。”白衣少年艰难地在雪地上行走,一个劲拉着前面的白衣少女。
少女却不回头看一眼,一个劲往前,“我一定要练成这套流风回雪!”
······
“念情,你看,我能使出流风回雪的第八重了!”少女御剑踏风雪而归,却只看到坐在原地,被冻僵的少年,少年微微动了一下,朝她露出和煦的笑容,说道:“书儿真厉害。”
“你个傻子,身体这么差,还施什么控雪咒!”少女猛的一下拍在少年脑袋上,嘴里骂骂咧咧不停,却还是将他扶起来背在了背上。
······
“师兄,明年冬天,我就不回来了,打算跟师父出去云游见识见识外面的天地。”少女长大不少,黄龙山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她了。
“书儿,会去新月吗?”少年咳嗽了几声,问道。
“也许会吧。”少女望着羸弱的少年,递给他一块雪白的手帕,上面绣着芍药的图案,芍药又名将离,保重啊,师兄。
······
“师兄,一定要这样吗?”少女长大了,喜欢上了绿色衣衫,而白衣少年早已成为男人,扛起了一国的重担。
“书儿,是来阻止我的吗?”白衣男子依旧没有治好咳嗽,手上的手帕也依旧是当年的那一条。
“对不起,师兄,我没有办法。师父,也不想看到你这样。”绿衫女子背着药篓,却与白衣男子背道而驰,男子看着女子远去的背影,在原地站了许久。
······
一块手帕递到了玉清墨的前面,没有触动他的任何反应,半柱香之后,手帕还在,玉清墨抬头看了一眼,是一个月光般柔和温婉的女子,但他无法出声说出任何言辞,双手也没有接受这好意。
静静帮他擦掉即将流入眼中的血滴,月子书轻轻将手帕绑在他的额头,房里的人自然不乐见这样的场景,抬着自己的长戟饱含气势而来,那上半身没有穿衣服,却看见了腹部的恶脓创口,和上面存留的屋内另一男子的口水。
长戟对月子书毫不客气,横扫而来,这劈山填海的力量却被一柄细柔的剑刺破逼退,绕指柔感受到了主人的愤怒,护主而来。月子书趁机拉着玉清墨向楼下跑去,绕指柔的剑招也成功拖住了那恶疮男子,待回到结花客栈,绕指柔又一剑西去,回到了主人身边。
月子书让小二拿了些跌打药酒和纱布,帮玉清墨包扎了伤口,还给膝盖也上了点药,到这个时候,玉清墨还没说一句话。
月子书察觉到了不对,“你不会说话吗?”
对方点点头,用水在桌上写了自己的名字“玉清墨”。
“清墨,很适合你的一个名字啊。”书写却无言,落笔无声。
玉清墨微微低头沉默,月子书又说道:“你饿了吗,想不想吃汤圆?”说着让小二送了汤圆过来,两碗,一人一碗。
“谢谢你。”玉清墨在桌上写下了三个字,汤圆碗已空,他到了离开的时候。看着那清瘦落寞的身影,月子书心都揪了起来,虽然只是第一次见,但即便是像念情的一个背影,也让她心疼啊。
记得年少七八岁时,她偷偷跟着月念情的车驾,第一次踏入新月城。她这么一个布衣的小丫头,到哪里都被人视而不见,想去吃一碗汤圆,却忘记带钱,最后还是没有吃上。夜晚时分,好不容易悄悄溜进新月皇城,却又迷了路,莽莽撞撞走进了一间宫殿,看见桌上的点心就忍不住拿起来吃了几块,终于看见了念情,正在教自己的妹妹写字,那是她第一次看见新月城里“真正的”公主,那样精致的书房,是月子书从来没见过的,回过神来观望四处,这样秀丽巍峨的宫殿,简直就像是天宫一般,与神妃仙子一样灵动的公主一比,自己和花坛里面最不起眼的三叶草一样。
月子书手里还拿着糕点,却再也无心去吃了,本欲离去,却看到月念情站在自己后面,一脸温柔。
“书儿,你来找我的吗?”月念情淡淡笑道。
月子书低着头,不知不觉间,手里的糕点屑掉了一地,可就是心头不舒服,堵着一口气,不说话。
月念情拉着她另一只手,回到了自己的殿中,拿着花园里的清泉水给她洗手。待得把手擦干,又让人端来汤圆给她吃,总算是让小姑娘重新展露了笑颜。
“书儿今日为何不高兴了?”月念情摸着她的头发,温声问道。
月子书有点别扭,低沉闷声问道:“原来你在宫里还有妹妹啊!”自己原来,也不是独特的。
“我,”月念情眼中满是惊讶,还有喜悦,“清嘉是我妹妹,但和你是不同的,你在我心里,是比亲妹妹还要重要的存在。”
月子书的眼睛瞬间点亮了,意思是他们虽然只是师兄妹,却比亲妹妹还要亲吗?一天在新月城里的烦闷无聊,就被这一句话抚平了心绪。
那天晚上,月念情又拿了一些甜酒,蜜橘,豆沙饼给她吃,月子书长这么大第一次吃饱,还没有吃够呢,就因为太过酒足饭饱,舒舒服服地在月念情的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这是月子书此生唯一一次去新月皇宫,好吃好喝地在月念情宫里玩了几天,开始还是很爽的,可是后来就呆不住了。雕栏画栋,金砌玉堆的富贵,看久了总还是觉得不如青山绿水来的舒服,而且宫里的这些人也太没意思了,哪有师父好玩啊!终于,留下告别的字条,就离开了。
往事浮现在脑海,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的每一次告别,都是这样的轻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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