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本是些看热闹的，现在一个个各个抱着鬼瓮，拥了过来，却也不上前来，眼睛粘在蓝宝上，絮絮叨叨开始礼貌“谦让”。
张三推李四，李四推王五，嘴上说着推让，让别人先来，脚也没见挪，真真是假的很。
小胖子见别人谦让，也没客气，哼唧哼唧挤了进来，做作的咳了一声，那鸡崽子似的鬼瑟缩在一角木木的不肯过来。
小胖子又咳了一声，见它还是没有过来，晃着脑袋看了一圈，自觉脸上过不去，撇着嘴嘟嘟囔囔从怀里摸出封布包，用力攥了下去，随之那鬼凄厉地嚎了出来，痛苦不堪，看着若还是个活人，必是又死几遍不止。
“过来！”小胖子松了手，那鬼渐渐平息下来，一张鬼脸上竟看出了恐惧。
那鬼身形闪了闪，虚弱的紧，缓缓飘了上台。
一小童轻步上台，深鞠一躬，童声稚嫩“祸福皆命，生死不论。请各位大人下注。”
豁，还是个赌场，谢衡心道。
那些眼睛几乎粘在蓝宝上的人，一窝蜂的押在小胖子那边，谢衡抻了抻腰，歪着头看过去，小胖子咧着嘴笑的正欢，刚刚动了动，汗水和着白粉就把一张大脸歪歪斜斜劈成几份，看着有些可笑。
谢衡不知怎的，转眼看向清明，小鬼官则站的远远的不想靠近清明。
清明则依旧盯着谢衡，表情有些复杂，似是担心，又带着些兴奋，还有一些谢衡也不知该怎么形容，一双眼睛像是在看他，但又不是在看他，更像是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
清明解下长刀，稳步走向赌台，在另一半赌盘上放下，谢衡见状，拖拖拉拉过来，扶着台边，道“清少爷，你我初次相识，你这刀押在我身上不怕吗？”
清明抬头对上谢衡的眼，挑眉道：“权当给大人助兴。”
助兴？！
八十一呆了一瞬，那把长刀看着就不是俗物，只怕不比谢衡的蓝宝软剑差。
小胖子见清明押了谢衡，抱着小棒槌似的的胳膊，挤过来，掐尖了嗓子，提高了调门道：“这位朋友，我这鬼可是这斗场里排着上号的，看你面善，我劝你不如把这刀押到我这边。”
清明轻咬了下后槽牙，挑起一边眉毛道：“谁跟你朋友，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谢衡没想到这清明还会说这种话，倒是有些意外，还以为是个文弱谦卑的小少爷，想不着还挺倔。
“听着了吧，我们少爷说了，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谢衡似有些得意，调门都高了几分。
清明闻声下抬头望向谢衡，又轻起了唇，复又合上，没说什么。
小胖子看自己一番好意，别人还不领情，气的脸上的粉噗噗直掉。
小童清清嗓子，望向谢衡道“大人，准备如何？”
谢衡“嗯——”了声。
小童转眼看向小胖子，开口道：“大……”
“别大了，开始。”
说完，又掐了布包，台上那鬼抖了抖，嘴里低吼两声，扑向谢衡。
谢衡半睁着眼睛，向一边侧过去，躲过了那招“猛鬼”扑食，旋即抬手掐向小鬼儿的后颈，一个猛力，“轰——”的一声将那鬼按在地上，只见红台被砸出一个不深不浅的坑，若不是小鬼是个魂，估计脑浆都已经溅了出来，小鬼儿便不再动弹。
八十一缩了缩，仿佛已经看到了，谢衡当年一人手拆城墙的情形。
小胖子见状，复又掏出布包，费了吃奶的劲般，狠力攥着，那鬼痛苦着奋力挣扎两下，但又怎么是谢衡的对手，发出“呜呜——”的声音，便再没了动静。
小胖子气急，扒着红台，用力地砸着布包，扯着喉咙喊：“你这死东西，给小爷起来，小爷供你养你，你他奶奶的连病秧子都打不过……”
谢衡听着小胖子骂的难听，烦躁的很。
却突然觉着手下的鬼虚了起来，这是，要散魂了！
魂魄没了继续存在的信念，最后一丝希望都没了，便会彻底消失。
谢衡松了手，几乎瞬间闪到小胖子面前，抬手给了他一巴掌，“你他娘的看不到那小鬼儿不行了吗？你想要他再死一遍，永远消失吗？嗯？”
小胖子反应过来，只觉着脸上火辣辣的疼，捂着脸“你竟敢打我？他算什么东西？你他娘的又算什么东西？”
“自然算不得什么好东西。”虽说谢衡扬着笑，语气冰冷，似阴曹深处，万鬼哭泣般阴森，小胖子噗通一声，瘫坐在地。
“他既然输了，便是我的了，即是我的东西，你动了他，我怎能饶了你。”
话毕，一手掐住他，没有任何征兆甩起拳头就向小胖子打了下去。
砰——
小胖子反着白眼，暗红的衣袍下渗出一片湿痕来，安详地躺在谢衡落下的拳头旁。
谢衡再转头冲八十一喊道：“小七，把那只小鬼儿给我安顿好，一会带走。”
八十一反应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小七原来是在叫他。
谢衡伸手从小胖子手里抽过布包，抖开布包，一条白肥圆滚的肥虫摔在地上，还在不断的蠕动，恶心的很。
“什么东西？”谢衡抬眼看向清明。
清明正看向他，对视一眼，便翻身上台，按住小鬼儿，抬手拍入背心，扯出一条一尺多长的黑虫，与刚刚从银铃姑娘魂里扯出来的一样，只是更长更粗，更邪性，清明嫌着恶心甩手扔出红台。
谢衡抬脚，一脚踩上白虫，旋即白虫白嫩的皮破裂，绿色粘稠的汁液爆了出来，转瞬黑虫也剧烈窜了两下，爆开而来，只是后者像一支气球，只留了个响，便什么也没了。
白虫为母蛊，黑虫子蛊，好的很啊。
谢衡环视一圈，又摆出假笑，“来吧，下一个。”
“……”
台下一片寂静，无人上前，看着是怂了。
谢衡漫步踱回台上，懒洋洋地说：“这样吧，你们一起。”
“大人——”清明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担心。
“清少爷用不着担心，你赔不了，”谢衡转指了指八十一，“那俩小鬼你帮我带出去就行了。”
“您身体受不住，受伤岂不得不偿失。”八十一面露担心。
虽然他并不感觉谢衡打不了，地府养个鬼差出来不容易，但是万一谢衡在自个眼皮子底下出了事，他也不好脱罪。
谢衡看着两人愣了一瞬，复又笑着摇头，翻身上来红台，“今天，只要是我输了，那把蓝宝软剑，任你们处置。”
台下瞬间沸了起来。
“大人还真是洒脱的很，一掷千金的不少，这赌了千金还玩命的还真是不多。”
声音不大，但是场内却瞬间安静了下来。
谢衡转眼望向来人。脸上没什么特点，平平无奇的两只眼睛一只鼻子一张嘴，面上带着和蔼的笑，身着华服却少了条手臂。
他身边跟了两人，其中一个赫然就是那个沙皮老头，另一个则身披黑色长袍，扣着兜帽看不清面目。
“鄙人没什么本事，就是喜欢找点刺激的。”谢衡抱起手臂，眯着眼睛盯着黑袍人。
话一出来，八十一险些没绷住笑出声。
不过这个黑袍人的气息有些熟悉。
是今早在街上剥魂的那个黑影？！
沙皮老头气的手直抖，直指谢衡，“狂悖之徒，馆主面前休要放肆。”
馆主？
“您老真是贵人事忙，想见您一面还真不容易。”谢衡面上带着笑。
“你想见我？”馆主慢步走来。
“不明显？”谢衡直盯着馆主。
“所以你为了见馆主就这么胡闹。”旁边的老沙皮愤愤地吼了一句。
谢衡也没否认，但是以他的性格来说的话，这个可能非常大。
馆主伸手拦住老头，开口还算平和，“本馆开门做生意向来讲究和气生财，你何必这么大的戾气。”
又转头看向谢衡一行，“从来没有生人上台斗鬼的先例，那些鬼有的是，可是若是您受了伤可怎么好。”
说着挥手叫人将小胖子抬走。
“你们这里打架不是只一条规矩？叫什么……”谢衡轻笑这开口：“哦对，祸福皆命，生死不论。”
“疯子！”台下突然传来一声。
“你别不识抬举，你以为你今天走的出去！？”老头呵道。
“现在是有了人撑腰，狗叫的都大声了许多，是吧，馆主大人。”谢衡缓缓开口。
台下看热闹的八十一嘴角抽了抽，这嘴也忒损了。
转眼看过去，清明已经站到他身边，同他一起望着台上笑得嚣张的谢衡。
为什么有种自己家孩子在外面丢人现眼，八十一咳嗽一声，“我家大人是气急了，他平时不……这样。”
这话说的他自己都心虚。
“是吗？”清明饶有兴致的回了两个字。
谢衡不慌不忙地紧了紧袖口，望着急的一脸褶子横飞的老头。
“你，你——”
他被馆主瞪了一眼，也没你出给一二三。
“这位大人既然想找点刺激的，那不如跟我身边的小厮玩玩？”说着旁边的黑袍人从他身后绕过来。
黑袍解开黑袍，同样一身赤红色的长袍，只是这人没有头发，光秃秃的脑袋上还有条长疤，从额前拉到脑后。
谢衡刚想开口再说两句，那人却直接冲了过来，若不是谢衡反应快些，这厮的拳头已经砸到了谢衡身上。
谢衡揉揉手腕，低笑：“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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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夜半斗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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