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这样的巧合也只是那么一瞬,就会觉得愈发合理。
梁思齐随口一问的话,到了他离开坐上黄巴士后,就感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似乎,都可以用巧合来解释。
之后几天梁思齐就没了心思。
尽管没表现在脸上,白天跟着策展的人,设计和布置画廊也很认真,但每晚回到家,就长久的发呆。
他学着《春光乍泄》里的瀑布灯,做了个罗卡角的灯具,从昏黄的灯光照出来,就能窥见整个海岸线、灯塔和十字架。他就靠在床边,每晚每晚的看,转着看投在墙上的光。
梁折临走前约他出去吃了个饭。
没选中餐,出门晚上很多露天的餐吧,点了个火腿拼盘,外加两杯就小酒就解决事儿了。喝不是必须的,聊才是重中之重。
几杯酒下去,梁折就开门见山:“看你有心事。”
“能有什么。”梁思齐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烟,抽了两口说,“只是有些事情没确认呢。”
“感情事儿?”
梁折是一下就能看出对方的心思,毕竟是比较要好的异国哥们,就算平时不是每天联系,这脾气,摸得透。
梁思齐又掏了对方的一根万宝路抽,没承认也没否认。
说实话,他的想法还挺复杂,虽然这个巧合可能真的只是一个巧合。但是……
他从往那里想。
这会儿梁折就看着他,直到最后梁思齐也不抽烟了,就说:“其实是我新认识的那个人,笔友。”
梁折点了点头,说了句我知道:“你这不是新谈的么,挺好的,继续发展下去呗。”
“我知道。”可能是酒精上来,梁思齐说,“但我就害怕。”
“害怕?”
“对。”梁思齐不知道该怎么去描述这件事,“可能我心里乱,别在意。”
平时他从不这样,就算有什么心事,他也会闷着自己解决。前段时间他不小心从楼梯上踩空一节,连人带画翻下去,手腕在当时的医生描述,只要再往旁多撑一下,起码是粉碎性骨折。
但梁思齐说起这事,只是轻描淡写。
他说着没事,只是小伤,直到梁折刨根问底了,顺便往齐宣那儿一顿骂,最后才告诉他是骨折,砸饭碗的事儿。
梁折差点从中国飞里斯本。
“其实吧,我就想听听你掏心窝子的话,要是难受就和我说。”梁折又倒了杯酒,“不是逼你说,我这儿就听的份。”
“我最近感觉新谈的这个,没有什么发展的情况下,我愈发觉得……他像一个人。”梁思齐慢慢的说,“但估计是我想多了。”
梁折:“有什么根据么?”
梁思齐摇头:“没有。单纯就是像了。”
“像?”
“其实也是我自己没有根据。”梁思齐说,“这段日子我想了挺多的,但后面觉得,算了。”
梁折撑着胳膊听。
“我不是什么情感专家,之前和陆清也墨迹过。”梁折搞了点水烟,把最后两片火腿放盘子里,“但有些感情事儿你说不明白,你谈的就是这类人呢。这种事儿也别有什么压力,其实正常。只不过……我觉得,你不能再这样内耗下去,和自己说不过去,和对方也没有任何的好处。”
梁思齐就听。
他一向话少,这个时候也是,但从这个话里总能摸到什么。
或许他和Anthony,还有陆止都是一类人。
梁思齐:“我觉得我在闹脾气。”
“什么意思?”
“就字面意思吧。”梁思齐说,“我这人挺难处的。”
梁折就笑:“那之前和陆止,你感觉怎么样?你对他是什么态度?”
梁思齐:“你要说实话?”
“你什么时候会吊人胃口了?”梁折乐的不行,要了点面包和蒜奶酪,“就态度。”
“我觉得,是逃避吧。”梁思齐说,“我逃在他的公寓里,倒也依赖的舒服。”
“那现在呢?”
梁思齐愣了愣,烟在这一刻彻底燃尽,他顿了好几秒后说:“可能……也是依赖。”
他找的Anthony其实也是一路人,他这么心甘情愿想找对方,接近“臣服”的那种感觉对他而言是一种快/感,在这段关系中他也是主导者。
这场酒喝的酣畅淋漓,把心思都喝畅快了一些。在梁思齐不知道的另一处旅店里,李诚也在陪自家弟兄,但只是闷声儿喝酒,不谈别的。
等酒精上来想再去倒,来回倒了好几次。
后面伊娜还有几个朋友过来,又继续了几杯大的,把酒柜子里的伏特加喝空了。于是起哄说,把原来给梁思齐存的那些酒拿出来,陆止是怎么也不肯,笑骂着打了糊弄就过去了。
到了晚上九十点,为了不影响客人,一帮子人去了户外。
陆止没跟着,李诚玩儿了一会儿后回去,就见对方在整理小冰箱上的明信片,像在按什么排序一样,李诚带着酒过去,让人干了后,又伸手兜着兄弟的肩膀,拖到室外喝酒的地儿。
里斯本的夜晚就这样,。
微风、酒精,潮湿的街角,适合成年人流浪的地方。
梁思齐回家后,简单洗漱下,他就靠在床上。黄色的暖灯映照下,他单手撑脸,侧靠在床侧,拿着罗卡角的明信片反复的看。
等第二天,他就起了个大早。
他坐在公寓的窗前,迎着阳光一点点展开了空白的信纸,几张罗卡角的明信片落在桌旁。他一笔一划写下了新的一封信。
致Anthony
来信看到后不知要回复的内容,可能想说的话太多,一时间不知道该写点什么。
要不等我们见面后细说。
圣家族大教堂的修缮需要些日子,但罗卡角一直都在。
所以如果不介意,我们约在罗卡角,怎么样?
梁思齐在回复的信中,带上了一张罗卡角的明信片。这个是刚来里斯本的时候,和齐宣还有几个弟兄一起打卡的。
那个时候不知道含义,只觉得来都来了,罗卡角这种葡萄牙的名地儿总该去。
而他带着信件往下走的时候,他看到了邮差带着信件过来——差了这么一两个小时的时间差,却似乎跨了整个罗卡角的海岸长度。
38°47’N9°30W
到我们的坐标去,到世界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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