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月亮已落下，太阳还没升起，天空一片寂静。
佘山分部降落点处早早有人在等着，都是一身军绿色，为首的是军烟，因是异能者，身量高到一米七八，腰带扎得很紧，隐约透出些下面肌肉的形状，没有性感的感觉，配着她的脸看上去就很清冷。
军烟仰头等待着。
一阵轰鸣，卷起周围的尘土，从北平总部来的直升机到了。
百一穗从直升机下来径直走向军烟。
“军烟少将。”
“百少将。”
两个人握手，佘山天冷，安敏妙跟在百一穗身后，从直升机上带下大衣披在百一穗身上。
“百少将，好久不见，上次见面还是在会议上。”
“距离上次见面还没有一周，”百一穗整理了一下衣服，挂着疏离的笑和军烟交谈，“再说，现在我们不是见面了吗。”
军烟笑了，笑起来眼尾的小痣上扬，看着有些活人气味了。
“百少将进去说吧。”
*
佘山，因为有大量动物存在，末世结束后同样被安排重兵把守，军事地位几乎和南海平起平坐，佘山出事，分指挥部第一时刻上报总指挥部。
总指挥部当即派遣值班少将军烟来到佘山。
然，情况依旧不好。
军烟一向各尽职守，长了张清冷脸，实则重情又重义，还责任心重。
佘山情况不好她也难受。
“百少将，从我抵达已经过去十小时，先跟你汇报一下情况。”军烟接过来紫苑倒的茶，没心思喝，一手推给百一穗。
军烟和百一穗同阶，百一穗接过茶水：“军少将随意说就好，别这么庄重”
这样说完，军烟开始了工作交接。
第一句便道，“关于未知建筑物，我们的人已经进去一批了，但刚进洞穴就没了消息。”
——进去过一批了？
百一穗问：“蛇害什么时候解决的。”
军烟拿着紫苑递来的另杯水，手指沾着在桌子上写起来：“凌晨三点。”
现在是凌晨五点。
百一穗继续问：“但你传回的消息中，即没说蛇害解除了，也没说你派人进了洞穴。”
“你的想法很奇怪，什么也不和我们说。”百一穗评价。
军烟：……
“奇怪”这个词也很奇怪，说的她不像个人。
军烟先解释了第二个问题：“因为先遣队刚进去，我也只比少将早知道一会他们牺牲的消息。”
她的手还在桌子上画，最初画的是凌晨三点时间数字，现在涂涂抹抹的看不出来是什么，像是一团线杂糅在一起，毫无特点。
“百少将，您可能不知道佘山情况特殊，未知建筑物的领域范围是以洞穴为圆点三千多米的不规则圆。”
“青铜古堡我也听说过，但佘山A1区域和青铜古堡不同，青铜古堡领域内磁场紊乱，而佘山领域内不允许任何活物存在！”
“甚至于佘山A1区域总共才宽两千多米，领域出现之时佘山内的所有动物都跑了出来，致使A1领域闹了蛇害。”
说完这些她停下来，挥手让紫苑又送了杯茶过来。
“我来了之后没办法把蛇赶回原处，最后只能安排人把蛇都收起来，”军烟喝了水，把杯子放到一边，问百一穗：“百少将，你能理解我的对吗。”
百一穗面无表情。
“我知道我做的可能不符合百少将的想法，但这也是迫不得已的事，少将，你能理解我的对吗。”
军烟再次重复，向百一穗寻求确定。
现在是凌晨六点。
相较于凌晨五点，虽只过去了一小时，然太阳已经冒了头，天上是纯白色，在最边上，隐约能看见些太阳发出的红色的光。
狐狸眼睛自下而上的瞥视着军烟。
百一穗像个设定好的程序一样和军烟再次对话，
百一穗抚摸着手腕上的红珠子，微微一笑说出扎心的话，“当然能理解军少将的意思，毕竟理解不代表支持。”
“另外，军少将，我还有个问题。”
“现在的情景并不是很好，这么恶劣的情形，为什么要让先遣队去洞穴。”
“您这个想法也很奇怪，很让人怀疑您还是不是人类。”
军烟：……
这和她预想的不一样啊。
军烟急忙解释，“那时候还不知道少将会来，您也知道佘山的蛇大都是变异蛇怪，性子烈的很，谁也等不得，只好先让先遣队去打探消息。”
“谁知道，”她叹口气，“先遣队刚进去就没了消息。”
百一穗赞成道，“嗯，对的，你说什么都对。”
个鬼。
不对劲。
她的手从珠子上挪开，慢慢的把食指戒指尖角转出来。
“百少将谬赞，”军烟笑了笑，脸颊显出来酒窝，“对了，还没问少将，你打算什么时候进洞穴看看。”
这个问题……
百一穗没再已读乱回：“还没想好，军少将有什么想法吗？”
“百少将需不需要我带您先去看看洞穴？”
“不用了，”百一穗拒绝，“对了，军少将，你在总部还有事，打算什么时候走？”
“什么？”
军烟面色扭曲一瞬：“我在总部还有事……吗。”
“是有事吧，但是不急。我先陪着百少将去洞穴看看。就今日吧，刚好太阳也起来了，山上路好走。”
太阳的确升起来，山上的路有了光必然好走。
“不用，等你走了，我自己带人去。”百一穗伸手握住军烟小臂，尖端悄无声息扎进肉里。
“不行，这怎么行，那山洞你自己进不去。”军烟无意识的磨着桌子，眼睛隐隐失焦，“你就带着我一起去，我不着急回总部，这的事还没处理完。”
“对，你看蛇只是被抓起来了，有可能跑出来……”
她身后的挂钟，时针分针尾端交接于一点，尖端分别指向不同的数。
凌晨六点二十分。
办公室的门突兀被敲响，“军少将，蛇那边出事了。”
“好，我马上过去。”军烟腾地站起来，身子刚离开座椅，身子一软就要到下去，幸好被百一穗揽进怀里。
“少将！”紫苑扑过来，被安敏妙一掌劈晕。
怀里抱着紫苑，安敏妙朝着门外人说：“军少将有些累了，等会我们百少将过去处理，你们先小心些。”
“哦，好。”外面安静了一段时间，随后应了一声，像是离开了。
百一穗把军烟扶回椅子上，盯着那张脸看了一会，又拨开她耳后的头发，耳背上一小黑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没换人。
“怎么讲出来这么不像人的话？”
语言逻辑紊乱，前后矛盾。
她非得看看军烟吃了什么**药，跟个智障一样。
*
百一穗随手住了一个分部值班人带着她去看了蛇。
蛇被关在分部南侧的位置，就在佘山分部平时训练的位置，是一片沙场，据说蛇要是跑了沙子会有痕迹出来。
的确有痕迹。
“什么时候发现蛇跑了的。”
军装男人指着地上成人手腕粗的痕迹，“少将，六点二十分的时候，手下人来喂蛇就发现蛇跑了，痕迹一直蔓延到佘山就消失不见了。”
——六点二十分。
百一穗摸着珠子，“派人去找了吗。”
“有，”男人低下头，“但是没找到。”
“那便不找了，晚上加强巡逻，每人配备驱蛇药，尤其夜间要小心。”
“可是，少将，我们的药没了。”
百一穗歪着头看他，问，“驱蛇药没了？”
“对，昨日蛇太多了，药就用的快了些，今日再看就没了。”
“今日先小心迅职，我向总部申请些，”百一穗摆摆手，“下午会到注意拿。”
“少将，”传讯器传出声音，是安敏妙，她道，“监控显示，六点二十分门外没有人，没有任何人。”
“此外，军烟少将曾经带着先遣队进过佘山，就在我们到达分部前，她从佘山赶回来了。”
“除了她所有人都死了？”
“对，都死了。”
——只有军烟出来了，出来后还变成了智障。
她看向佘山，满山的绿茵茵，绿的让百一穗极度不适。
“进山。”她对着传讯器道。
她非得看看洞穴里住的是什么鬼怪。
*
*
佘山，同音蛇山。
漫山遍野都是树木野草，隔两步还有水池，进了佘山脚下的土地就没有干的，软趴趴的踩一脚就向下陷。
“少将，左侧十米，绕过面前那棵树就到洞穴了。”
绕过前面的树……
有声音。
风刃脱手而出，刚爬上树的小蛇被钉死在树干上。
往后，密密麻麻全都是扁头三角眼，被钉死的小蛇和他们相比只是小趴菜。
百一穗后退一步，树干上的蛇举着脖子往前探头更进一步，跟在百一穗身边的两个风系异能者将百一挡在身后，风刃再次发出。
无形的利刃砍掉了最前扑上来的蛇头，蛇头在地上滚动两圈，眼珠条件反射的动了动，细长的舌头从嘴里吐出来没了声息，蒙灰的眼睛盯着百一穗，看着蛇群争先恐后地弹起身子扑向百一穗一行人。
百一穗手头亮起了绿光，莹绿莹绿的光散到死去的蛇山上，没有头的尸体慢慢从地上起来，在百一穗面前竖起严密的墙。
被强化的蛇尾插进蛇嘴之中，发着莹绿的蛇尾又从蛇身中探出，鲜血流了一地，百一穗手中有分出绿色的丝线，纠缠住新死的血流不止的蛇。
那些蛇又从新活动起来，朝着曾经的蛇族伙伴露出尖利的獠牙。
继续下来，百一穗一行人应当能解决掉这群蛇。
“少将！分部抓起来的蛇跑了！”
传讯器又传出来声音，“它们朝着佘山去了。”
身后悉悉索索的传出来声响。
百一穗转身，阳光从树枝间隙穿过来，在阳光斑驳的那片区域，立着或窝着一群姿态不一，颜色不一的蛇。
再看洞穴那侧，一条巨大的黄蛇从树后冒出来，灰色的无机质眼睛盯着他们，没有任何感情。
得，让军烟说准了，进不去洞穴。
撤。
“一会风刃朝着小蛇砍，”百一穗指向蛇少的那一方位，“砍完就从这边走，不用管我。”
绿色丝线再次从手心中冒出。
两个风系异能者点头应下，山林间突然起了风，吹的沙石飞起树木弯腰，带着佘山独有的蛇腥味朝着风系异能者汇过来。
又在风系异能者心神转动的瞬间，像是突然破碎的玻璃朝着周边四散开来。
做完这些，两个风系异能者撒开腿朝着树林深处跑去。
百一穗捏住丝线，被风刃击杀的蛇重新活起来，无知无觉地挡在百一穗身后，尖利的毒牙朝着扑过来的蛇咬去。
……
快点跑。
百一穗扯开挡路的藤曼，一路朝前跑去。
她的异能是治疗系，能衍生出来死尸操纵作用已是难得。
然，操纵作用又不能将蛇变得金光不坏，只能加强作用，那些蛇也只能抵挡一段时间罢了。
跑快点。
别被追上了。
眼前出现了一条长河，百一穗停住脚步，狐狸眼朝后看，绿色线条再次出现。
传讯器慢一步传来消息，“少将，你好像跑方向了。”
安敏妙战战兢兢地和地图对了两边，才敢出声和百一穗说。
“知道了。”百一穗点头，“怎么走才能出去。”
“向右侧走。”传讯器说话。
百一穗歪歪头，红色珠串碰撞出声，绿色线条攀住不远处坏死的老树，瞬间腾空而起，一条蛇擦着皮靴底部花纹穿过。
绿色线条在空中荡了又荡，百一穗越过河流，重新问，“现在往哪走。”
“呃，少将，向右走。”
“希望不要再有蛇冒出来了。”安敏妙感叹。
然，话音刚落，一条灰色蛇不知道从哪弹出来，一嘴咬到百一穗脚上。
百一穗穿着皮靴丝毫不在意，脚下一甩就要把蛇弄走，却突然感到脚上一疼。
她硬生生扯出一个笑来，“敏妙，少说话。”
*
佘山蛇毒很诡吊，百一穗的治愈异能起不了作用。
百一穗撑到回来就躺进了病床。
一晃等醒来已是下午七点，刚醒来安敏妙就进来了。
一张脸在阳光下比白床单还白些，安敏妙掏出笔记本，沙场的影像就在上面，“监控显示，是军烟少将把蛇放出来的。”
意思是中了药至少昏睡十个小时的军烟，在她进了山之后，突然醒过来把关着的蛇都放了？
军烟有病。
不睡觉去放蛇。
百一穗拿过来电脑，皱着眉头看监控。
青天白日，早上十点，军烟和巡逻的军人打了招呼，光明正大的来了沙场，打开了关蛇的笼子，堂而皇之地放出了蛇。
已确定军烟是罪魁祸首。
先不谈为什么大剂量的麻药在军烟身上不起效果。
且看另一盲点。
百一穗点了暂停，分部监控很多，耗钱耗电也高，初期处于节约立场，沙场上的监控只是普通质量。
尤其，早晨十点，在摄像头直视阳光的时候，影像更为恍惚。
百一穗指向一点监控，不断放大。
军烟放出变异蛇怪时，那些蛇没有攻击她，反而在笼子深处盘着身子呆楞，直至军烟将所有变异蛇怪都放出后，这些蛇怪才从笼子中爬出来，扭动着身躯进了佘山。
“你看，这些蛇是不是很怕军烟？”
安敏妙凑过来，看了看点头。
所以，为什么蛇怕军烟？
百一穗陷入思考，安敏妙把窗帘拉起来，阳光找到红珠子上，玻璃质地的红珠子将这些太阳光尽数照到百一穗脸上。
她被照的回神，问，“军烟关起来了吗。”
安敏妙：“关起来了，在楼上，少将去看吗。”
想起来早上智障一样的对话，“算了，给军烟做个检查，精神类的药物类的都做。”
“是，”安敏妙捏了捏电脑，“少将一会总部的药就到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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