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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克罗托

五年前。

巴黎。

楚暮刚结束了大三的项目设计,从美国被召来巴黎,陪母亲大人穆疏影穆女士shopping。

刚结束了本月养马行动的穆女士容光焕发,看着女儿有气无力的虚样,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

“看你虚的,明天陪我去看场比赛。”

穆女士的命令不容拒绝。

“唤醒一下你的运动细胞。”

楚暮瘫在沙发上,转头送去一个幽怨的眼神,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运动细胞?

在峡谷里进行手指运动她倒是擅长。

至于是谁的比赛,她更是懒得问。

穆女士的公司CMA(Celebrity Management Agency)旗下签约了众多顶尖名人,也包括运动员在内。每逢大型赛事,她经常飞来飞去看他们的各类比赛。

这周正值一年一度的法国网球公开赛首轮揭幕,估计是公司里的哪个网球宠儿要登场亮相。

但熬了几个大夜做设计的楚暮只想躺在酒店床上休养生息,而不是在强烈紫外线下坐到屁股发麻。

第二天上午楚暮就被穆女士从被窝里揪了出来,半闭着眼睛被提到预约好的美容室开始做造型。

尽管法网对于观众的穿着没有严格要求的dresscode,但穆女士这个时尚弄潮儿是绝对不允许楚暮带着随意穿着在红土赛场出现的。

结束了一番折腾,楚暮被穆女士按着穿上了和她自己搭配好的白色长裙“母女装”,出发前往赛场。

法国网球公开赛,简称法网,与澳大利亚网球公开赛(澳网)、美国网球公开赛(美网)和温布尔登网球公开赛(温网)并列网球四大公开赛,是世界上每一位网球选手为之奉献一生的目标之一,只为能够捧起那座神圣的大满贯冠军奖杯。

男子比赛和女子比赛分开进行,每年初夏,世界各地的网球好手齐聚于此,在这片充满魔力的红土球场上打出一记又一记令人惊叹的挥拍。

说到红土,这也是法网区别于其他三大满贯赛事的最大特色。

红土是因其颜色的简约称法,英语中将其命名为“clay court”,直译“泥地”。

网球场上不再是硬地或草皮,取而代之的是一层由加工黏土和天然粘□□同组成的物质。

这种软性场地的特点是弹性大,球速慢,相持多,更适合上旋球打法,也更加看重选手的移动步伐,是技术、体能与意志力的多重考验。

比赛在罗兰加洛斯球场进行。

这个坐落在巴黎西郊高地的球场以纪念在一战中牺牲的法国民族英雄“罗兰·加洛斯”而命名,见证了无数网球明星创造历史的伟大时刻。

楚暮跟随着穆女士七拐八拐,进入了7号球场。

“咦,今天的比赛不在中央球场吗?”

在一个网球迷妈妈的耳濡目染下,楚暮对这项赛事有一定了解。

一般比较知名球员的重点赛事都会安排在三大球场,即中央球场(菲利普·夏蒂埃球场),苏珊·朗格伦球场和西蒙·马蒂厄球场进行。

今天首轮比赛,一向酷爱观战top选手的穆女士竟然带她来了旁边的小球场 ,这让楚暮有点摸不着头脑。

“哦,签了个新人,今天首秀。”穆女士优雅落座,抬手慢悠悠地喝了口饮料,等待球员入场。

小球场的看台上人烟稀少,正值烈日炎炎的正午,楚暮被晒得晕头转向。

要不是带着这顶美容师最后扣上她脑门的大檐帽,自己的头顶肯定被晒得冒烟。

叹了口气,她起身打算去搞一杯冰饮来喝喝。

刚从座位上站起,球员入场通道口突然传来了稀稀拉拉的掌声。主持人简单通报双方球员的名字,宣布比赛开始。

时钟的指针好像被拨慢了。

楚暮望去,通道口出现了一个少年的身影。

少年弯腰和等在一旁的小球童打了招呼,用没有背球包的那只手牵住了他。

蓝白色的横纹T恤,白色网球帽下露出俊朗的亚洲面庞,下巴微扬却露出一丝坚毅,左耳一颗黑色耳钉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光。

他朝全场挥手致意,笑容张扬,毫无在大满贯赛事首轮亮相的紧张。

“怎么样,刚签下来的天才少年,我和Linda赌了这个数。”

穆女士转过头来,语带骄傲,双手比了个吉利的数字。

楚暮重新座下,咧嘴一笑。

“不错,网球打不出名堂还可以去当模特,你这买卖不亏。”

从青年时期便在外公手下耳濡目染,归根结底,穆女士的商人思维已经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血骨中。

楚暮藏在墨镜后的眼睫垂下。

本以为这是一场昏昏欲睡的对局,楚暮对初次登场法网的白衣少年没抱有什么期待。

据穆女士的消息,陆徐行8月马上年满18岁,这次比赛一路从资格赛打上来闯进了首轮。半年前听从公关部的建议签下了这个在青少年比赛中表现亮眼的选手。

外形俊朗,身材比例优越,确实是CMA的一贯风格。

令楚暮意外的是,陆徐行从前两局开始就牢牢抓住了自己的视线。

网球比赛以局(game)-盘(set)-场(match)的方式计分,每一局采用0,15,30,40,平分和Game的记分方法。如果比分为40:40则为平分(deuce),一方必须再连赢2球才算胜此局,而谁先胜6局就拿下一盘。

如果局分为5-5,一方必须再连胜2局才能结束这一盘。当局分来到6:6时,必须打一局来决此盘的胜负,俗称“抢7”。顾名思义,先赢得7分者为胜这一盘。当然,抢7局每球只计1分,最终的胜者也必须比对方多胜2分。

大满贯赛事决胜盘采用“抢10”,即规则中所有“7”都变为“10”,其余照旧。

陆徐行在一开场就展现出全方位的惊人实力,不论是在红土上移动的滑步,还是正拍大力的上旋,打出令人惊艳的3记制胜分。

或许是首次亮相法网没有负担,他丝毫没有紧张或压。相反,楚暮因为他灵动的意气和不失严肃的张扬而专注看起了比赛。

两个半小时后,陆徐行以3-0光速横扫,爆冷晋级第二轮。

整场比赛,楚暮的目光基本上没办法从他身上移开。

少年挥拍向观众示意,楚暮送上掌声,转头对穆女士扬了扬下巴:“你的那个数有了。”

母上大人摘下墨镜,露出优雅微笑。

“我的眼光还用你说。”

此后陆徐行的比赛,楚暮场场不落,穆女士对她突如其来的热情感到一头雾水。

但楚暮完全清楚自己突然上头的原因。

她在陆徐行的身上看到了自己无法抗拒的特质。人们对自己的评价向来是“冷美人”、“冷静自持”、“内敛优异”,但她永远会被自己的相反面吸引。

肆意张扬,热烈赤诚,好像他的世界中没有对手,没有观众,只有那颗荧光色的小球。

像夜航中的灯塔,吸引着迷路的航船。

这匹来自中国的黑马一路过关斩将,以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姿态,连克赛会三大种子,闯进罗兰加洛斯决赛,终于站上了中心球场。

他的对手是来自英国的赛会二号种子,也是卫冕冠军。

陆徐行和对手撕得激烈,四个小时后终于来到了决胜盘。

或许是对方体力不支,第五局突然一泻千里,局分5-1来到陆徐行的发球胜赛局。

楚暮看着场上的少年,面对赛点,这个创造历史的时刻,当他抛弃那颗网球的时候,不知脑海中会闪过什么呢?

随着一个漂亮的上网截击,小球文文砸在边线上。

楚暮一跃而起,和全场观众一起爆发出如雷般的掌声和欢呼。

罗兰加洛斯将永远铭记这个夜晚,楚暮也永远记得最后一球落地后,扔掉拍子躺在地上的那个少年,他双手掩面,没人分得清他挡住的是笑容,汗水或是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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