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警:本篇为番外!格拉古兄弟骨科!!!!!
漫游在意大利的野兽,个个都还有洞穴藏身;但是为意大利奋身作战不惜一死的人,却除了空气阳光而外一无所有。
——提比略·塞姆普罗尼乌斯·格拉古
盖乌斯从小就知道,他出生前,父母已经有了七个死去的孩子。
塞姆普罗尼乌斯家族世代相传的庄园前种植着一排伞松,苍翠阴郁的树冠下埋藏着一个又一个小小的骨灰罐——没有活过成年便夭折的孩子们,最小的只有一个月。
塞姆普罗尼乌斯·格拉古和科妮莉亚结婚九年,生育了八个孩子,可只活下来了一双儿女,因此,第九个孩子的诞生寄托了夫妻两人极大的愿望。当听到婴儿的啼哭声时,老格拉古不顾阻拦,第一时间闯进产房,握住妻子的手。“我们又有孩子了!”他兴奋地说,当即承认了孩子的地位,并宣布孩子的名字是盖乌斯·塞姆普罗尼乌斯·格拉古。
小盖乌斯则拥有和母亲科妮莉亚一般金色的胎发——这是从他们的外祖父西庇阿·阿非利加努斯那里得到的。他的哭声洪亮,亲友们都说他从小便拥有一副好嗓子,未来一定是位优秀的演说家。
九岁的男孩悄悄走到弟弟的摇篮前,好奇地看着襁褓中安睡的婴儿,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弟弟粉红色的脸颊。
他是提比略,盖乌斯的哥哥,褐色的头发更像父亲,性格安静,能弹得一手好琴,但更爱读书。
三岁的小盖乌斯爬到十二岁的提比略的背上,搂住他的脖子。
“陪我玩!哥哥!”小盖乌斯用不甚清楚的字眼大喊,提比略推拒着,但弟弟的胳膊仍然不依不舍地挂在他身上。无奈,他只好放下笔和写字板,陪弟弟玩抛球。
提比略故意将球抛得又近又低,盖乌斯每次都能轻易接到球,并咯咯大笑。小盖乌斯扬起手,猛地一抛,球不偏不倚地落到了池塘中央。
“哥哥!拿球!”小盖乌斯摇晃着哥哥的手。
“好吧。”提比略答道,他将衣服下摆用腰带扎好,游进水里,将球托起来,丢回岸上。
“哥哥,你是我的英雄!”盖乌斯欢呼。
第二天,提比略发烧了。科妮莉亚在问明原委后,狠狠揍了小盖乌斯的屁股。
盖乌斯跑到提比略的卧室,委屈地窝到哥哥怀里。但哥哥的身体滚烫,呼吸急促。盖乌斯一想到七位哥哥姐姐的遭遇,不由得哭了起来。
“对不起……哥哥……你不要死……”
提比略从昏睡中缓缓睁开眼,听到了男孩嗫嚅的声音,一个幼小柔软的身体正窝在他身边,蓬乱的金发扎到了他的下巴。
他感觉自己好多了。
盖乌斯七岁那年,提比略十六岁,上门给提比略说媒的人源源不绝。
“我的二女儿最乖巧懂事了,我常常教她妇女道德……”一位贵族妇女将她身着精致长裙的女儿带到了科妮莉亚的客厅,滔滔不绝地夸耀她的女儿有多温柔贤良,琴棋书画有多精通。这让科妮莉亚有些尴尬,又不好回绝,只好让儿子和这位小姐见了面。
盖乌斯趴在二楼窗边,偷听哥哥和陌生女孩的谈话。他无聊地抬手揪下一片月桂树叶,动起了歪心思。
“你平时喜欢做什么?”女孩问。
“看书。”提比略不紧不慢地回答。
“哦……那个呀,我也喜欢!”
“你看过什么书?”
“百拉图的《梨想国》,对,就是这个名字。”
“是柏拉图的《理想国》……”
“哦,那是我记错了!”
“你……你的头发……”提比略忽然支支吾吾地说。
“我的头发?”
女孩摸向头顶,终于发现头发里不知何时掉满了树叶,她抬起头,发现二楼有个小男孩正对着她做鬼脸。
她用力拨弄着头发,精心做好的发型散开了。她大声尖叫,哭着跑回母亲身边。
送走了这对难缠的母女,科妮莉亚擦了擦汗,把小盖乌斯捉到身边质问道:“为什么欺负她?我不是教导你们,要时刻尊敬长辈和客人吗?”
提比略却打了个圆场。“母亲,我觉得她不适合我。我想要潜心求学,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
盖乌斯九岁,提比略十八岁。提比略远赴战场,投奔姐夫西庇阿·埃米利亚努斯,参与对迦太基的作战。
盖乌斯觉得哥哥变了,不像是他回忆中那个羞涩文静的男孩,而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提比略不再去翻阅希腊学者的作品《会饮》《理想国》,改去向老法律学者、演说家求学。每日清晨,他积极地同父亲及长辈前去元老院旁听会议。当其他贵族子弟沉迷于宴饮玩乐时,他在图书馆研读《李锡尼-塞克斯图法》。提比略还到南部小城拜访了年过八旬但依然精神矍铄的监察官加图。
老加图肯定这位后生的能力,并赠送给他一本《农业志》,这让提比略啼笑皆非。但老人却幽默地说道,农业是罗马人最重要的职业,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在乡下种卷心菜,等到菜成熟了,欢迎你带着家人来品尝。
提比略却想,盖乌斯最讨厌吃卷心菜,恐怕要大吐特吐,还是不要带他的好。
一年后,老格拉古去世。提比略作为长子主持了父亲的葬礼。葬礼后,母亲拥抱着她的孩子们,哭成了泪人。
她说,提比略,你是哥哥,要像父亲那样照顾弟弟。
盖乌斯十六岁,提比略二十五岁。这一年,提比略成婚了,与阿皮乌斯·克劳狄乌斯·普尔彻的女儿克劳狄娅。盖乌斯也褪下了紫边托加,摘下并藏起护身符,正式与童年告别。
提比略发现弟弟经常彻夜不归,于是,他派一个家仆去跟踪弟弟——他当然知道这是不对的,可他的担忧占了上风。
家仆回禀道,盖乌斯去了维纳斯街。
提比略手中的写字板摔落在地。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地方——风月场所,寻欢之处。他很生气,但竟然又莫名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嫉妒,像是丢失的珠宝戴在了别人胸前。
提比略少见地发了火。他拽住弟弟的领口,骂道:“你对得起父亲和母亲的期望吗?”
但盖乌斯没有像从前那样对哥哥怒吼,而是用手指触碰了哥哥的嘴唇。
“我能吻你吗,哥哥?我已经很久没有吻过你了。”
提比略看着弟弟琉璃般的蓝眼睛——和母亲的双眼一模一样,有什么在他心里崩裂开来,如同春日融化的冰雪。
盖乌斯的脸颊上再次出现了粉红色的红晕,他笑了。
……
“再也不要做同样的事,听到了吗?”提比略说着,将脸埋进了枕头。
“我爱你,哥哥。你是我的英雄。”盖乌斯嬉笑道。
盖乌斯二十岁,提比略二十九岁。那一年的十二月,提比略被任命为人民保民官。
提比略上任不久,颁布了一部土地法,以他的氏族名命名为《塞姆普罗尼乌斯土地法》,目的是为了分割大地产主的土地,将超过1000尤格的土地收归国有,划分成30尤格,分配给无地的贫穷农民。
贵族主导的元老院震惊了,他们未曾想到,一个初入政坛的年轻人,竟然敢对他们叫板,且想要剥夺他们作为大地主的利益。难道他疯了?
“这就是我将要提出的法律,请问有谁反对?”
“我反对!”马库斯·屋大维站了起来。
屋大维是提比略的朋友,但作为一名贵族,他不可能同意这样疯狂的法律。而提比略望着多年的好友,终于下定了决心。
“卫兵,把他赶出去!他的交椅也一并丢出去!”
虽然他的土地法终于通过,但大贵族们仍然在蠢蠢欲动。提比略发现,唯一能保证他人身安全的就是第二年继续任职。
在第二年度的保民官选举上,提比略穿戴丧服出现在公众和部落面前,指着背后的忠义神庙发誓。随后,他又指向自己的头,表示自己已经有摒弃生命的意愿。
可他的政敌——执政官西庇阿·纳西卡突然向众人大喊:“瞧!格拉古想要戴上王冠!”
早已准备好的、乔装打扮的贵族们一拥而上,他们没有用尖锐的兵器,而是举起石头、木棒,甚至椅子腿向提比略及其随从打去。
一块石头击中了提比略的太阳穴,他的鲜血溅在神庙前罗马七王雕像上。
后来,普布利乌斯·撒图雷乌斯和卢修斯·鲁弗斯为了“是谁杀死了格拉古”这个不义之名还争得不可开交。
政敌们推倒了提比略的雕塑,它摔碎在地,裂成几段。但贵族不肯放弃地继续污辱提比略的名声。他的姐夫西庇阿·埃米利亚努斯从西班牙归来后,被当众询问他是否赞成自己的妹夫被杀,他答道:“如果提比略确实想要称王,那他确实该杀。”
盖乌斯和科妮莉亚也来了。母子二人近乎祈求,低声下气地亲吻仇人的衣角,只希望能换回亲人的尸身。
但他们说不可能。你们要找,就到台伯河里去找。
寒冷的夜里,盖乌斯梦到提比略苍白的、面目全非的尸体漂浮在台伯河水上,河水似乎变成了黑色——冥河的颜色。
他祈祷哥哥已经渡过冥河,加入他们高贵祖先的行列。
盖乌斯三十岁,提比略仍然二十九岁。
“哥哥,我现在比你大了。”
盖乌斯在家族墓地为兄长立起了一座衣冠冢。这年,他将兄弟二人玩过的手球也放了进去,兄长去世的十年间,他一直保留着它,但他如今不再需要了。
科妮莉亚说:“你是我唯一的儿子了,不要重蹈覆辙。”
他记得,母亲曾经是被埃及国王托勒密求娶过的女子,她美丽动人的微笑使无数男子一见倾心。可自从兄长去世后,母亲耀眼的金发在十年间一根根变得雪白。
作为儿子,他自当对母亲尽孝,但作为一名格拉古,他必然要背负起未尽的职责。
某天,卸任数年的前任执政官纳西卡被发现死在了自家的卧室床上,毫无疑问,这是一场刺杀。有人说,是格拉古的余党做的。也有人说,是一个信奉“光之王”的异教组织。无论如何,当初构陷提比略的贵族正在一个个死去,让罗马城的贵族们胆颤心惊、人人自危,但意大利的农民们却在暗自叫好——提比略的法律并没有被彻底取消,十年间,仍有无数农民分到了土地。
最后一个死去的是西庇阿·埃米利亚努斯,葬礼举行得非常仓促。扎马征服者家族的最后一位成员被蒙着头,没有一个人被允许看到一眼这位已逝者的面容,柴堆的火焰就这样吞噬了这位优秀人物的遗体,一同带走的还有他的过错。
盖乌斯成了罗马最优秀的演说家,甚至与监察官加图齐名。人们想到,这两兄弟确是不同的:提比略的演讲多愁善感,妄想用眼泪和祈求去改变对手的想法;盖乌斯的演讲慷慨激昂,有人说,似乎能在他的身后看到复仇女神的影子。
盖乌斯的确要复仇,他不仅要为兄长,更要向这个**的体制复仇!
他提议在意大利建立殖民地,为海外地区的无产阶级谋求生路;他修改了严苛的刑法,使其更加宽容,最重要的是改革了兵役制度;在债务方面,他提出了利民的法令。
“天哪,你做的事太了不起了,简直就像是……国王!”李维乌斯·德鲁苏斯举起酒杯,对盖乌斯说道。他是个俊俏的小伙子,在政坛颇有成就。
盖乌斯说道:“不要这么说,我只是为了罗马人民。”
“盖乌斯,我能知道你下一步想做什么吗?不要对一个朋友说谎,毕竟我是最爱你的人。”
“我马上要去非洲,重建迦太基……”盖乌斯话音未落,德鲁苏斯环住他的脖颈,亲吻了他的唇……
……
当一切都沿着看似完美的道路前行时,盖乌斯遭到了亲密友人李维乌斯·德鲁苏斯的背叛。在盖乌斯赶赴非洲建立迦太基殖民地时,德鲁苏斯就任保民官,并提出《李维乌斯法》,用更加夸大却不能实现的空头支票夺走了他的选民。
盖乌斯终于明白,德鲁苏斯不过是贵族们派来接近他的、满口谎言的间谍。
此时,罗马祭司也宣称,一条鬣狗在迦太基挖出了城池刚立下的界石,这是一个诅咒。元老院立刻宣布了一条法律:禁止在迦太基建立殖民地。
盖乌斯不得不前去卡庇托利山的忠义神庙,他的随从们也簇拥着他。
他仰望着熟悉的七王雕像,仿佛看到了兄长的斑斑血迹。
“你们要做什么?离开这里!”安图里乌斯——一位执政官的侍从对盖乌斯的某位随从喊道。盖乌斯意识到不对,想前去阻止,可一切都来不及了——
盖乌斯的“随从”抽出剑来,砍倒了安图里乌斯。
执政官在震惊中高声喊道:“你们竟敢在神圣的诸神面前动武?”
早已等候多时的弓箭手们将箭头瞄准了盖乌斯和随从们。但人多眼杂,竟然一时间没有找到“罪魁祸首”格拉古。原来盖乌斯在朋友莱托里乌斯的掩护下早已逃跑。
元老院颁布了一条新命令:凡是上缴渎神叛徒格拉古头颅者,可获得同等重量的金子。
此时,台伯岛的密涅瓦神庙中,盖乌斯眼看大势已去,对莱托里乌斯说:等我死后,你带着我的头去交给他们。随后,拔剑自尽。
在剑尖没入身体的那一瞬,盖乌斯似乎看到了亲爱的哥哥,提比略。
“哥哥,我太没用了,我什么都没能做好……”
“你很勇敢,盖乌斯。”提比略说,“我们走吧。”
“去哪里?”
提比略不答,只是牵着盖乌斯的手向前走去。
他们携起手来,走过一片鲜嫩翠绿的草地和一座彩虹色的桥,来到了通天的光柱之下,它看起来很接近彩虹的颜色,但更加明亮、纯真。命运三女神飘然降临,她们穿着白色衣裳,将手中的花冠戴在兄弟两人的头上。
“我以为我们会去地府。”
“不。”提比略微笑着说,他的笑容和他活着的时候一模一样,“我们的智慧、勇气和正义和善念感动了光之王,特许我们进入光明、温暖的天堂,位列诸神的队伍。”
骨科好吃爱吃[猫头][三花猫头]兄弟俩的故事太感人了,落泪中,怒写一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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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格拉古兄弟:你是我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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