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梦瑶被谢洛川扶到内室的软榻上坐下,她的头依旧有些晕眩,但神志已经清醒了许多。她抬眼看向眼前的男子,心中暗自警惕。谢洛川——这个名字她并不陌生,前世她确实听过这个名字,他是谢侯府的世子,也是盛京中出了名的冷峻人物。传闻他自幼体弱多病,性情孤傲,极少与人亲近。
只是传闻可并未说世子他竟如此貌美,眼前的他,与传闻中的冷峻形象倒有些出入。
“多谢世子相救,我已经好多了,待那些抓我的人走远,我就离开。”叶梦瑶微微低头,语气恭敬。
谢洛川淡淡点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探究:“姑娘为何会被叶府的侍卫追捕?还被他们称作‘贼人’。”
梦瑶心中一紧,前世她并未见过这号人物,不知今生为何会遇见,未免生出不必要的枝节,还是不要过多来往好。
她不动声色道:“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叶府的二小姐是认错了人,幸得世子相助,小女子感激不尽。要是被二小姐的人抓到,怕是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发卖了。”
“误会?”谢洛川眉梢微挑,语气中带着一丝意味深长,“若真是误会,我可以出面帮忙,让你和叶家二小姐解释清楚。”
叶梦瑶心中一沉,这人堂堂谢府世子,竟然要帮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解除误会,传闻世子并不与人亲近,更不是什么热心肠的人,他的这个忙怕比起叶瑾之的阴谋更加危险。她勉强一笑,低声道:“世子诸事繁忙,这等小事就不劳烦世子了,今日之恩,来日若有机会定当想报。小女子休息好,这就告辞。”
谢洛川并未接话,而是缓步走到窗边,目光透过窗棂望向远处,语气淡漠:“姑娘你还未告知我姓名,日后又如何报答我。”
叶梦瑶抿了抿唇,心中暗自思忖。谢洛川此人深不可测,听他的话是不信她,也不打算让她走,也是,短短几句误会的解释,确实让人难以信服,未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她正欲再开口解释,却见谢洛川忽然转身,目光如刀般直刺向她。
“刚刚见姑娘身手不错,想必不仅仅是误会这么简单吧。”他的声音冷冽,带着不容置疑的质问。
身手不错?叶梦瑶心头一震,脑子突然嗡了一下。她没想到,谢洛川不仅有惊人的美貌,心思更是敏锐异常,刚刚几乎是本能地躲过他护卫的杀招,但那是前世为苏青河杀人时,无数次生死较量中磨砺出的武功底子。
她强压下心中的慌乱,假作镇定道:“世子此话何意?我一届弱智女流哪来的什么身手不错,不过是危险当前,身体条件反射,躲避刀剑而已。”
谢洛川冷笑一声,“条件反射,普通女子可没有姑娘这么迅速的反应。难不成是想演一出美人苦肉计来行刺!”接着他身形一闪,瞬间逼近叶梦瑶。他的速度极快,梦瑶见状刚想抬手摸上银簪,不料被他扣住了手腕。他的手指冰凉,力道却极大,仿佛要将她的手腕捏碎。
完了,怎么碰见了谢世子,还将她当成刺客。这情况简直比叶瑾之的算计更糟啊!得赶紧脱身,再解释下去,只会越来越让人怀疑。叶梦瑶心中一凛,既然被他知道自己会点武功,那就不必再装。她眼中寒光一闪,另一只手又迅速摸上银针,正准备直刺谢洛川的穴位。
谢洛川反应极快,侧身避开,但叶梦瑶的银针却如影随形,招招直逼他的要害。
两人在狭小的房间内交手,招式凌厉,招招致命。叶梦瑶的银针在指尖飞舞,每一针都带着凌厉的杀意。而谢洛川虽未动用武器,但身手敏捷,招式凌厉,丝毫不落下风。
就在两人激战正酣时,谢洛川忽然身形一滞,脸色瞬间苍白如纸。他捂住胸口,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整个人摇摇欲坠。
叶梦瑶见状,满脸疑惑,手中的银针也停了下来。她快步上前,扶住谢洛川的手臂,指尖搭在他的腕上,细细感受他的脉象。
“你体内气滞,经脉堵塞,似乎有隐症发作。”叶梦瑶眉头紧皱,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传言说世子体弱多病,看来这个是真的,但是很奇怪,他的脉象加上他的身手,又不是体弱之人,有病倒是能解释得通,只是这病似乎有些不同寻常,倒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压着他的经脉。
救人要紧,梦瑶急忙道:“我略通一些医术,可以帮世子一看。”
谢洛川咬紧牙关,强忍着剧痛,抬起手臂挡在身前,冷声道:“不必你管。”
叶梦瑶却不管他的抗拒,迅速收回刚刚飞出的银针,在屋内的烛火上烤了烤,正准备刺入世子胸口的几处穴位。
突然被旁边的近卫给拦住,近卫斥声道:“世子贵躯,岂是你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可以看得了的。”
此时谢洛川已经痛得额角出了大量的汗珠,脸色铁青,嘴唇泛白,眼看就要晕厥。
梦瑶管不了那么多,一把甩开近卫的手,迅速将银针精准刺入胸口几处穴位,她动作轻柔且果断,悄悄让自己的隐力顺着银针缓缓注入他的体内,将他体内肆虐的隐症一点点压制下去。
谢洛川感觉到一股暖流在体内流转,原本剧痛难忍的胸口渐渐舒缓下来。他抬眼看向叶梦瑶,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我要抓你,你不趁机逃跑,为何要救我?”
叶梦瑶收起银针,淡淡道:“世子方才救了我一次,我不过是还你一个人情罢了。”
谢洛川沉默片刻,忽然开口道:“那便多谢姑娘了。”
梦瑶回礼道:“不敢。”
“你还会医病,你的针灸之术和宫中太医有几分相像,师承何人?”
“回世子,民女并没有师傅,只是偶然拾得一本医书,闲来无事便自己研究起来,一来二去也就略通一二。”
谢洛川继续疑惑:“那你为何既懂医术,又懂武功。”
叶梦瑶笑了笑,“武功?说来惭愧,是民女在医术针灸之上,再融合一些拳脚,自创的三脚猫功夫,危机时刻糊弄人罢了。”
谢洛川不觉如此,见她有心隐瞒,叶不再追问,面上却平淡道:“无师自通确属聪颖,医术也有些本事,不如你跟我走,我推荐你去太医院跟随何太医,从此平步青云,荣华富贵可好?”
梦瑶内心讪笑,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不忘试探我,世子多疑的性子倒是配不上他这谪仙一般的脸,多了几分俗气。我救你一命,明着不好意思绑我回去,就想把我请入虎穴,我才不上你的当。
“多谢世子美意,只是民女逍遥自在惯了,不喜宫中繁文缛节的约束,怕是去了宫中容易得罪贵人,您瞧,我得罪叶府二小姐就是最好的例证。”
谢洛川冷笑一声,显然不信她的说辞。但他并未再说什么,而是缓缓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语气恢复了以往的淡漠:“今日之事,我不会对外提起。但姑娘可否告知姓名,日后若再犯病症,来不及去宫中寻太医,可就近请姑娘来帮忙诊治。”
梦瑶心想,我若有心害他,刚刚就会放任他病发,救他一是举手之劳,二是证明我不是刺客,不会害他,他怎么还如此纠缠不休。
叶梦瑶心中一沉,莫不是他还对我有什么疑虑。她微微颔首,低声道:“民女并非盛京人,只是听闻盛京繁华,特来看看,没想到京中贵人多规矩多,这才得罪了人,不敢再待下去了,已经出门多日,是时候该归家了。”
谢洛川看了她一眼,见她不想告知姓名便转身朝门外走去。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停下脚步,背对着她再问道:“姑娘是何方人士?”
怎么还问,梦瑶不明白谢洛川到底意欲何为。
“冀州人。”梦瑶随口胡诌道。
谢洛川背对着叶梦瑶玩味一笑:“那就期待日后再见。”
叶梦瑶一愣,还未反应过来,谢洛川领着近卫已经消失在门外。
她站在原地,心中思绪万千。谢洛川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期待日后再见?好像他知道他们日后会再见面一样,又或许他察觉到了什么。
梦瑶边思索边将手中银针收好合成银簪,插回发中。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好不容易送走这尊佛,日后只要自己出门注意些,肯定是再碰不到侯府世子,还是赶紧回家看望最疼爱自己的祖母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回府的路上,马车中,谢洛川从袖中拿出一根银针,仔细端详。
一旁的近卫齐风惊诧道:“世子,您这是偷了人家姑娘治病救人的银针呀,难怪走时说日后会再相见。”齐风也看着这银针思索了一会接着皱眉道:“不过这银针就和普通医师针灸的针没什么两样,我看那姑娘会去再买一根,不会来找世子取回这根针。”
谢洛川不以为然,倒是笑了笑,然后看向齐风,“齐风,你难道没有发现,这个女子身上的感觉让人似曾相识?”
齐风仔细搜刮记忆之海,然后郑重地回答道:“之前并未见过这个姑娘。”
谢洛川的眉头轻轻蹙起,深邃的眼眸再次凝聚于指尖那纤细而泛着寒光的银针之上,“不是她的面容,而是她身上不容忽视的寒意与凌厉的杀气。她的动作,敏捷而流畅,每一个转身、每一次闪避,都透露出长期训练所累积的默契与精准。那是一种刻在骨髓里的本能,是无数次生死边缘游走所铸就的果敢与决绝。她的出手,毫不拖泥带水,精准无误,直击要害,这绝非一朝一夕所能练就。你跟我外面风雨多年,多少次暗夜的刺杀,多少回生死的较量。杀手身上的杀意再熟悉不过,所以,她,绝对不是简单的闺阁女子。”
齐风听后,回想到当时那姑娘一招一式间,眼神寒气逼人,这才恍然,一脸钦佩:“世子所言甚是,现在想想确实很像,那些只漏出凶狠吃人的眼神得蒙面杀手。那我们干嘛不把她抓回来?”
谢洛川补充道:“我只是猜她可能是杀手,而她似乎又与那些杀手有些不一样,好像并不是来杀我的。”
齐风不明白,“不一样?什么不一样,是因为是女杀手?虽然我们碰到的女杀手也有,少,但是这么漂亮的女杀手确实很少见。”齐风一愣,反应过来,“世子,你不会看上这个女杀手了吧?”
“……”谢洛川一脸无语,瞥了一眼齐风,继续道:“怎么可能,你家世子,我,是这么色令智昏的人吗。”
齐风立马堆笑着脸,恭维道:“世子英明,当然不是,属下愿洗耳恭听。”
谢洛川收起笑意,眼神一凛,严肃道:“放她走,是让她自己来寻针,以证我心中猜想。我觉得她的针法不仅和何太医很像,而是简直一模一样。我曾经问过何太医,这是什么针法,想学来方便自己医治,可何太医说这是祖传密针,不外传,而且他的这套针法只能压制,并不能根治我的隐症。”
齐风一脸担忧,“连何太医都不能根治?”
“是。我继续追问何太医为何不能根治,何太医当时只是沉着脸看了银针好一会儿,才说出一句,针……不对。我又问什么针才对,何太医没有回答,而是说,即使针对了,力道也不对。”
齐风疑惑:“力道,什么力道,难道不是太医们扎针轻重的力道。”
谢洛川看着针若有所思,眼里闪过一道光,“刚刚那姑娘为我扎针时,我明显感到一阵暖流自银针流入我体内经脉,这股暖流不仅缓解了我的疼痛,还令我经脉舒畅万分。这和何太医为我扎针时完全不一样,以前每当他银针入体,都是冰冷刺骨的感觉,和这姑娘扎针完全不一样。所以我猜测,这针就是何太医所说的不一样的针,这力道就是他说的那股奇特的暖流之力。”
齐风眼里泛光,一脸欣喜:“那太好了!何太医自您小为您诊治,都只能将病症压制。世子,这样你的病就可以痊愈了。”
“不过现在还只是我的猜测。”
“所以你偷人家银针。”齐风明白过来,立马补充道:“就是想让那姑娘再来找您,如果她来找您,证明这银针确实很重要,不是普通银针,应该就是何太医说的那根针。”
谢洛川小心收好银针,“就算她不来拿回银针,凭借刚刚那股力量,我也会将整个盛京翻过来找她。冀州人,她那一口流利的盛京音,就足以证明她可不是什么冀州人,那姑娘怕是连盛京都没有出过,根本没有听过冀州口音是什么样。”
齐风笑道:“有道理,那世子觉得那姑娘什么时候来取针?”
谢洛川邪魅一笑:“看她眼神杀意已起,不出意外,明晚就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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