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乔可矜收到了快递送达的通知。
此时房门外陈梅在来回走动,并不是一个出去拿快递的好时机。
乔可矜收起了手机,低头专心写培优班的作业,等到陈梅出去买菜了,她又等了十来分钟,才安心拿着手机跑下楼去。
手机就握在手里,走到半路震动了一下,是雇主又私信了她:【我看到快递已经送过去了,你收到了吗?我承认作业是有点多了,但是你答应了就一定要写完,要不然我加价也行。】
料想作业再多也不会比陈梅的题海更多,乔可矜话都没回,直接退出APP去了小卖部。
“你说的这是这个快递吧?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要不我帮你搬回去?”
老板抱着个快递盒子出来。
快递盒子看起来也没有很大,乔可矜当是老板热心肠,乖乖巧巧地就拒绝了,面对老板一脸不放心的神情,勇敢抱起了快递盒子,刹那间纤细的腰杆都要被压弯了。
救命,得有多少暑假作业才会有这么重啊?难怪还要花钱请人来写。
她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老板清楚这快递有些分量,又强调:“你确定不需要帮忙吗?”
“不用,我可以,谢谢叔叔。”
也不是完全不能搬,乔可矜强颜欢笑,抱着估计有十多斤的快递回了家,才注意到寄件方姓名写的是迪迦奥特曼,寄件地址居然也在南城。
但不管是迪迦也好,盖亚也罢,无论雇主多么相信光,又那么碰巧地也是南城人,乔可矜都毫不客气地找他加价了五百,并强调:【这是搬快递的苦力费。】
雇主给钱也一点都不手软,甚至有一丝感动,【真的只是苦力费吗?不会嫌弃作业太多了吗?】
在题海中淬炼到坚不可摧的乔可矜:【不算太多,就是重。】
她把雇主的暑假作业都拿出来,快递盒子拿出去扔掉,手机还在不停震动,全是雇主发来的私信,几十句话都是差不多是一个意思,用一个词来概括就是感谢。
乔可矜懒得理他,把私信消息设置成了免打扰,先看了看这暑假作业的难度。
这一看,就入了迷。
钥匙钻进锁孔,朝左边拧了三圈。
陈梅拎着一袋子菜进了厨房,没一会儿就直逼乔可矜房间,一声门也没有敲过就直接进去了。刚沉浸在题目里的大脑骤然清醒,指尖下意识动了动,想把暑假作业收起来。
但乔可矜强行遏制住了蠢蠢欲动的手。
陈梅在她背后,看不到她的动作,问:“那套文综的综合练习写完没?”
答案自然是没有。
她只上了一次文综补习班,对于那套练习册就是两眼一抹黑,全靠抄答案。而恰巧文科就是出了名的费手又费笔,她先前抄了一个多小时,连四分之一都没有抄到。后来雇主的暑假作业送到了,她就更是看都没看过一眼练习册。
在完全没有准备的前提下,要搪塞陈梅还是相当困难。
大脑开始急速运转,幸好不负期待。
她急中生智:“还没写完,乔宇恒刚才来过,让我帮他看看他暑假作业。”
乔宇恒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从小就被宠得厉害,无法无天的,谁都管不住。小时候还能说是男孩子调皮点是好事,结果上了初中成绩差得要命,老师动不动就要请家长,乔建斌和张秋玉再也没法再欺骗自己,想方设法要把他成绩拉起来。
然而请了好多家教都没用,最后无奈之下乔建斌就联系上了陈梅,让乔可矜每周去给他补课。
也是出了奇,一碰上乔可矜,乔宇恒就听话了不少。
一听到乔宇恒的名字,陈梅的神情变得惊喜,“那你爸呢?他来了没有?”
乔可矜毫不意外于她的态度转变,扫了一眼便垂下了眸子,对着她说起谎来也毫无心理负担,“他没来,乔宇恒一个人来的,可能是没空吧。”
后半句是随便说的。
她知道不需要太多逻辑,只要事关乔建斌,陈梅就能靠着她的想象力把逻辑圆回来,“也是,他才带着乔宇恒旅游回来。之前请了那么多天假,这几天肯定忙,没空也正常……”
陈梅可以在一瞬间给乔建斌找出一万个理由。
而事实上,乔建斌根本没理由,也没有必要来见一个被他抛弃的原配。
乔可矜没兴趣打碎一个上了年纪的恋爱脑的幻想,目光仍聚焦在雇主的暑假作业上,甚至已经开始兴致勃勃给一道数学题思考第四种解法。
大脑已然悄无声息进入了狂欢,而陈梅在另一个次元畅想前夫仍会爱她。
“要不是你是个女孩子,这哪还有那姓张的还有乔宇恒的事?那今年去旅游的人就应该是我们了。你要是个男孩多好,这样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第四种解法初有眉目,乔可矜又听到陈梅的埋怨。
这些怨气全都是撒在她身上的,她心知肚明,也自知在这时候最该做的事情,就是默不作声等陈梅发泄完。
好在这个过程不太长,陈梅很快就发出了结束的信号,“过两天就该去给乔宇恒补课了吧?”
“后天下午去。”
“好好教他,让你爸爸看看,我把你教得多好,比那姓张的强多了。”
她又要开始毫无异议的幻想,仿佛只要能证明她会教孩子,乔建斌就会回心转意一样。更何况她一点也不会教孩子,那封被撕碎扔进垃圾桶里的遗书就是最好的证明。
但乔可矜依旧顺着她来,“好,我会努力的。”
“下学期让乔宇恒考高点,让那姓张的好好看看,别在你爸爸那丢我的脸。”
“好,我知道了。”
“你暑假作业呢?写完没?”
陈梅话锋一转,乔可矜险些没跟上来,顿了两秒,说:“还有一半没写,等我看完乔宇恒的作业,再把文综综合练习题写完,就继续写暑假作业了。”
只要和乔建斌扯上关系,陈梅也会稍微宽容些许,“那你看完了快点写。”
房门被关上,乔可矜听外面的脚步声就知道陈梅先回了房间,然后又去了厕所,最后才进了厨房,听着水龙头被打开的声音,像是要洗菜了。
抱着有始有终的态度,她重新思考起第四种解法。
在得到最终的正确答案后,耳尖动了动,她听到一声很轻很轻,来自于她手机的震动声。
徐知行:【今天有空吗?出来玩?】
他们熟悉起来才一周不到,这句话几乎成了他的固定开场白。
乔可矜:【我妈今天休息,我出不去。】
徐知行:【那明天?】
乔可矜:【下午可以,但是要一点半以后。】
徐知行:【那就这么定下了,明天下午给你发定位。】
乔可矜没再回话,算是默认了。
她无所谓徐知行要她去哪,对她来说,反正只要能离开这个家,哪怕只有几分钟,体会一下脱离陈梅掌控的感受,她也会觉得开心至极。
不过在此之前,她得赶紧把时间空出来。
她把雇主的暑假作业收了起来,就像和陈梅交代的那样,先从文综综合练习题开始,然后解决自己的暑假作业,只在晚上临睡前空出了一两个小时帮雇主写作业。
-
夜里,溽暑难熬。
篮球场边上开着几盏昏黄的灯,五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在球场上挥洒汗水。
徐知行从一个男生手里截下篮球,正要前跨几步投篮。
以陆隽然为首的几个人都拦在了他身前,他虚晃一枪,一个假动作把几个男生忽悠过去,长腿一跃,轻松够上了篮筐,完成了一个漂亮的灌篮。
“行哥真的很行啊!”
一个戴眼镜的男生笑说。
只要有一个人开头,其他人也非得跟着起哄,全场就这一句话被这群男生喊得跌宕起伏的,吵得徐知行脑仁疼,“你们够了啊,大晚上的少在这怪叫,吵人。”
他掀起宽大的背心下摆,擦了擦额上滚落的汗珠,薄薄的腹肌在较暗的灯光下若隐若现。
“行哥的身材也很行啊。”
“有完没完了你们?”
他又笑骂了声,拎起前不久才买的一瓶纯净水,单手拧开瓶盖,一口就喝了精光。
夏夜本就燥热,运动过后的夜里更是像泡在热水里一样。
时时刻刻都像是在蒸桑拿。
陆隽然也热得不行了,下去喝了口水,喊:“太热了,我歇几分钟,待会儿再来。”
“才打了几分钟,这就下去了?你是不是不行啊?”
陆隽然“啧”了声,骂:“滚犊子,你睁眼说瞎话吧?你们来之前我都和徐知行打了快半小时了,你居然说我不行?你等着,待会儿我就上来给你打趴下。”
“不是,你和行哥是一块儿来的,行哥都没说要休息。”
“哦,不好意思,我也准备休息一会儿。”
徐知行站在原地,把空水瓶扔进了垃圾桶里,转身就朝不远处的超市去,“我再去买瓶水。”
这些天热,本身也就五个人打球,一下少了两个,另外两个也没了兴致,讪讪下场坐下了,还得忍受着陆隽然的嘴炮攻击。
“不是嫌我不行吗?下来干嘛啊?继续打球,让我看看你们几个能有多行。”
“这不是你们两个都下来了,三个人打球没意思吗?”
“少找借口啊,要真想打,三个人不一样能打?”
“陆隽然你这嘴是不是停不下来?”
“管天管地还管上我的嘴了?”
……
篮球场上几个人叽叽喳喳的,徐知行握着瓶冰到滴水的纯净水走过来,不由得感慨:“你们几个的话是真多。”
陆隽然又啧,“这丫又嫌弃我们了,陪着他打球还得遭嫌弃,这日子没法过了。”
徐知行没当真,但也顺着开玩笑:“又没逼着你陪,要不这就散了,都回去写暑假作业?”
暑假作业无疑是高中生的死穴,几个人顿时发出做作的哀嚎。
在这个话题中,只有陆隽然毫发无伤,还呲着大白牙乐呵呵地笑:“暑假作业又用不着我亲自来写,只要钱到位,什么事都好解决。”
“你这次找人写作业,花了多少?”
“两千。”
徐知行微怔,正想说这价格听起来耳熟,陆隽然又补了后半句,“不过后来又加了五百。”
两千五,这价格又不耳熟了。
徐知行没了兴趣,仰头喝了两口水不再吭声,就另外几个人叽叽喳喳的。
“有钱真好啊,暑假作业都不用自己写。”
“你是忘了他期末出成绩那会儿了吧?他考得稀烂,被他爸揍得两天没下床。”
“屁,少胡说八道,明明就一个下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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