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儿换上大宫女的衣服之后就多了几分威严,尽数盘起的头发一丝不苟,身后跟着几名宫女,江涟这才知道她的身份,也想清楚了她为什么能待在司马昭如身边。
司马昭如有步辇,许儿和江涟以及宫女和太监只能跟在身边或身后走着。
换上黑色的飞鱼服,戴上乌纱帽之后,白皙的皮肤被衬得有些许苍白,少了几分气血,脸色不似之前那般红润,但那轻抿的薄唇还是如桃花一样的粉色。
许儿手里拿着司马昭如的拂尘,司马昭如交叠着双腿坐着,身子朝右边靠去,左手放在扶手上,另一只手撑着额头,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一样安静。
步辇刚停,司马昭如就睁开了眼睛,漆黑闪着亮光的眼睛里只有冷漠,他起身接过许儿递上来的拂尘之后就朝里走去。
“恭迎公公。”司马昭如在众人跪拜下走进去,刚到门口就听见了里面的说话声。
“王玉,你知道什么是人间极乐吗?”新帝韩谦诚正在言语戏弄王玉。
王玉如实回答:“奴并不知道!”心里在想着父亲怎么还没来,已经求老天爷很多次了。
“老奴倒是挺想知道何为人间极乐。”司马昭如踏进去,感觉身上带着风一样,他垂眼看着韩谦诚。
“奴才拜见公公。”王玉跪下行礼,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平身。”司马昭如的语气依旧是淡淡的:“过来。”
王玉起身:“是。”他来到司马昭身边,伸手轻轻拉了一下他的下摆。
司马昭如不跪见当今天子,气势压着韩谦诚:“皇上,今日还有许多政务,老奴就不打扰您了,何时做完我们何时用膳。”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韩谦诚敢怒不敢言,沉闷地应了声。
“老奴告退。”司马昭如微微弯腰就带着人出去了。
司马昭如拉着王玉,轻轻捏着他的手心:“今后可不要再这样,如若一直如此,皇上只会见长。”
“好的父亲。”王玉依靠着司马昭如,眼角已经红了,他当时给司马昭如写信的时候是一边抹眼泪一边写的,司马昭如也是看见了纸上的泪痕才想着要匆匆赶回来,看来确实被欺负惨了。
江涟听到王玉叫司马相如的时候还愣了一下,但又快速回过神抬眼看着司马昭如,司马昭如对那个叫王玉的人露出了难得的温柔的神情。
就好像在看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一样,让江涟莫名有些嫉妒。
司马昭如单独和王玉聊着。
落日已经染红了半边天,火烧云十分灿烂,无数颜色混在一起,就像是一幅绝伦的名画。
天边金色的亮光将司马昭如包裹住,他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孩子:“改日我会给皇上挑选一个合适的皇后,这两天你就让他收敛一点。”
王玉听到要给韩谦诚选后就有些慌了,因为韩谦诚无数次说过不想娶不爱的女人,王玉当场就跪下给韩谦诚求情:“父亲,这件事情还是问问皇上比较好,这是关乎一生的事情。”
司马昭如骨节分明的手捏着拂尘挑起他的下巴,好看的丹凤眼半垂着:“玉儿,皇上这种气性就应该这样治治,不能跟他商量的,记住了,你现在承的是我的衣冠,所做的一切都代表着我,不要如此软弱,亲爱的,不要认为自己只是一个奴婢,你现在的身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回去好好想想吧,到了吃饭的时候就把皇上放出来。”他放开王玉,转身带着人离开。
毕竟真的不能对皇上狠下心来。
司马昭如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做,他还要再动用禁军去找寻韩烁,还要把宫中朝中整顿好,更重要的是皇帝,他过分胆怯,一直不记得自己的身份。
“如此这般,又怎能成为天下共主?”司马昭如疲惫地靠着椅背,黄昏温暖的光亮照在他身上,没有焦点的眼睛也不知道在看着哪里,只是嘴唇微微翕动:“奴婢在面前未下跪却不敢发一言,该让他长长记性了。”原本睁着的眼睛又缓缓合上,不久又重新睁开,现在还没到休息的时候。
何为天下共主?要是换做桃之来,必能答得让人心服口服。司马昭如想到这,忽然悟到了什么一样,朝中缺臣,后宫缺后,桃之不就是最合适的人吗?
明大理,知其法,懂其制,与韩谦诚又自小相识,司马昭如久违地觉得顺心,起身朝外走。
趁天还没黑,该去会会未来皇后和丞相了。
司马昭如没有乘坐马车,让人备了一匹马就出宫了,江涟也想跟去,但被拦住了——他现在的身份是宫里的下人,没有命令不可跟随。
江涟看着司马昭如渐行渐远的背影,一股复杂的感觉涌上心头。
天也快黑了,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江涟这样想着,朝司马昭如寝宫走去。
“我找相如。”司马昭如喘匀了气,和门口的人说。
看门的下人见着他就让他进,带着他去找司马相如。
司马相如不知今日会有人来访,现在正在院里练着琵琶。
“相如。”司马昭如叫了他一声。
司马相如抬眼,长得极其相似的一双眼睛仿佛注满了一池春水,温柔又明亮,他放下琵琶起身:“兄长找我何事?”笑着迎上去。
司马昭如单刀直入,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我想让之之做皇后,你可允?”
“这......”司马相如帮他倒了一杯茶让他坐下:“这是孩子的事,我不可帮他决定。”
“我来问你意见,如果你不允那便是不允,我不会逼迫半分。”司马昭如笑笑。
“等孩子回来再问问他,兄长,我倒是挺想知道你是怎么看这件事?”司马相如的洞察力一眼便可看出来了。
司马昭如喝了口茶,道:“皇上现在羽翼未丰,我本是他的下人,我以咄咄逼人的口气责骂他,竟能一言不发,有些过分懦弱了,虽然现在年纪小,但也该让他收收心了。我知道,之之一定可以约束他,我也不管这对我来说会不会危险,如若让外人知道,我不过是杀头,只是怕你们受牵连,不过你可以把自己择出去,干干净净的,后果我一人承受便可。”
把砍头这件事说的如此云淡风轻,也不知道是下了多大决心。
“嗯,我会让之之考虑的,但孩子始终是孩子,还劳烦兄长教育。”
“这倒不用。”
话语间,桃之就回来了:“娘......叔叔好。”
桃之是异域人,眼眸不似司马昭如般柔和,但看着依旧有些让人觉得温柔,如沐风春般,一双金色的眼睛很清澈能倒映出人的影子。
“有一事与你商讨,也不必急着回复,你可愿做当今皇后?”司马昭如笑着,也不是等他回复。
“好啊,”桃之很快就应了下来:“他说过要娶我的。”
司马昭如眼下闪过一丝惊愕抬起眼睛望着他,嘴角微微勾起,很温柔耐心地问:“何为大国?”
“地无四方,民无异国,四时充美,鬼神降福,”桃之对答如流:“真正的大国不仅局限于地域,更是君主臣民的胸怀,家国万里更要山河同悲。”
司马昭如很肯定地点了点头:“不错,不愧是相如亲手教导出来的孩子,好一个家国万里山河同悲,后续事情我会详细和你娘讨论,但这件事情不准和他说,其间有些隐情,希望你能隐瞒好这件事,不要让他分心,天也快黑了,我要赶紧回宫了,下次再见。”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桃之的肩膀。
“留下吃个饭吧,许久不见了。”司马昭如想留住司马昭如。
司马昭如笑笑:“我就不留了,天快黑了,我要尽快回宫,改日再来。”
“好,那你路上小心。”司马相如不舍得。
许久未见,如今刚见上一面就要分开。
司马昭如翻身上马,快速朝宫中赶去,连饭都没吃就带着暗军兵符去调动人马。
“你不吃饭干什么去?”江涟在门口看着他。
司马昭如正要坐到步辇上,顿了一下:“你无需多事,别乱走动,发生什么事我可不做担保。”语毕,他坐下去。
许儿虽说也不是一天都跟着他,但她知道司马昭如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想留他,却意识到这里是宫中就强忍着一言不发。
司马昭如合上眼睛,这一天下来身心俱疲。
司马昭如势倾朝野,当今丞相和将军皆是他一手提拔,新皇身边又是他的亲信,宫里最大的女官也是亲信,手中握着军权,新皇上位之后的大总管也是他的人,任谁都不会以为他目的单纯。
“公公,今日准备早些歇下吗?”许儿见步辇停下,伸手去扶她起来。
司马昭如正了正腰:“不了,”他拉着许儿的手臂起来,接过她手里的拂尘:“等会你就先回去,我处理完之后还要出宫。”
“是。”许儿行礼。
司马昭如朝门内走去,而后,门轻轻合上,许儿也不见着他的背影了。
飞鱼服好像要隐入黑暗一样,司马昭如抬眼的时候眼中闪着亮光,他动了动嘴唇:“我是朝阳。”
“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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