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飘扬的绸帐之上,倒映出两个交叠的身影。
阿芙觉得自己像搁浅的鱼,精疲力竭地躺在沙滩上,大汗淋漓,却不受控制地接纳着海浪的波涛汹涌。
曹丕铆足了劲,直到很久很久之后,神思方才有一瞬的清明。
红绡帐暖,佳人娇艳。即使他现下恢复了神智,大概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也依旧不由自主地继续下去,而后重复、再重复……
阿芙在彻底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瞬,依稀望见绸帐外的窗牖上透出灰白、破晓的光。
她真该死,明明就已经是在梦中,却还在梦中梦里发春,做出这等令人羞耻的幻想。更可耻的是,她春梦里的男主竟然是曹丕!
阿芙顿觉浑身酸痛地缓慢睁开眼。
眼前是凌乱的绸帐,以及高远的穹顶。穹顶被绸帐遮掩着也是大片的素白,顺着素白到近处朱红色的锦衾。
锦衾没有完全盖好,还露出阿芙纤细、直长的左腿,以及另一只不属于自己,稍显麦色,匀称修长的右腿。
阿芙侧首顺着那右腿往上看去,直至枕边,瞧见一张疲惫而安详的睡颜。睡颜的主人剑眉凤目,平日里满身的凌厉之气,在此时此刻变得温润柔和。
他睡得香甜,高挺的鼻梁从阿芙的视角望过去格外得如斧凿刀削般。
阿芙突然觉得曹丕不生气的样子还挺好看,也难怪自己昨夜会做那样荒唐的梦。
那梦何止是荒唐在与曹丕一起,更荒唐的是她隐约记得曹丕与她最开始,因为是第一次,持续得时间极短。
而后越来越长,到即使是虚幻之中,阿芙都觉得曹丕过于凶猛,让自己有些招架不住。
“做梦而已,何必如此真实!”阿芙小声地碎碎念,正忍俊不禁地快出声,突然觉得身体有异样的感觉。
格外得湿黏。
阿芙这才彻底地意识到自己未着寸缕,身上也像是被人拆皮剥骨,酸疼得厉害。而且胳臂上、肩头全都是青青紫紫的圆痕。
阿芙不可思议地看自己,又不可思议地看枕边人。
曹丕也是露着肩和腿。
正在阿芙准备大叫的时候,曹丕正好因为阿芙在身旁辗转反侧而被吵醒。眼瞧阿芙张大了嘴,曹丕立马坐起、抬手,捂住了阿芙呼之欲出的惊叫。
阿芙定定地看着曹丕,那穿衣明明不见魁梧,可褪了衣裳清晰可见些许肌肉线条的胸膛,完全显露在自己面前。
上面有着与自己身上几乎相同,但数量要少的青紫圆痕。
阿芙从不可置信,到悲从中来,渐渐地,嘴巴是阖上了,可是杏眸“啪嗒啪嗒”地落下眼泪。
她一时恸哭却无言,弄得曹丕都慌张起来,拿开手不是,不拿开手也不是,只能故作羞恼地说着:“你哭什么!”
他最终还是拿开了手。
阿芙想都没想,抬手便是一把推开曹丕,险些让没有准备的曹丕滚落下榻。
阿芙郑声说着:“你卑鄙、无耻、下作!”
一连串的辱骂之语,使得曹丕也很恼火。
曹丕无奈地拍床道:“你还好意思辱骂于我?甄洛神,昨日这催情的药物可是你放在酒菜里的。我竟不知你居然也想着讨好我,还为了讨好我做出如此自轻自贱的举动。”
曹丕这样说,阿芙瞪大了朦胧的双眼,她根本来不及反驳曹丕的指摘,只惊慌失措地重复:“催、催情的药物?”
曹丕顿时冷哼一声,“甄洛神,你还在装什么无辜?”
曹丕话罢,便顾自起了身,也不管阿芙有没有看见,去到床左的衣桁上拿了中衣来穿,顺便捡了几件地上还算完整的外衣,丢到榻上给阿芙遮羞。
阿芙望着那些被撕裂的衣裙,恨与痛蔓延开来。她也顾不得遮羞与羞耻,抱着被子便从床榻上扑出去要捶打曹丕。
“我要杀了你这个登徒子。”阿芙咬牙切齿地厉声。
但即使阿芙年岁稍长,男女之间也有极大的力气差。阿芙一把就被曹丕抓住手,然后瞪着她,嫌恶地将她摔回床榻折叠的被衾上。
阿芙不痛,但耻辱极了。
她埋头于被衾间,失声痛哭。
曹丕起先还是漠然地望着她,而后见她哭得实在伤心,又联想她方才似乎不太知晓自己下的是催情之物,犹豫了半晌,柔软了语气,“好了,该起了。无论事实真相为何,你我本已有夫妻名分,如今行了夫妻之实也不算是悖逆伦常礼法。”
“还是早些去与父亲、母亲敬茶要紧。”
阿芙见曹丕如此不屑一顾地说着自己的清白之事,转瞬从被衾间复地抬起头,冷冷地瞪着曹丕,掷地有声地说着:“曹子桓,我此生与你不共戴天。趁人之危、夺人清白,你与那些十恶不赦的混账有何区别?”
曹丕刚平复下去的怒气又被她激起,恼怒地嗤笑说:“是,是我趁人之危、夺人清白。甄洛神,你最好弄清楚,昨日这药是你下的,也是你先来引诱我的。如今倒成了我趁人之危,焉知不是你早就想投怀送抱。”
阿芙瞪他的目光更是怨怼、狠毒。
曹丕怒气冲顶,继续道:“你以为我碰了你,是我占了便宜是吗?你这样不知自爱的女子,我还嫌弃自己碰了你。”
阿芙闻言,突然不哭了。
她缓缓地抱着被衾,到床边将还没束起的绸帐一拉,完全把曹丕隔绝在外,而后默不作声地把破碎的衣裙往自己身上套。
接着,朗声朝外喊去,“香蝉,备水,我要沐浴更衣——”
不就是一夜的鱼水之欢吗,阿芙全当自己是被狗咬了,不放在心上便是。反正她也不是古时的贞洁烈妇,犯不着为谁守身如玉。
她唯一觉得委屈,且愤愤不平的是,这件事并非她主观的心甘情愿,或许也不是曹丕的趁人之危,但是背离了双方的意愿,莫名其妙地就是发生了这种事。
至少她应该是在自己愿意的情况下与别人做这样的事情才对。
阿芙在床榻上呆愣了许久,直到曹丕丢下一句“我去耳房清洗”,以及香蝉携着几个侍女抬了热水进来。
香蝉望着内室地上与床上的一片狼藉,满目的不可置信。但香蝉又不能即刻就问阿芙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变成这样。只能等到随行的侍女们把热水在浴桶中倒好,备上了熏香与干净的衣物。而后,香蝉主动吩咐侍女,“你们先退下吧。”
等听到侍女们退出去的关门声,香蝉方才汲汲地上前,站在床帐外,担忧地询问:“夫人,怎会如此,可是曹丕公子强迫于你?”
明明都已经在饭菜里放了蒙汗药。
香蝉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性就是,自家主子下药被曹丕发现,曹丕怒火中烧,直接强要了自家主子。
香蝉的面上露出愤恨。阿芙不徐不疾地掀开绸帐从床榻上起身。她穿得很少,只一件残破的外衫,依稀可见布料之下白皙的肌肤,以及肌肤上满布欢爱过后的痕迹。
香蝉从前也在阿芙身上见过,不过那已经是先姑爷袁熙时的事了。
香蝉羞怯地低下头。
阿芙从床边走到妆奁前,拉开妆盒的木屉,取出里面还没来得及扔的黑色小瓷瓶,轻轻地往桌案上一放,冷淡地询问:“香蝉,你倒是告诉我这蒙汗药为何会变作催情的药物?”
“催情的药物?”香蝉不解地重复,随后联想起来,“难道这瓷瓶里装得不是蒙汗药,而是逢春药?”
香蝉骤然记起当时两个黑色小瓷瓶摆在一起,她理所当然地扔掉了其中她觉得是逢春药的那个。
香蝉百口莫辩,当即匍匐在地,叩首,恳切道:“婢子罪该万死,还请夫人责罚。夫人处置了婢子吧,是婢子粗心,这才弄错了逢春药与蒙汗药。”
“婢子该死。”香蝉不停地向阿芙磕头。
阿芙起先带着怒气,就没想扶香蝉起身。但眼见香蝉行了这么大的礼,还一直没有要停下,企图阿芙不说话就磕死在这里的意思。
阿芙有些慌张,赶忙去扶香蝉。
若香蝉只是无心之失,她又能如何?她一个现代人总不能真要了香蝉的命。况且,这具身子的清白最在意的还当是已经不知去了哪里、是生是死的甄宓本人。
阿芙其实没有太过生气。
但阿芙还是恼怒的,遂冷冷地又道:“罢了,我身边只你一个亲信,既不能杀了你,就罚去你半年的银俸。若是再犯,即便我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也绝不会再留你。”
香蝉泣声道:“婢子叩谢夫人大恩。”
说完,香蝉沉首于地。阿芙将她扶了起来,莫可奈何地只说:“陪我去沐浴吧,记得将我身上洗得干净、再干净一些。”
香蝉郑重地称诺。
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至少自己虽然下错了药,但总归不是毒药。只要曹丕不说,阿芙自己不说,曹操不知道,便不会有人因此威胁到自己的生命。
阿芙还得继续做这个梦。
眼前最重要的,还是等会要去拜见曹丕的父母。
作者:阿芙,如果这要是真的呢。
阿芙:宰了曹丕。
曹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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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012 巫山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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