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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京安洛家早年是商贾出身,到了洛父这一辈才入朝当了官。

洛家的产业算不上富可敌国却也颇为富足,这一点从洛舒这里便可了解。

洛舒的闺房中,床幔围帐上穿的是玛瑙玉石,桌椅是金丝楠木,就连她的鞋尖上都顶了个拇指肚大的明珠。

饶是见惯了皇室金尊玉贵的儿媳温氏,第一次来到洛舒的房中都被这些璀璨夺目的珍宝晃了眼。

同时她不由得有些为洛舒担忧,洛家这般养着的女儿,以后究竟要嫁到怎样的人家里去啊。

后来又笑自己忧心过多,舒儿的婚事父亲母亲自然会挑个顶顶好的。

没成想,这未来妹夫的影子,这么快便有了人选。

这天,她正给腹中未出世的孩儿绣着小衣裳,洛舒送过来的香囊绣工实在是精妙,她还想着有时间去请教一二。

夫君洛大郎回来坐下喝茶,没说一句话,脸色很是难看。

温氏微微侧眸让屋里的丫鬟婆子都退了下去,然后慢慢为夫君斟茶。柔声问道:“究竟是发生了何事,竟让夫君如此生气。”

夫妻相处了这么久,温氏知道洛大郎的性格一向是温润如玉,她还没见过他生这么大的气。

顾及到尚在孕中的妻子,洛大郎即使脸色再不好却也缓和了些语气。

“父亲为舒儿选了桩婚事。”

温氏:“这不是好事吗,父亲看上了哪家的公子?”

洛大郎冷哼了一声,“不是哪家的公子,不过是个没取得什么名次的一个寒门学子罢了,怎么配得上舒儿。”

寒门学子?怪不得夫君这么生气。涉及到妹妹的事,他一向十分在意。

温氏心中有些惊讶,不过转念一想这学子的身份低微或许父亲母亲有别的想法。

温氏试探性的开口,“舒儿莫不是要‘娶’?”

此人是寒门学子,舒儿嫁过去定会吃很多的苦,但若是父亲想让此人入赘那便一切都说的通了。

见夫君点了头,温氏心里便明白了。

这边,洛舒看着画像久久不言。

洛母:“此人虽然家境差了点,但你父亲说他的前途不会差。更重要的此人家世清白,同意入赘....”

见洛舒没有反应洛母心中有些忐忑,她拉过洛舒的手轻轻地抚摸着。

“舒儿,你不要怪父亲母亲掺和你的婚事。此人的品性你父亲已经考较过了,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以后定会对你好的。”

再多的话就说不出口了,洛母的心里早就酸的要命。女儿生来不懂得亲情、爱情、友情的滋味,他们做父母的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洛舒探身依偎在洛母怀里,“多谢母亲,女儿应了。”洛舒知道,家人对她的好。既然是父亲选的,那一定是对她来说最好的。

那画像洛舒仔细看了,上面是个风貌俊朗的郎君。想必父亲知道她从小便喜欢华美的东西,所以就连未来夫君也要选个容貌俊俏的男子吧。

人定下来了,洛母便开始忙的脚不着地了,洛舒见状就回了洛水苑。

洛舒院中有一棵樱花树,是她十岁那年父亲从很远的地方移过来的。

樱花树还未开,她坐在树下的秋千上,轻轻晃着腿。

暖春:“姑娘在想些什么?”

从夫人那里回来以后姑娘就一直闷闷不乐的,莫不是不满意那未来郎君。

那张画像暖春没看,但她听说姑娘的未来夫君只是一个寒门学子。

这样的人如何配得上小姐,暖春有些为姑娘打抱不平。

姑娘自小便是这样,每到不开心的时候就会来树下的秋千坐一坐。

洛舒喃喃开口:“我马上就要嫁人了。”

原来竟是因为这个,暖春笑着开口:“姑娘是‘娶夫’,日后还是要在府上生活的。”

洛舒知道,但不知怎的她的胸口就是闷闷的像是一块大石头压在了上面。

婚期定在了年后三月,时间绰绰有余足够洛父洛母为女儿装点场面。

洛家女儿要娶“夫”的消息放出去后,惹得京安城内一片哗然。

那些整日盼着望着想看洛家女嫁个怎样的人的人一下子都噤了声,不过转念一想倒也能理解,洛家有丰厚的家财,女儿更是名声传遍京安,这样的姑娘就是要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放心。

也有些黑心的想要上门挑拨关系,洛舒的嫂嫂温氏回娘家赴宴的时候就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婆子绊住了脚。

那人满嘴离不开钱财、聘礼之类的,言语间尽是想要挑拨洛舒与她的姑嫂关系。

温氏向来看不上这样的人,那老婆子走后她遣丫鬟跟了出去。

得到的消息是那老婆子家里有个好赌的儿子,还未讨得媳妇。不知是从哪里听说洛家选定的未来夫婿是个没什么成就的寒门学子,这不就动了心思。

回到家后温氏第一时间就将此事告诉了洛大郎。

“呸,她也不看看她那儿子是什么货色,竟敢觊觎我们家舒儿。”

她这辈子最幸运的是就是选了个好婆家,婆母和蔼事少不说,小姑子也是个聪明漂亮惹人疼的,她喜欢还来不及,竟有人敢把主意打到她这里。

洛大郎听闻后也十分不悦,但见妻子被气得不行的样子他又心底一暖,忙上前将妻子搂入怀中轻声安慰。

不过从那之后温氏把其他邀请赴宴的帖子皆以有孕不宜走动为由给拒了,洛家也开始闭门谢客。

这些事情洛舒都不知情,这段时日她一直在自己的闺房中绣婚服。

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以前洛舒只绣过帕子、荷包这些小物件,突然要做一件华丽的婚服当真有些不知从何下手。

不过好在母亲和嫂嫂会时常到她的院子中来,指导她袖口的位置要如何收才好看。

直至过年,洛舒的婚服都没有绣完。

赴宴听曲、梨园看戏,今年和去年没什么区别。

一家人聚在一起放明灯,写下对彼此最美好的祝福。洛舒弯了弯嘴角,这样便是最好的。

不过明年就不一样了,明年她们家中就会多两个人,一个是她的未来夫婿,一个是嫂嫂腹中的孩子。

仔细想想,还挺叫人期待。

家家户户放的明灯齐齐升空,那一瞬间的壮丽美景无法言喻。

“恭贺新岁!”

洛舒转头,父亲母亲哥哥嫂嫂站在她身后齐声大喊。他们的头顶上方飘过的是京安家家的美好愿景。

那一刻,洛舒感觉心中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痒痒的,暖暖的。

或许这就是母亲常说的家的感觉吧。

今日是洛家的大日子。

女子成婚是大事,洛家阖府上下早早就准备起来了,给未来女婿的聘礼也是洛母精挑细选早早就准备好的。

洛舒早早就被暖春叫起,本还有些困乏。一整个凉巾盖在脸上,她顿时就清醒了过来。

顶着自家姑娘哀怨的目光,暖春只好轻轻地哄着,“姑娘,今天可是您的大日子。咱可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迎夫婿进门,暖春也是为了您好。”

洛舒悠悠的叹了口气,终是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任由丫鬟们摆布。

婚服已经完成了,穿在身上十分的华美。再配上洛舒平日里很少画的明艳妆容,整个人立马变了一个样。

洛母过来的时候洛舒已经收拾完毕了,虽说是招婿可在看到女儿穿上嫁衣的那一刻她还是没忍住红了眼眶。

一转眼间,她的女儿就从一个牙牙学语的奶娃娃长成婷婷少女了。

大喜的日子不能哭,洛母按捺住心中的酸涩。上前握住洛舒的手,将自己手腕上的玉镯褪了下来戴在了女儿的手上。

洛母怜惜的帮女儿捋顺耳后的发丝,语气中带着哽咽:“我的儿,娘希望你的以后平平安安就好。”

一旁的温氏见婆婆情绪不对,忙笑着开口打圆场:“母亲说的是,舒儿定会平平安安的。”

“好在舒儿以后还和咱们一起生活,到时候你的侄儿出生,舒儿可要第一个抱一抱他。”

温氏的月份不小了,即使穿着厚厚的衣裳也不难看出她显怀的肚子。

洛舒笑着应了,洛母也被儿媳的一番话逗乐了。她假意嗔怪道:“你个小机灵的,难道只让舒儿抱不让我抱了?”

温氏又忙求饶,逗得洛母哈哈大笑。

闺房内的一片欢声笑语即便是在院落外也听的清清楚楚。

书房内。

洛父和洛家大郎站在中央,周围是将他们紧紧围成一团黑甲士兵。

洛父心中咯噔一下预感不好,他俯着腰,将姿态摆得很低,袖摆下隐隐露出一抹金色。

他上前一步靠近了些,坐在椅子上的是圣人身边颇有圣眷的福公公。福公公曾救过当时还是太子的圣人一命,自此以后陛下便对此人颇为信赖。

洛父以前只是听过此人的名号却从未见过,如今一看他才发现圣人身边圣宠的太监竟是个如此年轻的少年人模样。

洛父语气中带着讨好,“福公公,今日是小女大喜的日子,不知可否给在下一个面子,等到婚宴结束后在...”

感受到冰凉的硬物,福公公低头一瞧竟是好大一块金元宝。他心下咂舌,都说这洛家颇有一番家底看来果真如此。

沉甸甸的金元宝入了口袋,福公公的态度仍半分未变,反倒将洛父用力甩开。

“咱家是为圣上办事的,洛大人如此叫别人怎么看咱家。”说话间他的目光扫过屋内,士兵们纷纷低下了头。

洛大郎上前将父亲扶起,再看向狗仗人势的太监手中正把玩着那枚金元宝。

他愤愤不已,“请问我们洛家是犯了何事,圣人竟在我妹妹大喜的日子派了这么多的官兵前来。”

福公公横眉一竖,冷冷的看向洛大郎,“洛大郎是在质疑圣上的旨意吗?”

周围的士兵也在同一时间拔出了手中的剑,齐刷刷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洛父死死按住长子的不甘,登时跪在地上请罪。

福公公冷哼一声,接下来出口的话直接让跪在地上的父子二人如坠冰窟。

“户部侍郎洛成才贪墨朝廷军饷,致北疆十万大军战死沙场。罪大恶极,故下令判洛家男子斩立决,女眷皆充为军妓,犒赏三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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