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同学。”赵雨念低头说了句。
“哪个同学?男的女的?”林觅年问,“是那个大中午不睡觉和你一起出黑板报的,还是下雨天为了给你撑伞陪你一起等在公交站不回家的那个?”
赵雨念一下子抬起头来看着他,很是意外:“都不是,但是你怎么知道她们的?”
这两个都是赵雨念初中时玩的很好的朋友,这两件事也是她整个初中最难忘的两件事,她一直记得,也一直很感动,但她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起过,哪怕是面对着她们两个当事人。
只有写周记的时候写到过。
她莫名想起林觅年的那条朋友圈置顶,那句话好像也是写周记的时候写进去的。
林觅年正看着她笑着,等待她的回答,赵雨念停下脚步,抓着他的一只胳膊让他停下来面向自己,问:“你是不是又从我作文里看到的?你到底偷看了多少?”
“而且我还没问你你到底是怎么认识我的?”赵雨念轻拧着眉,认真起来,“还有你是从哪里弄到我那么多作文的,还有——”
她咽了咽,保持和他对视的目光:“你到底为什么喜欢我?”
林觅年没想到赵雨念会忽然这么认真,一下子有点慌,他收起了笑意,解释说:“我确实是从你作文里看到的,但……不叫偷看吧,我是——”
“不叫偷看?那是梁老师拿给你看的?”赵雨念问。
林觅年喉结滚了滚:“不是。”
“那是我让你看的?”她拧着眉。
“赵雨念。”林觅年朝她走近半步,眼尾眉梢耷拉下来,“你又要因为这个事对我发脾气吗?”
“又?”赵雨念一时没想起来,“我什么时候还对你发过脾气?”
“就是我去找你还充电宝的那天晚上,你到学海师堂楼下找我,让我删置顶的那次。”他眉头紧紧蹙在一起,眼眶又有泛红的迹象,“你从来都不听我解释,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不知道我这些年到底有多难过,你只知道我偷看了你的作文,然后就冲我发脾气。”
他说完这几句,眼眶里已经盈满亮晶晶的泪水,鼻尖也染上粉红,微张的唇瓣因为情绪激动而轻颤着,看上去委屈极了,赵雨念一时不知如何应对,说话支支吾吾:“我……我哪有不听你解释,是你自己没说。”
“而且,我哪有发脾气。”她一脸抱歉地咽了咽,“我说话就这样。”
她伸手在兜里摸了摸,这下好了,上次再怎么着都还有一团皱皱巴巴的纸,这回连皱皱巴巴的纸都没了。
林觅年眼泪啪嗒落下,正好砸在她手背上,温热圆润的一颗水珠就那么破破烂烂地碎成一滩,她皱着眉懊悔着:“林觅年,你不哭了好不好?我不凶你了,我真的再也不凶你了,对不起嘛。”
她找不到纸,只能先用手在他脸上擦了擦,林觅年垂眸看着她,眼神倔强无辜且极度委屈。
赵雨念在心里懊恼苦笑着,试着往他身上贴了贴,按照刚才他牵着她走的姿势重新牵上他,轻声哄着:“对不起嘛,我刚才有点着急,态度确实不好。”
“我下次肯定不这样了,我保证!”她朝他弯弯唇,眨了眨亮亮的眼睛,“真的!我保证我以后跟你说话都温温柔柔的,再也不凶你了,好不好?”
林觅年再次委屈地落下两滴眼泪,他自己抬手擦了擦,问她:“真的?”
“真的,比真金还真。”赵雨念朝他笑笑,自认为真诚得不能再真诚。
林觅年抿了抿唇:“那好吧,原谅你了。”
赵雨念牵着他的手,学着他的表情和语气撅了噘嘴说:“终于原谅我啦?”
林觅年被她逗笑,不好意思地转过脸去擦干眼泪,牵着她的手揣进了自己的兜里,边走边说:“原谅是原谅了,但是要罚你不准松开我的手。”
他刚哭过,赵雨念打算先顺着他,而且……
她抬头看着林觅年的侧脸,脑子里极速闪过一百万个措辞,最终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合理的借口——他兜里还挺暖和的。
“我看你作文的事。”林觅年转过去咳嗽两声,吸了吸鼻子解释说,“真的不算偷看,而且这个事说来话长,得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开始说。”
反正都牵成这样了,这片儿又没什么人,赵雨念干脆悄悄把脸蛋贴他胳膊上走着,安静听着没说话。
走路的过程中左上臂时不时能感觉到有一团软乎乎正悄咪咪挤压贴近过来,林觅年低头瞄了一眼,笑着捏了捏她的手指:“你还记不记得二中校庆?你偷跑被抓那次。”
“啊?”赵雨念趁着说话的契机迅速把脸从林觅年身上挪开,“有吗?我偷跑竟然被抓过吗?”
林觅年听她这回答,唇角向下撇了撇,其实他心里早就猜到赵雨念根本不记得他了,但真正听到这个答案,还是有些失落,他握紧赵雨念的手,说:“当然有啊,你还被记了名字。”
他低头对上她的眼睛,刻意拉长了语调:“初二三班,赵雨念。”
“啊?”赵雨念不大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笑笑,“还真有啊,不会刚好是你记的我名字吧?”
“不是我。”他朝前走着,“我当时也偷跑了,本来是不会被发现的,结果你直接带着那个纪检部的同学跑我面前,我就被发现了。”
赵雨念笑起来:“不好意思啊。”
林觅年压着唇角睨她一眼:“现在知道不好意思了,当时你看都没看我一眼。”
“是吗?”赵雨念一点也想不起来了,“那还真是奇怪。”
“什么奇怪?”他问。
奇怪你无论是气质还是样貌都非常对我胃口但我竟然看都没看你。
难道当时不觉得对胃口吗?
“没什么。”她摇摇头。
林觅年看着她没说话。
“哎呀。”赵雨念有些为难地笑笑,“就是奇怪我竟然没看你,按理说,无论男的女的公的母的,只要长得好看的我都会多看几眼的。”
林觅年试图理解地挑了挑眉:“大概我不在你审美点上?”
“你在的。”赵雨念看着他说了句,眼神里泛着少见的温柔,仅一瞬就又消失,被淡淡的自嘲替代,“那天晚上我看你第一眼就知道我要完蛋。”
“为什么是……完蛋?”林觅年问,“我哪里不好吗?”
赵雨念盯着他看了会儿,摇头:“你很好。”
是我不好。
“不是说要说你怎么喜欢我的吗?怎么又扯远了。”她碰了碰他手臂,“你赶紧的,知道我名字了,然后呢?作文怎么回事?”
“哦。”林觅年将信将疑,继续说,“然后我知道你是初二三班的,刚好是我妈教的那个班,就记着你了。”
“后来你不是借小说给我妈看吗?”他说,“我在家无聊,就翻来看了看。”
他说到这里停下,赵雨念不大明白他的用意,问:“昂,然后呢?”
“你不记得你在那些书上写的东西了吗?”林觅年问。
赵雨念心跳有些加速,她捏了捏手指,镇定自若:“我不知道。”
她错开视线:“而且都过去那么久了,忘了也正常吧。”
林觅年正要开口,被她笑笑抢先:“你不会是因为我在书上写的那些,那些乱七八糟的才一时上头喜欢我的吧?”
“那些不是乱七八糟的。”林觅年很认真,“赵雨念,你看着我。”
她停下来看着他。
“你很好,我喜欢你也并不是因为一时上头。”
林觅年对着她这样说了句,赵雨念鼻头没来由地一酸,她眨了眨眼错开视线:“我知道啊,随便说说而已,怎么还特地提醒我。”
她想往前走两步,没能走动,被拉了回来。
“你知道个鬼。”他把两人牵在一起的手从兜里拿了出来,空着的手也去牵赵雨念的另一只手,“看着我。”
赵雨念下意识想攥拳头,但两只手都被林觅年牵着,她不想被他发现,于是深呼吸一下,镇定地抬头看着他:“干嘛?”
“说你喜欢我。”林觅年说了句。
赵雨念很是意外:“什么?”
“说你喜欢我。”他微笑着重复一遍。
赵雨念拧着眉,但照做:“我喜欢你?”
“肯定句。”林觅年纠正说。
赵雨念也没了脾气,一字一顿:“我,喜,欢,你。”
“真可爱。”林觅年笑着感叹一句。
仅一秒,赵雨念从看着他转变为瞪着他。
“真的很可爱,我骗你干嘛?”他说。
赵雨念甩开他后来牵上的那只手,拽着他往即将抵达的超市走着:“我真是脑子抽了才会那么听你的话,赶紧买东西,买完了我好上班。”
林觅年看着剩下的那双紧握着的手笑了好一会儿,迈了一大步和她并肩:“我还没说完呢,你还听吗?”
赵雨念直冲冲走着,没理他。
“那我偷看你作文,你也不生气了?”他问。
赵雨念没忍住瞪了他一眼,停了下来:“那你说,五句话以内必须说清楚。”
“五句话哪够啊?”林觅年看着她歪了歪脑袋。
“你说不说?”赵雨念说。
“好好好。”林觅年总结了一下,“简单来说就是,我想你,想知道你做了什么,在想什么,但又不敢直接去找你,所以偷看你的作文了解你。”
还真是五句话。
赵雨念在心里喃喃一句,但好像除了这一句,她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因为想知道她做了什么,想知道她在想什么,所以去看她写的东西。
而不是直接去看她。
那会儿是青春期吧?那个特别躁动特别热血特别疯狂的青春期?
为什么林觅年这么……传统?
喜欢一个人难道不该直接去找她跟她告白吗?躲一边偷偷看算怎么回事儿?而且看的还只是作文。
喜欢读书?
她想起林觅年刚才说在家也偷梁老师小说看,自顾自点了点头,那看来确实是很喜欢读书了。
所以他的意思其实是她写的东西可读性很强,她是个人才是吗?
可这跟爱情的那种喜欢有什么关系?
林觅年好奇怪。
两条眉毛都被拧成了超级大麻花之后,她终于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你在想什么啊?”林觅年看着她脸上这一分钟内变幻无常的表情笑着,佯装生气问她,“是不是偷偷在心里骂我来着?”
赵雨念一脸同情地抬眼看着他,慢动作摇头:“没有吧。”
“没有就没有,没有吧是什么意思?说吧,骂我什么了?”林觅年问。
“没有。”赵雨念再次慢动作摇摇头,拽了拽牵在一起的手,皱着眉问得很是真诚,“你确定你是喜欢我吗?爱情的那种喜欢。”
“你说呢?”林觅年被问得无语。
“那你为什么偷我作文啊?”赵雨念很是不解,“我记着我上学那会儿,我朋友她们就算要偷,都是偷的什么喜欢的人用过的笔啊、水杯啊、耳机什么的,你怎么偷我作文啊?嫉妒我的才华?”
林觅年一时也弄不懂自己到底是被气得笑了出来,还是笑的时候气了起来,几乎是气急败坏地喊了她一声:“赵雨念!”
赵雨念被他喊得闭了闭眼,睁眼看清他的表情后大笑起来:“你干嘛?气疯了吗?”
林觅年气得咬了咬牙,伸手在她头顶揉了一把,又在她脸上捏了捏:“我看你脑子真是缺根弦,我喜欢你那会儿我都十八了,成年了,你呢?”
他问她:“你才十四,又矮又小的跟个小学生一样,我那会儿偷你什么才能不被当成变态啊?能偷到作文那都还是因为我妈刚好是你语文老师好不好?”
赵雨念笑得直不起腰来,林觅年伸手扶着她,一脸不知道到底是憋笑还是憋屈的表情:“你差不多够了啊,我本来很难过的。”
赵雨念捂着嘴又笑了会儿,觉得自己差不多笑完了,才清了清嗓问:“为什么难过啊?”
林觅年看着她叹了口气:“喜欢的人能看不能碰,想着以后长大点儿慢慢来,结果突然一下连看都看不着了,你说我难不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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