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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拨雪寻春(三)

因臀部肿痛,杨濯一夜无眠。他静静地趴在床上,却听得屋内有低低的呜咽声。他直起身子隔着帷裳往外看,窗子颤抖着,一点光亮钻进了屋子。原是夜风作怪,吹开了窗子。

他闭眼回想白日里的事。那女孩究竟是什么人?是一时贪玩的宫女又或是歌姬苏九娘的妹妹?不对不对,她分明说了她没有亲人的。

没有亲人,属实可怜。

不对不对。

他猛然拍头,翻了个身。自己怎么会替一个肇事者感到可怜?就算她举目无亲,就算她孤苦伶仃,那也不关他的事。又不是他造成的。

既然这女孩放走了他的鸡,他就是她名义上的债主,她理所应当还他债。

此时,他有些懊悔没和她约定白字黑字了。

他心烦意乱地抓了抓散乱的头发,又翻了个身,窗纸却透了亮白。他才意识到自己一夜未眠。

侍从小乙按照以往的时间恭敬地奉上朝食,杨濯瞥了一眼食案,不耐烦地摆摆手让他拿下去。

一夜未眠,食欲全无。

小乙见他面色难看,怕他随时发难,正打算离去,杨濯叫住了他。

“你去把案上的那块玉珏给我拿来。”

小乙奉上玉珏,借着几秒偷偷扫视了主人一眼,见他齿笑瑳瑳,心里只觉公子越发古怪,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像出太阳时又下雨,阴晴不定。

小乙好奇道。

“这不过是块残缺的玉珏,裂纹又多,公子为何对这玉珏这般着迷?”

杨濯斜靠着床栏,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拎着那块玉珏上的绳子来回摇晃着。玉珏上纹理斑驳,边角磨损,唯有太平二字依旧遒劲有力。这块玉珏到底什么来历?

听了侍从的话,他付以轻蔑一笑。

“汝目光短浅,只视其外表形体,又怎么知晓这玉珏带来的价值远远胜过它的身价。”

小乙听得一头雾水,不知他话里的意思,茫然地摸了摸脑袋走了。

杨濯正全神贯注地注视着玉珏,未察觉舅父和母亲已转过回廊。

眼看就要到跟前,他慌慌张张地将玉珏塞到枕下,又飞快地揪过被子掩住全身,伏倒在床上。

黑暗中,他的两只耳警醒而敏锐,在砰砰作响的心跳声中捕获只言片语。

“阿濯现如今如何了?”

“跟他父亲怄气。饭也不吃,只在床上躺着。这可如何是好?”

吱嘎一声,一男一女声音突然变得清晰。

杨濯知道舅父和母亲来看他了,于是把自己蒙的更严实了。燥热的气流包裹着他,他努力在闷热中抑制粗重的呼吸声。

脚步声在床前停下来,被子倏忽被掀开了。杨濯佯装不满,嘴里嘟嘟囔囔的。

袁夫人扫视了床边案几上的还未动过的朝食,担忧地扶起杨濯,让他靠着床栏坐,喟然叹道。

“你和你父亲都是一个犟脾气,你们俩啊,我都劝不动。”

袁俭坐在他的床边,轻轻地抚着杨濯的头,听了这话不禁笑道。

“发生何事了?你怎么又惹怒你父亲了?”

杨濯被触到心事,翻了翻那双漂亮的眼睛,双手交叉抱胸,愤愤道。

“还不是那个不知死活的小女子,要不是她......”

他的声音减弱,没有继续说下去。

袁俭挑了挑眉,好奇道。

“不知死活的小女子把你如何了?想不到你也遇到克星了哈哈。”

杨濯见舅父不为他解围,反而还一副坐等看戏的样子,于是猛地直起身子,把头侧过一边,提高了音量生气道。

“舅父,你为何也要看我的笑话。看来这世上并没有真正心系我的人。”

袁俭笑呵呵道。

“一个小女子,值得你这般伤神?”

袁夫人面色不快,皱了皱眉道。

“什么女子?你果真调戏人家了?我和你父亲以前是怎么教你的。让你做正人君子,你看看你做了什么?”

杨濯自觉被冤枉了,小脸因激动涨得通红,他挺直了胸膛,咬牙切齿道。

“我从来都没有调戏女子。是那个女子害得我的鸡跑了,我找她算账这才被我阿父误会!”

“如若不是你对她动手动脚,会引你阿父误会?”

杨濯委屈道,鼻子开始有些泛红。

“我那是迫不得已,所以才出此下策。再说我也没有对她怎么样,只是抱住了她的腿,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了。”

袁俭笑道。

“那看来还真是你阿父误会了。”

旋即话锋一转,摇摇头道。

“不过你居然为了一只鸡就对人家小娘子死缠烂打,这要是传出去多不好听。啧啧啧。到时邻里一定会说这杨家公子为了一只鸡竟去调戏小娘子。”

杨濯皱了皱鼻子,不满地嚷嚷道。

“才不是呢!我光明磊落,怎能与市井无赖相提并论?那只鸡花了我万钱,又因她走失了。更何况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怎就错了?”

袁夫人这时被他驳得无话可说,不知所措地望向兄长袁俭,袁俭还是那副和蔼模样。他敲了敲杨濯的头,柔声道。

“我还以为杨濯是个宽宏大度的君子,视富贵如浮云,志于道,据于德。”

袁俭突然停顿下来,扬起下巴,不动声色地观察杨濯的神色,最后缓缓吐出一句话。

“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杨濯闻言,举起拳头气恼地捶了捶膝上的被子。

“我如何不是君子。我...我一目十行过目不忘,寻常子弟可没我这本事!”

袁俭见目的达成,开怀大笑道。

“那好,我问你。‘见善,修然必以自存也;’下一句是什么?”

杨濯不假思索道。

“见不善,愀然必以自省也。善在身,介然必以自好也;不善在身,菑然必以自恶也。”

袁俭满意地笑了笑,又意味深长叮嘱道,语气变得深沉了许多。

“那么我希望无论今日还是将来你都能将它铭记于心。”

杨濯无法体会他笑容中蕴含的深意,只点头称道。袁俭见他目光茫然,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恢复了亲切的笑容,轻抚杨濯的头继续道。

“过了上元灯节,你就要入宫学了,以后入了宫,宫里不及家里,更应检省自己的品行,莫要让他人落了口舌。”

杨濯一听要入宫,思及能与舅父日夜相处,笑嘻嘻道。

“一切都听舅父的。舅父是朝中公辅,能成为舅父的学生,我不胜感激!”

袁俭和袁夫人被他憨态可掬的样子所感染,不约而同地发出愉悦的笑声。

袁夫人见儿子情绪已然稳定,轻声道。

“等去了宫里,凡事以你舅父的话为重,不可再擅自做主,作出些鲁莽事!听到没?”

三人后又聊了些家常事,袁俭等到正午才离去。

逶迤的□□旁的一棵梅树繁茂婆娑,细秀劲挺的枝干间点点簇红繁密俏丽,为苍白而岑寂的冬日平添一抹生动之气。

大皇子渐渐走近院子,四周寂静无声。他笑着伸出手扯了扯墙边的红梅,几枝红梅顿时摇曳生姿,几片落英纷纷扬扬地落在清冽可鉴的池中激起几圈涟漪又向四周漫漶去。

初阳微抹,门扉半掩。大皇子轻轻推开门扉,屋内清幽,摆设简朴。

姜离正端坐于案前,手捧书简,目光专注,两眉微蹙,嘴里念念有词。

大皇子蹑手蹑脚地走到她身后,伸出一只手在她肩上重重地拍了一下。姜离恼怒地转过身,见是大皇子又收敛了神色。

大皇子凑近,好奇问道。

“你这读的是什么?”

姜离放下书简,平静答道。

“《论语》的学而篇。”

大皇子扫了书简一眼,耸了耸肩,露出无趣的表情。

“我记得你前几日便在看这里,怎么今天还在停留在这?这有什么好看的,读懂便可,为何要反反复复的?又没人要求你背诵。”

姜离摇摇头,正色道。

“我初时看只是看过一遍,哪里算得上是读书。只有深刻理解其中要义才能学有所成。如今我又诵读一遍,却有了不一样的感慨。”

大皇子眨眨眼道。

“除了这些字,你还能看出些其他门道?”

姜离满目感慨道。

“贫而不骄,富而无骄。虽然达到了做人的基本准则,却始终不如贫而乐,富而好礼者。正如人应该有所追求,不应满足于......”

“好了,你说的大道理我都听不懂。我们现在说正事,我和琬琰相约去看这次的灯会,你去不去?”

大皇子捂住了耳朵,出言打断了姜离。经过这几日的相处,他已经和唐琬琰热络了。适逢上元灯节,二人便相约携手赴会。

他这时才想起被遗落在旁的姜离,虽说她以后不可能成为自己的妻子了,但是毕竟是陪伴了多年的玩伴,到底还是舍不得。

“殿下,您来寻姜娘子怎的不和妾身打声招呼?害得妾身好找。”

唐琬琰身姿轻盈,飘飘然地来到二人身边。她眉目含笑,恭恭敬敬地向大皇子行了一礼,后又对姜离笑吟吟道。

“今日便是上元灯节,姜娘子可有兴趣?妾身已和殿下约好一起赴会,只是不知娘子可否愿意陪同我们前去?”

姜离怔怔地望着唐琬琰,又看了大皇子一眼,见他双目奕奕,容光焕发,全然一副欣喜之状,自己心里却突然落了空。

她低下头,眉毛也变得低矮了,只看到她颤动的睫毛,低垂的双目,眼里盛着的那一汪水被漫卷柳条般的睫毛遮住了。影影绰绰的,一眼望去,只看到些光怪陆离的光斑,被那一枝枝的柳条分成了圆的方的,各种奇形怪状,却怎么也看不透这水里。

起风了,吹开了柳条的帘子。姜离抬起头,手里捻着垂下的发丝,将发丝缠在手指上,一圈一圈的,又突然松开,那些发丝打着转缓慢地绕开她的手指。

姜离堆起笨拙的笑,一字一句道。

“我不喜欢热闹,还是你们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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