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恍然如梦,待洛九臻回过神,窗外雪已深。寒风中尚残留着鞭炮燃尽后挥之不去的硝烟味。
看看日历,是又近年关了。“他该回来了罢?”洛九臻自言自语,越到这时他越不能平静。
思忖良久,洛九臻起身,他要在玉潋滟回京前,替他收拾好一年没住人,积了满屋灰尘的宅邸。
收拾归收拾,洛九臻临走前,却还是偷偷留下许多小摆件,挂上灯笼,贴好对联,使宅子不致太冷清。
确认无误后洛九臻方才心满意足锁上门离去。他并未返回自己住处,而是若无其事晃到正街靠近城门处——玉潋滟若要回京,则必经此处。 洛
九臻若无其事藏起手中攥出汗的玉吊坠,买了大堆糕点积在桌上,生怕玉潋滟长途跋涉没有吃好。他佯装镇静,内心却早等得难耐。
眼看午时已过,玉潋滟仍未现身,原先围堵在城门口翘首以盼的人群也纷纷散去。不知为何,洛九臻越发不安,他忍至未时,见依旧未有人影,索性策马出城,亲自去瞧个究竟。
隐隐狼嚎将他引向厚重积雪覆盖的枯林。且不说京郊少有诸如野狼猛虎一类出没,就是有零星的几只,此刻也该在洞中安眠。洛九臻细思恐极,快马加鞭赶去树林。
靠近树林,纤尘不染的积雪上赫然撒下斑斑血迹,野兽依稀可辨的脚印中,无一例外都混了血。
洛九臻蹙眉,越往里血腥味便越重,与此同时随着凌厉寒风卷过,他看见个纯白的野兽一闪而过。心底不安加重,马蹄飞驰带起雪沫,洛九臻边找边呼唤玉潋滟,回复他的却仅有漫天风雪。
无奈,洛九臻只得顺着雪地里洇开的血迹寻找。寂静树林中,铮铮刀剑碰撞声格外清晰。靠近声源,血迹随之增多,洛九臻拨开树丛,只见林中空地里,玉潋滟浑身是血,正与一人奋力拼杀。
洛九臻忙抽剑上前。电光火石间,他看清方才纯白的野兽原是银狼。对面那人自知不占优势,却未退缩,反而愈战愈勇,刀尖扫过洛九臻面颊,渗出血珠。
银狼亦不甘示弱,它照准洛九臻所骑的马匹咬去,将洛九臻硬生生赶下马,趁其不备之际,张嘴便扑。
洛九臻来不及反抗,他以为自己就要葬身于此,但想象中腥臭的狼嘴迟迟没有降临,取而代之的是凄厉的狼嚎。
洛九臻睁眼,玉潋滟挡在他身前,剑身已然为鲜血染红。银狼吃痛,如丧家之犬躲回主人身后。洛九臻见状再度反击,而失了帮助的那人也终于意识到双拳难敌四手,他虽还在负隅顽抗,却悄悄向密林退去。
洛九臻看他要跑,哪会善罢甘休,对其穷追不舍。那人见难以摆脱,反手从怀中掏出个布包掷在地下。白烟顿时迷了洛九臻双眼,使他看不清周遭事物。
待白烟散去,哪还有敌人身影洛九臻懊恼不已时,赶至他身侧的玉潋滟俯身拾起块木牌,上边似乎还刻了字。洛九臻接过木牌看时,只见一面刻着几句诗:
“木为舟兮铜为桨,
幼子畅游兮欢语喧。
木成林兮山映春,
山鬼隐匿兮虎豹出。
木生楠兮复百载,
山南有洞兮殷勤觅。”
玉潋滟的伤势容不得洛九臻多想,他只得先将人送回府邸好生照料着,一面派人火速进宫禀报皇帝。
洛九臻坐立不安守在玉潋滟身边,即便为其治疗的是城中医术最精湛的郎中,他还是没底。心不在焉将木牌上的词句誊抄在纸上,洛九臻仍旧毫无头绪。
他索性放弃了从木牌寻找线索,转而开始关注贼人特征来。洛九臻记得清楚,贼人来时皆以狼为坐骑,这在中原一带是极少能见到的,就算是蠢蠢欲动的属国也不多见——除了大梁。
大梁民风剽悍,其人自幼驭狼狩猎,更兼大梁历任国主皆觊觎南延物产丰饶,洛九臻自然会想到。
念及此,他匆匆起身,想立刻汇报此事。不料他正欲出门,身后微弱的声音突然叫住他:“带小爷同去......小爷我知道那群人底细。”
朝堂之上,洛九臻小心搀扶着玉潋滟,从他断断续续的叙述中,众人大致了解了事件全貌。
数个时辰前,玉潋滟满心欢喜策马赶往城门。他一年未曾回到这熟悉的地界,不免得比副将们稍快些。
将至城门时,林中狼嚎声顿起,此起彼伏,愈演愈烈。玉潋滟暗叫不好,他刚握住剑柄,就有银狼威风凛凛拦在他身前,而狼背上仿佛蔑视自己的,亦是他交锋过两次的大梁国主阿亚斯。
对方并不同他多废话,上前举刀就砍。玉潋滟与其颤抖时,更多银狼载大梁士兵出现在林中。若单论人数,玉潋滟尚有胜算,但数十匹银狼却不容小觑。
霎时间,人喊马嘶回荡林间,白雪被染成暗红。玉潋滟身边人马接连倒下,他自己亦身负重伤。就在他以为自己将要身殒此处时,洛九臻赶到,总算将他从阿亚斯手下救了回来。
眼下天色已晚,且不知敌匪藏匿何处,洛九臻便领着玉潋滟先行回府养伤,他自己则点上灯,借助微弱火光逐字逐句分析木牌上文字。
夜渐昏沉,眼前如蚊蝇般大小的文字在洛九臻眼前糊作一团。他烦躁地用手撑着头,却仍无法抵挡汹涌睡意,朝书案砰然砸下。
恍惚间他仿若置身仙境,融进看不清摸不透的白雾,被裹挟着前行。不知几时,白雾转淡,面前逐渐清明,洛九臻隐约望见大片粉红,及两个影影绰绰的人影。
洛九臻心生困惑,他抬脚朝那比肩相依的二人走去。其中一人像是觉察到他靠近,舍弃了自己伴侣,也向洛九臻行来,洛九臻还欲向前,却有无形屏障拦住他,再进不得半步。
洛九臻还要抗争,忽然天旋地转,仙境撕裂扭曲,直至重归黑暗。他从梦中惊醒,自己仍旧趴在案上,只是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他想要继续研究木牌,刚拿起就听得屋外传来喧哗,原是皇帝急召入宫。洛九臻随手将木牌揣进怀中,跟在内侍身后。
大殿之上,皇帝眉头紧锁,而在他手中,赫然是另一块同昨日相差无几的木牌。见洛九臻前来,阶下太监朝他施了一礼,并告知他,昨夜大理太常寺丞李槐楠府上闯入贼人,将其掳走后便不知所踪。
接过木牌,熟悉的狼首图腾映入洛九臻眼帘。再看背面,果不其然,阿亚斯狡诈地留下了新线索,同样是叫人琢磨不透的诗句:
“日影转移酉时殊,
皓月悬空照楼宇。
人皆不往可容身,
仁义道德根固深。”
眼下一连串事件尚自毫无头绪,不料对方竟如此迅速,已然展开了行动。为今之计,洛九臻暂且先收起木牌,转头去寻玉潋滟商讨对策。
“怎么,有线索了?”玉潋滟精神好了大半,洛九臻坐到他床边,面色凝重将今日的木牌递上前。
“我们必须尽快研究出诗句所指代的意思,这或许便是救出寺丞的线索。”洛九臻目光转回自己手中那块牌子,他隐约有了些想法。
年关将至,京城各处皆是张灯结彩,人声鼎沸。洛九臻记起,离京城二里地开外便有条小河,河岸接着块草坪,是以四季不乏游人前往,到此时更锣鼓喧天,年味浓烈。
“你能走么,还是只我一人前去?”洛九臻没忘担心玉潋滟身子,但后者显然不以为意:“小爷我可没你想的那么娇弱。”玉潋滟不服气地翻身下床,闹着要与洛九臻同去。
二人行至河边,并不开阔的河岸早已人满为患,连个落脚之处也难寻。他们只得避开拥挤的人群,转向不远处高耸的雪山找寻线索。
在山脚,玉潋滟不防踢到块石子,差些摔个狗啃泥。他愤愤不平拾起石子,意图远远地掷出去,洛九臻却眼尖地发现,这石子底下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这是铜绿?”玉潋滟半信半疑凑上前,石缝间隐隐泛出的绿印证了他猜想。“想来这便是木牌所言‘山着绿’了。”洛九臻望向雪山,喃喃自语。
玉潋滟急不可耐冲上山,洛九臻也紧随其后。正当他欲踏上进山之路时,路旁破败木屋中颤颤巍巍走出一名老者,见他二人要进山,忙出声阻止:“二位公子切不可盲目前行啊!”
与老者交谈间洛九臻得知,山上本有座官营的铜矿,可自前些年铜矿坍塌后,此地便传出山上冤魂索命的骇人传闻。老者前两日深夜还曾为杂乱人声惊醒,到如今方敢迈出家门。
听罢,洛九臻心下了然,他不顾老者百般劝阻,三两步赶上山。漫天风雪中他难以辨别方向,就在以为要迷失雪山之时,玉潋滟惊呼声从山顶传来。
洛九臻找准音源,深一脚浅一脚挪到玉潋滟身侧。矗立眼前的,赫然是一株枝繁叶茂的青铜楠树,许是因为人烟稀少,看着仿佛是刚被铸造出似的。
既寻到楠树,那么再找矿洞就不难了。洛九臻看准南方,顺积雪往矿洞方向前行。几年前的矿难规模不算小,显眼的洞穴几乎坍塌殆尽,余下矿洞也极难容身。
洛九臻经过处勉强能容一人进入的矿洞时,洞中几不可闻的微弱呻吟让他顿时警惕。洛九臻探进头,没等进洞,身后突然响起野兽的低吼。
“你自管去救人,这豹子交给小爷!”拔剑声吸引了雪豹注意,洛九臻则抓紧时间钻入矿洞。
矿洞尽头,李槐楠奄奄一息靠在洞壁,洛九臻将人扛在肩上就出了洞。玉潋滟已解决了雪豹,满身是血等在洞口,见洛九臻安然无恙,他顿了顿:
“赶快些,小爷我身子都脏了。”
这学期课有点多,平常也要练技能,所以更新可能会更慢一点,但我会努力填完坑的
私密马赛了,真的是没时间写,但是暑假!暑假我一定更新!(咆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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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捌幕 有惊无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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