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浩带着刘西彦来府里时，云岚碗中的金丝鸭汤只喝了一半。
“臣章浩参见殿下。”
“起来吧。”云岚抬手，“午膳吃了吗？没吃的话坐下一起吃。”
“谢殿下好意，臣已用过午膳了。”
两人在一旁的茶几边落座，侍女端上两杯龙井茶。
屋中重回宁静，阳光的金辉透过窗畔，干净整洁的内院尽收眼底。
云岚缓缓的喝着金丝鸭汤，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种从容和优雅，偶尔也会眯起眼睛细细感受食物。
她总是不按时吃饭，闲时便吃些糕点，真到了吃饭时便又不觉得饿了。
被两人注视着吃饭的感觉有点不自在，云岚草草便结束了午膳，三人一同来到宫里。
朝阳殿内，沈立庭端坐在龙椅之上，目光扫过三人。
看向云岚时眼底多了几分温柔，语气不自觉变的柔和，“孤听闻昨日云将军被刺客所伤，伤口怎么样了？”
云岚躬身道，“谢陛下关心，伤口较浅，臣身体无碍。”
“可曾查到幕后指使是谁？”
“臣无能，尚未查到。”
“你安心养伤，此事便交给刑部去办吧。”说完，目光便转向身着青衫的年轻人，语气不似刚才柔和，“你就是比武大会的第一名吗？”
刘西彦自进屋起便没有抬过头，见皇帝提到自己，便起身跪地答话，声音明朗，“刘西彦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孤听闻你剑法凌厉，武艺高强，入军营几年了？”
“回陛下的话，三年了。”
沈立庭微微颔首，“自前几日起，便一直有人在孤面前提起你，如今你能一举夺魁也算是不负众望了。”
刘西彦垂着头，“草民愧不敢当。”
“这样吧，今日便破格封你为御前带刀侍卫，明日起开始上任。”
“臣谢殿下隆恩。”
云岚心猛地一沉，通过昨日曹国庆的表现来看，刘西彦似乎与蔡国庆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尚未调查清楚，直接留在身边怕会对他不利。
上前一步道，“陛下……”
话音未落，沈立庭便朝她微不可察的眨眼。
云岚稍一思衬，便看懂了他的意思，想必他早已有打算。
话音一转道，“陛下，王爷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沈立庭笑道，“小孩子病来的快去的也快，前几日已经上学堂去了。”
“即无事，那臣等便告退了。”
出了朝阳殿，三人跟着宫女沿着来时的路出宫。
宫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处处充满着压抑，只有垂着头快步行走的宫女和太监。
云岚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一个冷峻的身影。
停下身转头问章浩，“江衡第几名？”
突然的询问，章浩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第七。”
“明日喊他来府上见我。”
“是。”
此人年纪轻轻便可在十几万人中脱颖而出，若是经过悉心的培养，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
夜幕渐深，云岚却毫无睡意。
独自坐在书桌前，手中捧着一本泛黄的古籍，窗外的月光洒进来，为她的侧脸镀上一层银辉。
夜深人静是最适合阅读的，静下心来感受书中带来的不同的世界。
突然，一阵微风拂过，烛火轻轻晃动，接着房门被敲响。
“殿下。”是清水的声音。
“进来吧。”
清水在书桌旁站定，正色道，“殿下，幕后主使已查清。”
云岚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是曹国庆。”
云岚冷哼一声，眸间满是不屑，果然不出所料。
也不知他是无所畏惧还是愚蠢，做事必会留痕，调查起来易如反掌。
若这样愚蠢的人来管理国家，怕是离亡国不远了。
“我救了他外甥的命，他不说句谢谢便也罢了，却总想置我于死地。”
清水闷声道，“听他的意思，是觉得殿下您与桑之澈交往过密，怕您二人联合起来，所以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除掉您和桑大人。”
“他倒是挺狠，就因为这么一件小事，便连自己忠实的党徒都不放过。”
云岚将书合上站起身，“对桑之澈什么时候动手？”
“今晚。”
……
夜色如墨，云岚伏在屋顶的阴影中一动不动，清水正隐藏在不远处的树上，两人与深夜融为一体，不仔细看根本发觉不到。
远处传来打更的声音，已经在此等了半个时辰了。
云岚活动了下僵硬的手指，目光始终盯着房门的方向。
她也不知今晚为何会在这儿，明知道他武艺深不可测，也知道他眼线遍布上京城，说不定他早已知晓曹国庆的计划。
甚至尚未清楚这是不是他与曹国庆设的局，便一腔孤勇的过来了。
赌一次吧，赌自己看人的眼光究竟准不准。
一阵微风吹动，感觉到身后有人在靠近，云岚握紧袖里的暗器，随时准备着。
还未等那人近身，便被藏在树上的清水的暗器击中心脏，那人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便了解了生命。
云岚没想到竟如此顺利，曹国庆到底从哪找来的这些草台班子，是觉得桑之澈只是一介文官，便随意派了一个人吗。
见危机已除，云岚跳下房檐，飞身从窗户进入他的寝屋。
正要转身，一只温热的手捂住她的嘴。
云岚身体一僵，心道果然是中了计，今日能不能活着出去，还是个未知数。
“别动。”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我。”
云岚张口狠狠的咬向他的手心，心道咬的就是你。
只一瞬，他便松开了手。
趁他分神之际，云岚迅速伸手从袖中掏出短剑抵上他的喉咙。
桑之澈沉着声音道，“为什么咬我？”
云岚面色铁青，“我看错了人。”
“你看错了人为什么要咬我？”说着便自然的拨开剑，把身旁的烛火点亮。
瞬间，屋子被点亮。
云岚阴沉着脸色，仿佛带着刺骨的寒意。
桑之澈眸中流露出一丝不解与诧异，从昨日开始，也不知为何，她对自己释放出满满的敌意。
被咬破的伤口正在滴血，落在地板上似发出低低的哀嚎。
他低声一叹，“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云岚进入桑府之时，他便已接到消息，当时深觉惊喜，认定她是为了昨日之事过来道歉。
甚至连被狠狠咬了一口也觉得只是玩笑。
直到点上烛火那一瞬看到她眼底的杀意，才知晓她并不是在玩笑。
云岚依旧是冷淡的，“别装了，所有的一切是不是你和曹国庆一起做的局，只为了杀掉我。”
“你！咳咳……你！咳咳咳……”被她的回答惊到，急的一口气没上来，只能剧烈的咳嗽。
无视从胸腔感受的疼痛，他扯了扯嘴角。
“谁在你面前乱说了？”
云岚不想与他不明不白的掰扯，便把自己所有的猜想一口气都说了出来。
桑之澈听懂事情原委，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只看得到嘴角下垂，看起来很沮丧的样子。
他现在只觉得一切都是苦涩的，只凭借自己的猜想便把他打入死罪，甚至连辩驳的机会都不给他。
这种总是不被信任的感觉真的不好。
不自觉握紧了拳头，“臣从未想过害任何人，尤其是殿下，您是臣的恩人。”
少年极轻一声叹息，消散于安静的深夜。
发泄完情绪的云岚冷静了许多，见他如此落寞，也觉得有些后悔，怎么说也应该听一听他的解释。
云岚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那个，其实你可以解释一下。”
桑之澈抬眼看着她，云岚这才发现她眼圈已经红了，眸子被泪水充满，亮晶晶的。
“中箭受伤时我知道是你的计谋，既然无法阻止你，只能跟在你周围，准备随时带你出猎场。”
“东北之行被山贼捅伤，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是真真实实的。”
“昨日受伤之时我本不知道，是曹国庆派人来府上传话时故意透露的消息，我一时心急，便直接去了校场。”
“现下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曹国庆的挑拨离间，他早已注意到你我二人交往过密，想借你之手除掉我，或借我之手除掉你，不管哪个，对他都是百利无一害。”
云岚理智渐渐回笼，“你不是他的人吗？”
桑之澈缓缓摇头，平静的道，“我从来没有站过队，只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
云岚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的夜色，不知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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