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惟澹在答卷上署好自己的名字,交给身旁的小厮,便起身离开座位。
其他下人们等着收自己服侍的公子们的试卷,待收齐后,统一交给长公主殿下阅览。
这至少需要个一刻钟时间,于是他慢慢走着,寻了一处地方停了下来。
眼前一片碧绿的湖,水面上漂浮着绿萍,隐约可见水下游荡的鱼儿,一座石头隔着几许间隙依徬着枝叶繁茂的树。
他依在白色的杆柱前,淡淡的瞧着眼前的景色,尝试消解心中不爽酸涩的情绪。
长公主运筹帷幄,手握大权,新帝登基后特意给她赐了个封号,“紫宸”。
紫为皇家正色,象征尊贵,宸指帝王居所,虽看似有些僭越,但皇帝当时年幼,是因为有这个姐姐把他推上皇位才能当上皇帝。
权势之大,今天随便一邀,便有无数才子公子踏破门槛前来。
还记得当初自己为了躲避追杀,那日躲进青楼,却无意看见长公主霸气干脆退婚的样子。
美之艳丽高贵,性之霸道强势。
世上这样的女子少见,他一眼就被惊艳到,主动靠近留在她的府邸,一边是为了躲避追杀,另一边是为了心中生起的心思。
那一吻明明是她主动吻了自己,却绝情的广邀京中公子相看。
他郁郁的盯着平淡无波的湖面,微风拂过都吹散不了心中的怨怼,不知不觉竟把栏杆上涂抹的白粉给扣了一小块下来。
弄得一手白色的粉末,他淡淡抿着唇,神色平静的从袖中拿出一块干净的手帕,仔仔细细的把左手的指甲缝里擦干净。
右侧突然聚集起一堆人,有些吵吵嚷嚷的声音传来,他侧头瞧过去。
一个男子左右各站着一个年纪相仿的男子,这个男子眼神暗含嫌弃,用手推了一把对面的人的肩膀,厌恶道。
“你一个庶子竟也敢来参加长公主的宴会,你配吗?赶紧给我回府去。”
站在他对面的男子,一身上等锦衣,腰佩上好的翡翠玉,轻咬了一口唇瓣,表情隐忍。
“我不回去,你只是家中的嫡子,在外面你还能替长公主殿下拒绝我来赴宴不成?
“呵,巧舌如簧,我虽不能替长公主殿下做决定,但能决定你今天能不能好好参加后面的宴会流程。”
说完他与身侧的两个人相视一眼,眼里涌起不怀好意,慢慢靠近庶子。
庶子见状,脸上好像想起什么似地,脚步不自主地往后退,惊慌地低着头,目光阴郁警惕的盯着他们。
楚惟澹无心久看这一幕,把手擦干净好了后,便想离开,回去继续参加后面的比试。
回去的路要经过他们所在的地方,他不得不众目睽睽的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
三人瞧见他,愣了一下,很快便眯起眼眸危险的盯着他,貌似在想他有没有听见他们刚刚说的一番威胁人的话。
楚惟澹目不斜视的从他们身侧走过,神色平静,脚步平缓。
他不是那种看到别人要受欺负就要为人出头的傻子,不插管别人的因果,是一个人的本分,也是在官场之中保全自己的方法。
何况素不相识,那个庶子也没有向他求救。
见此,三人收回视线,静静的等他离开,庶子却一直盯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很快他便自顾不暇,默默忍受习以为常的殴打。
楚惟澹坐回刚刚的桌案前,他不知现在宴会比试的情况,便向依然守在桌案边的那个小厮问道。
“作诗的答卷应该都已经交上去了吧,有没有公布排名结果?”
小厮:“回禀这位公子,已经公布过排名了。”
楚惟澹目光期待的看向他,低声道,“那前三名的名字是谁,可能说与我一听?”
小厮闻言便靠近他,讲了作诗获得前三名的三位公子的名字。
楚惟澹听完发现没有自己的名字,心头一沉,目光黯淡的静静沉默。
他不是非要得作诗的前三,证明自己才华过人,而是想要获得前三的名次之后,能够有一个机会去见长公主。
问问她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办什么瑶台文会,为什么不答应他的自荐枕席。
想知道她的心中有没有自己。
但是自从那天一吻过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且他交了一份作诗的答卷,长公主是能得知他也参加文会的,却还是没有召见他。
为了能够见她一面,他决定全力以赴的参加后面的比试。
马上来到第二项比试,归守月站在揽月楼的二楼台上,面无表情的宣布道。
“第二项比试的内容是请各位公子用自己最得手的技艺做一件东西,讨得长公主殿下欢颜者,选为前三名。”
这次依然见不到长公主殿下的身影,一群公子们听完发出骚动的声音。
楚惟澹坐在外围,倒是比较安静,他视线看向周围的景色转了转,觉得长公主府中的一些景色真的很美。
他垂眸思索,手指头轻轻敲击了一会桌面后,转头看向那个小厮,语气沉静的吩咐道。
“请帮我取些颜料来,我要作画。”
小厮立马转身去取,不到一刻钟,他便把五颜六色的颜料都放到了桌面上。
“公子,这些够不够? 不够我再去取。”
楚惟澹扫了一眼桌面上的颜料,自己要的颜料正好都有,便回他道,“不用再取了,多谢。
小厮之前在府中没有见过楚惟澹,见自己无事了之后,便站到一边,看他准备做什么东西。
楚惟澹把要作画的东西都依依摆在桌面上,然后回应自己记忆中长公主笑时的模样。
狼毫笔尖首先轻轻沾了点水墨,在纸上勾勒出一个人影的轮廓,很快随着笔尖在镇纸上笔走龙蛇,中间涂上琳琅绚烂的颜色,一个漂亮的女子跃然纸上。
小厮等了许久,见他放下了笔杆,偷偷倾斜着身子,看向他手中的画。
顿时目瞪口呆,这不就是活灵活现的长公主殿下吗。
他忍不住盯着画卷细细欣赏,预感长公主殿下看到这幅自己的画像,定会大吃一惊,会喜欢这张画。
说不定还会高兴的赏银子给他,顿时他对繁长的宴会有了期待。
楚惟澹检查了一番自己作的画,等画干透了再交给了小厮。
半个时辰时间到了,所有公子做的东西都被交到揽月楼的二楼房间之中。
归守月身后站着五排小厮,手上各拿着东西,她望向珍珠帘中的人,轻声道。
“殿下,第二项比试结束了,你可要瞧一瞧各位公子为你做的东西?”
帘后,屋中东西两侧窗边摆放着青花瓷,瓷瓶中插着玉兰花,里侧摆放着一张拨步床,还有一张软榻,空气中飘荡着好闻的熏香。
祝明曦靠在软榻上,姿态慵懒的看着一本书,前面的案几上放着厚厚一沓第一轮比试的诗卷。
她轻轻抬起眼皮,目光动了动,随后她从软榻上下来,掀开珠帘,漫步走到一众小厮面前,漫不经心的看向他们手中。
她看到一个微胖的小厮手中拿了一锭金子,皱了皱眉,顿足询问道。
“这锭金子就是你服侍的那位公子做的东西吗?”
微胖的小厮脸红了红,头埋向肩膀里,垂眼看着地板道。
“那位公子说他最得手的技艺便是家中有用不完的金子,技艺可以谋生,而他可用金子生活的很好。”
祝明曦觉得这是强词夺理,眼角抽了抽,沉默了一息道,“告诉他做的很好,下一场比试不用参加了。”
“他是胜出了吗?”微胖的小厮闻言猛地抬起头问答。
祝明曦冷冷地撇了他一眼,冷然道,“不,是他可以回家了。”
这个小厮尴尬的闭嘴不言,她依依穿过每排小厮的间隙继续看。
走到第三排末尾时,一个小厮捧着一个丑兮兮的木人进入了她的视线中,有点辣到了她的眼睛。
她停在他的面前,视线略过木人平淡的望着他,嫌弃道,“这个木人做的该不会是本宫吧?”
“是......是的”,这个小厮缩缩了身子,声音结巴的回道。
祝明曦喉中哽了一下,盯着做的跟她一点也不像的木人,沉了沉气,她真想把这个公子关进大牢里几天。
看了那么久,不是像前两个样无用的垃圾,就是无甚新意的书法、水墨画等等。
她有些厌了,没有什么值得她花费时间去看的东西,反而有些倒她的心情。
于是回到前面,看着低头垂眼的一众小厮,平心静气的道。
“本宫看来看去,无甚满意的,不看了,这局没有胜出者。”
服侍楚惟澹的小厮站于最后一排之中,他眼神焦急的盯着长公主的一举一动。
听见长公主说不想往后看了,顿时心中着急,他的赏银还没到手啊。
他急忙走到最前面,直面长公主,一把跪地,“殿下,我这位公子做的东西非常不错,我斗胆请殿下一观。”
祝明曦见他居然主动冒头,并一脸笃定的神色,起了一丝好奇,便点了点头。
这个小厮从袖中拿出画卷,小心的展开,画卷上赫然映着她自己。
祝明曦瞳孔骤然一缩,微微张开嘴巴,定定的注视着这张画。
她回身走进这个小厮,拿过他手中的画卷,细细欣赏。
归守月也瞧见了,她眼眸中含着惊艳,惊讶出声道,“殿下,这把你画的也太好了。”
一个惟妙惟肖的她穿着一身绯红翟衣,眼神带着浅淡的笑意,朱红的嘴唇合着。
这是她那日进宫时穿的衣裳,只是身后莫名有一张床,不像她寝殿中的那张。
倒是和某个人房中的那张床有些相似,她望向地上的小厮,“这个公子是谁?”
“启禀长公主殿下,这位公子名叫楚惟澹。”小厮一脸欣喜道。
得知这个名字的那一刻,祝明曦心底隐隐的答案被揭开了来。
她缓缓坐到主位上,心底划过异样的感觉,细细打量画卷上的自己,不得不承认有九分像。
第一轮的比试后,她其实看到了楚惟澹作的诗文,作的很好,可以排到前三。
只是她......不喜欢他,她的驸马除了必须要符合她的要求外,还要家世高贵。
就算脸长得是比较好看,但也只是一个小小的举子,依然配不上她。
没必要让他继续参加这个瑶台文会了,她叫来归守月,让她去外面看看楚惟澹坐在哪里。
归守月应承,走到露台上,望向一片哗啦啦的人影,竭力寻找楚公子的人影。
她看了一会回到里面,皱眉回禀道,“殿下,人实在太多了,我看不到楚公子在哪里。”
祝明曦收回望向露台外的目光,淡定的挥了挥手,示意没关系。
只让她把地上眼巴巴偷瞄着她的小厮带下去领赏。
眼下还有第三项比试要继续,她神色镇静,目光淡然,把那张画卷放到一边,冷静宣布道。
“第二项比试没有胜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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