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祝明曦板着一张脸,窗外的声音传进来,她眼神中的寒冰略微松动。
过了片刻,她才勉为其难的开口,“上来吧。”
咚咚的声音响了一会,楚惟澹在车内左边的垫子上坐下。
他嗓音清润道:“殿下,你生气了吗,别生气了,是我不对。”
祝明曦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心平静气道,“本宫不生气,但也不喜欢有人忤逆自己。”
在她这里,不听话的人一般后果自负。
“好的,殿下,我记住了。”楚惟澹轻轻点头,对她温柔一笑。
祝明曦收回目光,从旁边案几上拿起一本奏章审阅。
看了一会,太阳穴有些刺痛的感觉传来,她忍不住闭了闭眼又睁开,又不得不放下奏章,心里突然烦躁起来。
忽然耳边传来楚惟澹关心的声音,“殿下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
祝明曦偏头,眼神诧异的望着他,疑惑他怎么看出来的,并缓缓回答,“没有。 ”
楚惟澹眉头微微一拧,不信道,“刚刚我看殿下都忍不住闭了闭眼睛,还放下了手中的奏章,我觉得殿下可能是因为长期看奏章引起的头痛”
还真被他说中了。
祝明曦幽幽的盯着他,嘴硬道,“本宫只是有些乏了。”
她不想自己遭受头疾一事被他人知道,因为有可能会被有心人拿来利用来对付自己。
且她还暂时不清楚,楚惟澹是什么样的人。
只见楚惟澹语重心长的劝道,“头痛会扰乱人的精神状态,长期下来会使心里沉重烦闷。”
“我会一个可以缓解头疼的特殊手法,殿下要是信的过我,我愿教给殿下。”
祝明曦暗含探究的眼眸注视着他,想起自己找太医治疗了许久,却还是会时不时的复发。
尤是深夜看奏章和写批文时,头疾经常悄然袭来扰乱她的精神,每当这时心里容易心烦意乱。
不过他这么关心自己又有什么目的。
她无情的回绝道。“不必了,自有太医为本宫医治,你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够了,本宫不做亏本的买卖。”
楚惟澹眼眸暗淡下来,貌似有点失落,很快他又笑着道。
“我见长公主府里有一浩瀚的藏书阁,我想进去观摩学习,不如我把这特殊技法授予殿下的侍女,殿下应允我进去,如何?”
他目光清明的望着她,不知为何突然改口。
祝明曦用指尖轻敲桌面,嘴边弯了个弧度。
藏书阁,倒是会利用身边资源。
她觉得这个交易还不错,不过不想这么轻易的答应,谁叫他上马车之前忤逆自己呢。
她用手抬起楚惟澹的下巴,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他,恶劣一笑道,“你求本宫呀。”
楚惟澹哑言怔住,好似被她吓到了一般,两片唇瓣紧紧合在一块。
祝明曦感到无趣,以为他是一个高傲死板的书生,正当她准备移开视线时,一道柔和的声音响起。
“求你了,殿下。”
楚惟澹双眼湿漉漉的盯着她,姿态放低,身子微微向她倾斜,他的五官深邃好看,两边唇角都向上弯起,此时像有春风荡漾般,要把人勾进他的眼眸里去。
祝明曦被他的话一惊,挂在唇边的笑意凝住,不可置信的认真看着他的神色,眼中的轻视玩弄之意慢慢收起。
这副模样自然极了,不似装模作样。
她的心里好像被大海的波浪冲击了一下,她平缓心中情绪,淡淡的瞧着他,作施舍般道,“那就准你进去吧。”
楚惟澹眼眸弯弯,唇角带着笑意,“嗯,多谢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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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下午,春气暖和,寝殿里开着窗户,一束插着红艳的花的瓷瓶摆在台上。
祝明曦在窗边与自己下棋对弈她喜欢投入的破解棋局的感觉,那会让她产生快感。
她一身雅致的白色襦裙,上面绣着凤凰暗纹,头上戴着绿簪,清冷高贵,看起来高不可攀。
周围寂静无声,下人们知道长公主殿下在下棋时不喜打扰,当差时都纷纷放轻动作。
突然一个下人快步走到她的跟前。
“禀告长公主殿下,宰相大人求见,已在门口侯着。”
祝明曦盯着棋局,表情平静,淡淡道,“让他在紫宸殿等着,本宫稍后便过去。”
“是。” 下人恭敬行礼离去。
久坐了几刻钟,她缓缓起身,白色的裙裾随着她的步伐拖在地上。
紫宸殿内,顾明璋坐在一侧首位的紫檀木座椅上,他身着一身官袍,头戴高帽。
脸上略微有些褶子,眼角的鱼尾纹在望过来时透着热络,鹰隼般的眼神却隐隐透着底下的算计。
旁边紧挨坐着顾瞻远,他眼皮散漫的的盯着某处,不知在想些什么,穿着藏蓝色的上好锦袍,也遮挡不住脸上的憔悴之色。
祝明曦走到门坎时便见到这幅画面,她漫步走到屏风后,在软榻上坐下。
等两人向她行完礼后,她眼皮半垂,眸光似凝脂,“顾宰相前来,可是有何要事。”
“你现在应当在衙署办公才对。”
顾明璋干笑一声,牵动颧肌上提,下眼睑却又纹丝不动,“臣有罪,竟不知这逆子私下如此不正,臣已经在家中狠狠的责罚过他了,现在特意带他过来向殿下赔个不是。”
祝明曦用手肘撑着塌上,故意惊奇道,“哦?”
顾明璋回头赶紧给儿子使眼色,顾瞻远连忙起身,膝盖不小心撞上座椅上的犄角,发出沉闷的一声。
他忍着疼痛,偷偷攥着拳头,又赶紧挤出一个诚恳的笑容,“是我对不起殿下,我已经知错了,希望殿下原谅我这一次,再给我一个机会。”
祝明曦听着心如止水,坐姿半响未移寸许,眼皮淡淡抬起。
果真是为了婚约而来,那算盘可就要打碎了。
因为她心如磐石,初心未改,执意找一个一心一意的郎君做驸马,绝不是眼前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虚伪男人。
即使是宰相嫡子,身份比众多贵子还要高贵,但她不需要依附于任何人。
她站起身,命人撤走屏风,面容暴露于众人视野之中,她眉峰平敛,目若静湖又透着锐利之感,额中央红色的缠枝龙凤纹花钿熠熠生辉。
“脏了的东西配不上本宫的驸马之位,缘分已尽,婚约不复。”
声音干脆利落又清亮的落在大殿之中,清晰可闻。
顾瞻远猛的心头一震,惊愕的望着她,心中怒火充斥。
她竟骂自己脏。
不就是逛了下青楼吗,天下哪个男子能真做到她说的一样。
他目眦欲裂,死死的盯着高台上的她,像要把人剜出来似的,他想起父亲在家的嘱咐,闭了闭眼用力舒出一口气,挤出一个笑道。
“是,我配不上,但我也不稀罕,那长公主殿下恐怕是要找一辈子......也找不到你说的人了。”
他咬牙切齿的吐出最后几个字,不顾一旁顾明璋黑沉如水的脸色,音落毫不留恋转身离去。
顾明璋暗骂他沉不住气,虽觉得长公主此话有些说过头了,但他不在乎长公主的驸马的人品如何。
他只看重最后当上驸马的人是谁,能否助他达到心中所愿。
“犬子说话无状,殿下不要放在心上,老臣回去就教训他。”他有着褶子的老脸讪讪一笑,站起身向长公主作揖道歉。
祝明曦坐回软榻上,散漫的掀起眼皮淡淡的瞧着装腔作势的人,淡笑道。
“随便,因为本宫定会心想事成的。”
“是,殿下人中龙凤,天资聪慧,天下不知有多少人想做殿下的驸马,是这小子没福气,配不上。”
顾明璋面上带笑的附和着,眸中精光乍现,他话锋又一转道。
“不过臣还有嫡次子和其他儿子,长的各有千秋,且都各有各的优秀,最重要的是身边都干净。
“何必因一件小事破坏了我们两家的婚约,多年的同盟之宜呢,殿下看上臣哪个儿子,尽管让他来做驸马,臣绝无二话,就让这婚约继续下去吧。”
顾明璋打着感情牌,厚着脸皮提出一个新的修复婚约的法子,他眸光微敛,暗藏机锋,身上的宰相官服精美华丽,气定神闲的等着她的回复。
祝明曦:“......”
她不是非要找姓顾的做驸马吧。
真是一手算盘打的叮当响,这么执着,定是心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殿中侍候的仆从和婢女一脸目瞪口呆,没想到堂堂宰相口出惊人。
没脸没皮的要把自家的儿子卖出去。
长公主殿下的驸马那也是很尊贵的位子好吗,不是什么货色都能当的。
他们偷偷抬着眼皮,关注着长公主殿下要怎么做,他们还真不想有像顾瞻远这样自视甚高的人成为这府里的另一个主子。
祝明曦呵笑一声,对此嗤之以鼻,不屑道,“本宫与你顾宰相家没有结亲之缘,本宫心意已决,此事休要再提。”
“若是就此放手还可以彼此安好,别年纪上长,日子过得太安逸,记不起本宫当初的脾气了。”她目光锋利如刀,声音泠泠带着警告道。
顾明璋瞳孔收缩,张了张嘴,喉咙却好像被噎住。
他捏了捏手指,垂眸沉默片刻,最终声音沉沉的道,“臣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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