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只是府上一个无辜的丫鬟。”巫均理直气壮道,暗戳戳想挣脱绳索。
“此乃捆仙绳,”骨离琅走在前面,并指一勾,绳索牵着少女缀在他身后,“尔举止可疑,身负阴气,随我去见家主一趟。”
“好啊,”巫均一点不怂,反正她本来也是去找那个老家伙的,“不过你有什么证据吗?”
对于他说的什么阴气,她是半点不信。
要是她身上有阴气,她早就被抓起来浸猪笼了,还轮得到他来抓?
骨离琅转身,正欲用法力引出她身上的蛊瓶,就见巫均不知用了什么招数,所有蛊瓶一起坠地摔碎,燃起火冒出白烟,最后竟连瓶身都化为乌有了。
巫均彻底摆烂,也不怕暴露身份,随心刺他道:
“见到那个老家伙,说不定是道长你先被怀疑招摇撞骗,一定很有趣。”
证据已经毁了,她在府上可是个单纯无辜小白花人设,只要她撒几个谎,装装委屈,连阴穆耳都要反思一下自己多心了。
至于他?
就他这实力顶多和她不相上下,脸倒是能打些。
摸清对方的底牌后,巫均神清气爽,等着他的反应。
骨离琅听到巫均对阴穆耳的称呼,蹙眉望向她,看得巫均有些不自在才移开眼。
这人长得忒好看了些……不怪她扛不住!
头顶还有只乌鸦在叫,巫均心里烦躁想道:莫不是她没看黄历,今日诸事不顺吗?
巫均跟他走了一段距离,忽然察觉不对,不是去找阴穆耳惩戒她吗?怎么离她院子正门越来越近?
巫均狐疑道:“我们这是去哪?”
“在将你交给家主之前,先查完阴气过重之地。”骨离琅脚步一停,“到了。”
十二月居的正门就在眼前。
门两旁果然守着两个府上侍卫,巫均低着头借刘海挡住脸,避免被认出来。
骨离琅抬头望向院中,眉头紧皱,他问侍卫道:
“院中是何物?”
法器屏障从里看遮天蔽日,但从外面看是隐形的,寻常人看不出才对。
侍卫面面相觑,见他拿出家主令才犹豫道:“这位道长,十八小姐因犯过错,被家主亲手布下法器关禁闭。家主特别嘱咐我们没他亲口应允不得放出小姐。”
骨离琅将家主令收进袖子里,被巫均看到全程。她心里直犯嘀咕,那个势利爹可是第一次给出这般待遇,莫非府上真有什么天大的邪祟要除?还是他有什么身份?
骨离琅命侍卫打开院门让他一观阴气轻重,侍卫照做。
巫均眼珠子一转,她早就破坏掉法器笼子,它早晚得坏掉。
原本她还发愁,她平常装得太乖,连个和她有仇、她陷害起来没有负担的替罪羊都找不到。
但他在这,简直是栽赃的最佳人选!
呵,就当她被他打那一下的小小“回敬”。
巫均紧跟着骨离琅,捆仙绳被她袖口遮挡,双手垂在身前看不出异样。
侍卫只当她是家主派给道长的侍女,没有多问,可就见少女抬起了葱白的指尖,牵住了道长的衣袖,来了个平地摔——
“哎呀!”
巫均假装摔倒,趁机朝骨离琅背后用力一推,骨离琅提前察觉,先一步避开。
但法器球形屏障紧逼院门欲出,门前空地狭小,骨离琅一转身,为了躲她,背在身后的手指尖划过法器屏障表面。
“咔嚓嚓……”
屏障像琉璃一样应声碎掉,空中纷纷掉下花瓣一般的星光碎片,一处较为狭窄但五脏俱全的小院子暴露在众人眼前。
院中有颗高大的银杏树,树下有一大石桌和一对有些掉漆的小板凳,看起来很有故事。
巫均心中得意得尾巴快飞上天了,顿时连乌鸦惊吓的叫声听得都十分顺耳起来。
眼前的光照却被一道高大的身影遮住,巫均闻到一股浅淡的冷香,疑惑地摸了摸鼻子,突然看见青年逼近自己。
俊脸放大在眼前,巫均呼吸一滞。
骨离琅朝院中一瞥便收回眼,俯视着身侧的少女,一字一字发着寒气质问道:
“你想找死吗?”
巫均眼前闪过一道白光,见他抽出剑朝自己刺来。
巫均心中警铃大作!
正欲躲开,腰上却被他突然伸来的大手环住收紧,整个人陷在他的怀抱。
巫均神情茫然。
身后响起一连串惨叫声,她回头看去,一个蒙面人倒在地上痛苦挣扎打滚,旁边还有三个同伴均没了呼吸。
看脖颈上的伤口,均是被一剑封喉。
侍卫都没能反应过来,怔怔看着眼前的蒙面人和道长。
青年提着剑,血淋漓滴在地上。
巫均沿着他骨节分明的手,目光复杂地看向他的脸。
他救了她?
原来刚才那话不是对她讲的。
巫均松了口气,主要她也不想那么快暴露实力。
她缓缓抬头看见男人完美的下颌,溅上了一滴血,被他抬指揩净。
他本就颜色殊丽,镇定的脸上多了一抹红,为他增添几分冷血鬼魅,看起来却更美了。
美人稳定的呼吸铺洒在她头顶,巫均恍然察觉自己还在他怀里,脸上一热,立即挣脱和他保持一定距离。
骨离琅微怔。
他看向手心,空落落的手掌仍有少女余温……他的脸色忽然沉了沉,不着痕迹往自己身上丢了几个净尘诀。
他最不喜与旁人接触,刚才只是意外。
少女忽然大叫出声:“这是什么?!”
巫均指着地上那四个蒙面人,本来还有个活口,但他被骨离琅捉住后便不知用了什么邪术,**了,连带着他同伴的尸体,侍卫想上前押人差点被伤到。
紫色的火焰顷刻燃尽,地上不留一点东西。
这方法……怎么有点眼熟?
骨离琅也道:“这就要问问你了。”
巫均后知后觉过来,他是在怀疑她!
这是和她先前销毁蛊瓶证据的手段有点相似,可那又怎么了?她又没用邪气,这个蒙面人一看就用了邪气!
“他们是邪修,和我有什么关系?!”
巫均原本还想感谢他救她一命,顺便为栽赃一事道个歉,这下好了,她直接被打成邪修同伙,谁还乐意给他好脸色?
她讨厌他讨厌透了!
巫均试图再讲理最后一次:“他们刚才要杀我,这才不够说明我不认识他们吗?”
“不,”骨离琅却道,“他们是奔着我来的。”
“嗯?”
巫均更看不惯他了,那不就是他差点连累她被杀?她刚才居然还想和他说谢谢!
巫均不想和他耗在这了,她得想个法子逃走。
正巧青年问她西南方有没有地势不好、又种着一棵老槐树的院子,换之前巫均肯定不想给他指路,可现在,她一口气答道:
“先朝西五百米后朝南转一圈之后往……”
其实就是十六姨娘和阴无颜的院子。
后半段话全是拐来拐去,一旁的侍卫都被她绕迷了,觉得巫均不太靠谱又很可疑,主动问要不要他给道长带路,另一人将巫均押去家主面前禀报这里发生的事。
骨离琅却道:“不必了。你们继续守着,我将法器被毁和蒙面人一事一同告诉贵府家主。”回头对巫均道,“给我带路。”
巫均:“……”
这人真的很欠揍,好想好好折磨他一番。
手腕上的捆仙绳催她往前,巫均一边带路一边不服气,时不时往后瞟一眼,袖中放出了她珍藏的蛊虫。
毫无气息,他察觉不到,她就靠这小东西摆脱捆仙绳自由了!
哼哼!区区捆仙绳也能束缚住她?
骨离琅到了院落面前,观察院落正上方的天空,邪祟妖气不如先前那处院落强,心中有了决断。
他没猜错,阴氏府上的确有邪祟藏身。
看来这次,他势必要住在阴氏府上一段时间……
一回头,地上却只剩下两段被虫豸咬断的捆仙绳。
她居然逃掉了。
骨离琅扫过拐角路过的一队侍女,衣着统一,发型相似,都是低着头,他却认准了队伍最末的那个少女是他要找的人。
脚步一转,跟了上去。
*
华阴居。
屋中传来阴穆耳的传音:“来人,将我新收的上好灵茶奉给贵客——”
巫均混入在侍女里,垂着脑袋进入正堂,在一个张扬的少女面前停下倒茶。
阴无颜,她的庶妹,这场交谈便是为她准备的,为了替她相看一个登对又顺眼的郎君。
氛围很好,除了阴无颜,十六姨娘和阴穆耳都喜笑颜开,对面的客人是个艳丽的妇人,见多识广,认得人也多,她的作用是修仙界版媒人。
巫均奉完茶,刻意站在靠近阴穆耳的位置待命,等待时机下药,顺便吃瓜。
阴穆耳饮尽茶盏,一边示意下人续满一边问媒人:“我听说,易夫人似乎也在为易小少爷相看?”
巫均利索上前,成功在他用的茶水里下蛊。蛊毒无色无味,阴穆耳察觉不出,接过来就抿了一口。
巫均浑身轻松地退开时,余光扫到满堂人诧异的眼色。
……这里有故事?
媒人不愧是媒人,先恢复脸色笑着说是,光说易小少爷的好话谁都不得罪,还趁机讲了易家给的条件——愿意给亲家分出半座灵脉,十分诱人。
如果不是十六姨娘和阴无颜的脸色黑得像锅底,她就真信了。
阴穆耳大笑一声,看向阴无颜:“那依王夫人看,我这女儿如何?”
“爹!”阴无颜突然爆发大喊道,“我才不要嫁给那个废人瘸子!”
还未说完,一道威压放出,阴无颜顿时脸色惨白地跌坐在地,全无张扬恣意的神采。
巫均这才想起府外前段时间疯传的瓜。
易家备受宠爱的小少爷外出历练回来半身不遂,浑身修为被废,性情大变,全府上下因他不得安宁。易母请高人算了一卦,得到一个八字,说是得找这个八字的少女给小少爷冲喜。
易母背后找人,不知怎么就传开了。又不知怎么得到了阴无颜的八字,发现她是最佳人选。
有人说这是两家对法,至于能不能成……易家和阴氏平常互为眼中钉肉中刺,阴无颜又是阴家主最宠爱的女儿,怎么可能给易小少爷冲喜?
阴无颜差点气死,将传播谣言的人都狠狠用鞭子抽了一遍,这也是阴穆耳默许的。
阴穆耳现在提起这件事,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老爷!阿颜可是你女儿,你不能对她用灵压!”十六姨娘跪在地上,将阴无颜抱在怀里哭诉道。
母女情深,巫均想到什么,眼神微动,抿唇看向别处。
阴穆耳拉起十六姨娘,拍了拍她的手,朝一旁的媒人道:“王夫人见笑了,内人和孩子都不懂事,莫要将她们胡说的话传出去。”
“至于易小少爷和阿颜,我觉得他们很适合。
劳烦王夫人从中撮合,如果能成——
我希望这桩婚事越快越好。
三月……不,一月后成亲最为稳妥。”
“这是不是太快了?”媒人擦了擦汗,又迫于压力笑着应下,“好,我会同易夫人讲的。”
媒人又寒暄几句便借口走掉,这里的氛围真是危险,不可久留。
阴穆耳伸手要续茶,巫均满心疑惑地上前,袖中蛊要掉不掉。
这老东西又憋着坏。
巫均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要不……提前多给他加点料?
阴穆耳忽然道:“不论是冲喜还是什么,这场联姻必须成功。”
“可我不会委屈你们母女两个。易家想娶的是‘阴无颜’,但没说哪个。
从现在起,十二月居住的就是阴无颜。”
“老爷的意思是……届时让巫均给阿颜替婚?”
“不错。”
巫均听到这,胃中恶心地翻滚起来。
阴无颜仍有不满:“那为何不直接让巫均和易家相看,非要用我的名字?”
“这是我们扳倒易家的重要一环。
均儿这孩子从小体弱多病,还有一月便到十八岁生辰了,如果安然嫁过去,不失为一桩美事。
但如果她出嫁时一不小心遇难,易家保护不力失去威望,他们还能比得过我们阴氏吗?而且……”
阴穆耳耐人寻味的一笑,未尽之言在座众人皆猜不出,却让巫均脊背刻骨发寒。
他想拔草除根,彻底杜绝她揭开他器修大能是偷娘亲图纸得来的可能!
让她去替婚然后除掉,简直一举两得!
她简直从未见过这般恶毒之人!
“此事不可有差池,今天之后,让十二月居准备待嫁,禁止巫均出院门一步。”
巫均倒完茶,竭力镇定退到一边。她袖中带来的某种蛊竟默默地全下完了,剂量足够致人痛苦到想挖心挖肺,可她心中毫无负担。
这算什么?和她爹比,她还是太仁慈了些。
门外忽有人急匆匆禀报道:“家主,门外有一道长求见!”
“他说,十二月居的十八小姐不见了!”
巫均在兄弟姊妹中排行十八,十八小姐说的正是她。
巫均一听,就知道那个找事的道长是谁。
他这么快就猜出她是谁了?很好,非常好。
她心情本就不好,此人又来掺和。
巫均心中不由得迁怒他,讨厌他讨厌到了恶心的地步。
这时,一个身穿灰白道袍、身高腿长的青年踏过门槛,受阴家主邀请,十分冷漠地入了客座。
他抬眸,准确无误找到那个少女。
少女刘海又长又厚,她稍微一抬眼、不加掩饰时,那刘海便盖不住她水灵灵的大眼。
此刻她也在望向他。
准确来说,应该是瞪。
少女一双杏眸瞪得微红,像极了他从前见过的一只,被一群豺狼独自逼到雪崖边的白兔。
骨离琅忽然改变了主意。
他被盯得嗓子莫名有些干,敛眸抿了口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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